107.篩考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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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南苑篩考因為多了武試, 相應的標準也比過去嚴苛許多,凡是放棄武試者, 文試則需全勝才能達到夫子的要求, 而文武二試俱考者,則需勝率過半。
總有人並非文武雙全,南苑也向來注重學子們的特質, 但該嚴苛還是會嚴苛。對不參與武試的人來說,眼下倒可做一名無憂無慮的看客,但到了文試階段,便要背水一戰了。
南苑十八子,除了天生病弱的楊緒塵和永遠吊兒郎當不用心的季景西,其餘人按理說都能被稱一句文武雙全, 因而當眾人發現蘇襄居然主動放棄武試時, 紛紛都詫異地對其行注目禮。
蘇襄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不知該如何自處, 這時候,又是蘇奕這個做兄長的主動站出來解釋:“襄兒先前的傷還沒好利落,武試隻能遺憾放棄了。”
經此提醒, 眾人這才想起蘇襄二月二摔傷了腳,還放棄了跳祭祀舞的殊榮, 不由得又齊齊望向當初同樣受傷的陸卿羽。小姑娘被瞧得火起, 板著臉硬邦邦地說了句“我沒事”, 然後就拽著未婚夫季琤說起了小話, 背過身不理人了。
靖陽公主總算是突破了楊緒塵的阻攔來到楊繾身邊, 陰陽怪氣地小聲道,“什麽受傷啊,依本宮看就是沒把握唄,溫少主親自出手診治的傷還能有誤?”
離兩人不遠的孟斐然聞言也古怪道,“上次母親特意去瞧過她,不是說好全了麽?”
楊繾左看看這個,右看看那個,疑惑,“你們是說,蘇xiǎo jiě的傷不影響篩考?”
“完全不影響。”孟斐然篤定,“我母親的醫術你知道,她都說沒事,那定然是沒事。”
“那她為何要放棄?”
“這就要問她自個了唄。”靖陽撇嘴,“記不記得壽寧節那場馬球賽?當時我就瞧著她不對,從裏到外都透著股生疏勁,跟沒怎麽騎過馬一般,更別說打馬球了,簡直就是胡來一氣啊。咱們認識到現在,除了初學時,哪還有過脫杆的時候啊……”
楊繾想了想,“不是說蘇xiǎo jiě失憶了麽,大抵連騎馬射箭也忘了?”
“看書識字怎麽不一起忘了?失憶了還京城第一才女?”靖陽公主的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明說不想丟人不就完了,又推蘇煜行出來,自己沒長嘴巴還是怎麽的?失禮得我都看不下去。”
這話裏的怨氣大的連楊緒塵都聽不下去,一掌拍在了她後腦勺,“慎言,背後莫論人。”
“她得罪公主了?”孟斐然挑眉。
靖陽公主被拍得冷不丁往前栽,回頭瞪了楊緒塵一眼,順口答道,“沒得罪,但二月二祭祀那事還沒弄清楚呢,有膽子算計我家阿離,還不準本宮說她兩句是怎麽的?還有你楊緒塵,怎麽回事啊,聽不得我說她不好?”
楊緒塵簡直冤的六月飛雪,“你這醋勁真是來的稀奇古怪,我又怎的聽不得了?不過讓你慎言,免得節外生枝罷了。”
靖陽公主被堵得啞口無言,低低咕噥了兩聲才不情不願退讓,“算了,她如何也與本宮無關。嘖,本還想著今日贏她一贏,殺殺她氣焰呢。你們是不知,她近來仗著好事將近,皇長嫂那邊……”
“君瑤。”楊緒塵嚴肅地喝止。
靖陽公主猛地住嘴,順著楊緒塵袖下的長指看過去,發現太子殿下不知何時也來了,就站在蘇襄身邊,袒護意味十足,隻得抿抿唇不說了。
倒是楊緒冉與孟斐然被勾起了好奇心,“皇太子妃那邊怎麽了?”
“去去去,就你們多事。”靖陽沒好氣地擺手。
皇家密辛終究是皇家密辛,兩人也不再追問,東宮後院平不平靜,說白了也與他們無關。
除了楊緒塵、蘇襄以外,季景西也是慣例不參加的。他的放棄眾人已是習以為常,畢竟原本在南苑時他就經常逃避騎射課,隻不過雖然放棄,他今日倒也應景地穿了身颯爽騎裝,一改讓日的疏懶風範,看著利落灑脫,幾乎讓人移不開眼。
世人尚美,季景西自小便引人注目,久而久之便也習慣了,如今正大咧咧站在季玨身邊,比照著他手上的竹簽打量季玨的對手,看似認真,實則不正經的很。
“可有把握?你這對手,據說能拉百石弓啊。”他問。
季玨幹笑著反問,“你又不考,穿成這般做什麽?小心父皇又拿你開刀,到時我可救不了你。”
“幹卿何事?”季景西白他一眼,“你多久沒去狩獵了?當心連女子都比不過。”
季玨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這人說話就不能中聽點?他咬牙切齒地奪過對方手中竹簽,把人趕到一旁清閑,自己則正正衣裝,準備上場。
南苑篩考向來被重視,不僅太子殿下來了,不少得閑的高官子弟也前來觀看,就連皇上都帶著李公公禦駕親臨,如今正坐在看台主位,身邊站著禁軍統領司嘯和信國公楊霖。南苑的夫子們也幾乎全到了,正討論著抽簽的情況。
騎、射、武、力四項,除了武之一項要在擂台上決出,其餘均要分別進行。十四位南苑弟子,依抽簽對決十四位應試者,隨著國子祭酒蘇懷寧一聲令下,第一對比試者同時跨上了馬背。
季玨的對手實力不錯,不出意料會是三甲之一。對方實力不俗,單從上馬姿勢便能瞧出是個熟手。隻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手是一位皇子,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免有些緊張,前兩輪發揮得不上不下,季玨運氣好,險險領先。
但正如季景西所說,對方力大,季玨又並不擅長此道,後來輸得幹脆利落,好在沒什麽怨言,認輸後很是風度地恭喜對方,倒是讓人不由讚一聲好氣度。
“十發九中。”下來後,季景西肯定了他的成績,“可以了,今日風大,不怪你學藝不精。”
“你可閉嘴吧,完全不覺你在誇讚我。”季玨抽嘴角。風大?風大也有風大的贏法,他就是這水準而已。
“待會擂台,記得避著他些。”季景西正經起來,“你那對手走的是硬朗外家功夫,剛好克你,方才不過是讓著你,順便試探試探這篩考的水分,擂台時怕是要動真格。前兩天武試一結束,京郊大營那邊便有人接觸過他,若我沒猜錯,一個百夫長跑不了。”
季玨目光還落在第二位商場的顧亦明身上,聞言低聲道,“你是說,那人是太子哥哥看中的?”京郊大營的統領是太子季珪的鐵杆支持者,這已不是秘密。
“嗯。”季景西應,“所以讓你小心點。”
“你怎知?”
“這你別管。”紅衣男子便是穿著騎裝,整個人也懶散歪斜。
季玨不由認真回頭看他一眼,“別告訴我,今日這十四人,你都查過了。”
季景西麵無表情地迎上他,停頓片刻才嗤笑一聲,“你當我這麽閑?”
季玨莫名其妙鬆了口氣,心想對嘛,這才是他認識的季景西嘛。
這廂顧亦明已經贏下了騎射,他的對手實力是十四人裏實力中上的一個,兩人旗鼓相當,隻是顧亦明到底是顧家下一任掌權人,最終險勝時,連皇上都大喝了一聲好。
季景西知道季玨對自己的話上了心,開始認真對待擂台比武,便覺此處無趣,開始在場間溜達起來。他向著遠離看台的方向走,離皇上眼皮底下越遠越好,一會功夫就溜到了靖陽、孟斐然、楊家兄妹附近。
彼時靖陽公主也在評價這些人的實力。她是武試的主考之一,對應試者的實力最是清楚,狀態也最輕鬆,方才季景西對季玨說的那些話,就在剛剛,她也幾乎說得一字不差。這讓小孟、楊緒冉等人均麵色凝重,再不輕視這場篩考。
“錚哥功夫最好,你怎麽看?”小孟問袁錚。
“是個藏拙的。”袁錚答得言簡意賅,算是肯定了靖陽的說法。
連袁錚都這麽說了,眾人不得不重新審視季玨的對手。見身邊人都神色凝重,袁錚不由摸著後腦勺耿直道,“要不擂台時這人交給我?免得你們著了對方道。”
小孟、緒冉齊刷刷猛點頭,“好好好。”
靖陽公主毫無形象地猛翻白眼,“出息。”
塵世子自比試開始便沉默地觀戰,此時也不得不開口,“好了,無需這般杞人憂天,對方藏拙很正常,你們一個個皇親貴胄,換是誰來都要謹慎些。雖說擂台之上拳腳無眼,但若對方沒有懷著不可告人的心思,也不必太過放在心上。”
他的話,帶著定海神針般的定力,讓人不由自主便選擇相信。眾人臉色微霽,小孟隨口問道,“那人什麽來頭?”
“嵩陽人氏,前些日子朝廷招安的,原本是個山土匪,見過血。”楊緒塵想都不想便答。
話一出,幾人紛紛回頭,一臉的欲言又止,塵世子不由失笑,“怎麽?”
“你查過?”孟斐然驚訝。
“難道不應該?”楊緒塵挑眉,“為了阿離,我這個做兄長的怎麽說也要未雨綢繆一番。”
孟斐然頓時被這理所當然的態度堵得無話可說,隻能豎起大拇指,順便賊兮兮地咧嘴,“都是自己人,透露透露我的對手?或者給我支支招唄,軍師?”
楊緒塵一臉拗不過的模樣開口,“那就看在同窗的份上給你一句忠告,上去以後,盡力而為。”
孟斐然認真點頭,隨即愣了一下,氣笑了:這話說的,跟沒說一樣。
倒是眾人身後不遠處的季景西聽完後心下點頭,明白楊緒塵的確是在提點小孟。本朝的大考本就鬆於開武試,上次大考又被取消,如今好不容易重開,不知吸引了多少有誌之士,此次選出的十四人均是實力不俗,孟斐然若不認真些,的確容易吃虧。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一抹嬌俏紅衣背影上,猶豫著要不要上前,但想了想還是沒動。今時不比以往,今日柳東彥與馮林雖未跟著他,但也是來了的,皇帝與文武官員也俱在,說句自大的話,他季景西走到哪都是焦點,這份關注,他並不想與阿離分享。
顧亦明之後,禁軍統領司嘯之子司淩和中書舍人蘇奕也贏得漂亮。司淩如今官拜定遠將軍,隻比袁錚低一級,也是有名的少年將才,身手自不用多說,皇上和夫子們對兩人的表現都還算滿意。
然蘇奕之後,南苑十八子總算遭遇敗績,敗者正是裴青。裴小侯爺的對手在十四名應試者裏隻排中下,正如先前說過的,裴青並未將這場武試篩考看得多重,可出人意料地,對方竟同季玨的對手一樣留存了實力,好似就等著南苑篩考時發力一般,出其不意又毫無懸念地將裴青徹底擊敗。
是的,毫無懸念。
對方發揮得無可指摘,近乎完美,裴青雖也不差,但先是輕敵,後又因對手的強大而措手不及失了分寸,最終竟是隻贏了一場,勉強算是挽回了些臉麵。
裴青很弱嗎?不,相反,他在南苑十八子裏還挺強的,至少和蘇奕不相上下。因而他的失敗讓不少人都目瞪口呆,裴子玉自己也是一臉的懷疑人生,謝恩時還懵著,回去後連顧亦明、季玨喊他都沒聽見。
若說裴青的失敗隻是開端,那麽接下來,陳澤、季琤、陸卿羽的接連敗績便是連串的打擊了。篩考進行一半,整個校場寂靜無聲,老皇帝居高臨下,喜怒不行與色,南苑夫子們卻個個神色凝重,蘇祭酒更是臉色難看至極,就連不上場的楊緒塵、季景西都如出一轍地眯起了眼。
“……怎麽回事?不至於啊!”下一個即將上場的孟斐然正緊張得來回踱步,“子玉和陳澤的實力我是清楚的,五殿下也不差,怎麽突然都敗了?這一屆武試之人,實力這麽強嗎?”
“說這些有何用!”靖陽公主冷硬地嗬斥他,“未上場先輸陣,我是這麽教你的?想想你的身份!別丟人現眼!就算是牛鬼蛇神,也去給本宮打下來!”
孟斐然麵色難看地抿緊了唇,沉思片刻,眼神漸漸堅定。他回身看了一眼擔憂望來的幾人,緊了束袖,道一聲“知道了”,大步離去。
然而就在他剛離開,靖陽便刷地變了臉,對楊緒塵、袁錚等道,“你們看出來沒?”
袁錚道,“太過巧合之事,都有蹊蹺。怕是塵世子即便查過,也不知這些人都在武試時隱藏了實力,偏還正好克製子玉等人吧?”
楊緒塵沉默不語,墨淵般的眸子靜得可怕。
“抽簽被動過手腳吧。”楊緒冉道,“明顯是衝咱們來的,又或者是衝南苑來的,說不準。”
楊繾直勾勾望著自家三哥,“那為何前幾人無事?”
“一開始就這麽做,太明顯了。”楊緒冉也隻是猜測,“注意過沒?前幾人的對手都還是上遊水準,輸贏都可圈可點,偏生到子玉陳澤,對手武試排名靠後,卻輸了,怎麽看都不正常。”
楊繾不由得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竹簽。她抽到的對手,是武試排名第十四,恰好是紙麵實力最弱的一個。按這說法,豈不是最強?
“我得向父皇稟告一聲。”靖陽坐不住了。
“不可。”楊緒塵終於開口,“有證據?單憑幾場敗績,如何證明對方有陰謀?好好看清楚了,那幾人的勝跡是實打實的,是真正的高手,子玉等人確實不及。更何況,那是武試的佼佼者,日後都是要為朝廷效力的!皇上有何理由偏袒南苑,而非這些棟梁之才?”
靖陽公主無話可說,氣得想摔東西。這才是真正氣悶之處,對方贏得光明正大,也不知是哪來的一幫高手,武試裏隱藏實力,偏生要在南苑篩考時發力!這已經不是在打南苑十八子的臉了,這簡直是在打南苑書房的臉,在打朝廷的臉!
當著文武官員和前來圍觀之人的麵,光天化日之下,南苑書房簡直顏麵掃地!世人該如何想?是他們南苑十八子實力不濟?還是南苑書房隻是這等水準?是不是刻意誇大了這個天下第一書院?還是說……武試主考官有貪腐zuò bì之嫌?明明應試者實力強大,卻排名靠後?
此次的武試主考,可是她靖陽!
想到這一點,靖陽公主瞬間冷汗透背,臉色蒼白地望向楊緒塵。後者顯然和她想到了一處,麵色越發冷凝,兩人視線相交,片刻後,有誌一同地開始各自吩咐起手下。
隨著一道道命令發出,暗地裏不知有多少人開始動起來,但如今更重要的,還是接下來的勝負。
想要扳回局麵,隻能贏了。
彼時孟斐然已然輸了第一局,正同對手並排而立,彎弓搭箭,開始下一局。他看起來還算鎮定,除了神情越發冷峻以外,毫無慌張之意。他細心地檢查了弓箭,手極穩,呼吸又輕又緩,已是按照楊緒塵交代的那樣,拚盡全力了。
孟少主的好勝心完全被激發,醫者,越是情況緊急越是冷靜異常,自打射出第一箭,竟是一次比一次好,硬是憑著紮實的基礎與超常的發揮將這一局贏了下來。而到了第三局,豁出去般首次拉滿了百斤弓!對手怔愣了一下,幹脆利落地認輸。
這下,不僅楊繾等人震驚,就連皇上都不由坐直了腰杆。下首前來觀戰的孟國手幾不可察地滯了滯神色,一聲歎息泄出,“這孩子,不丟人。”
不少人被這話吸引,楊霖笑道,“斐然進步之大,看來前輩的教導功不可沒。”
孟國手笑,“醫者,不僅手要巧,還要勁,老夫這些年日日鞭策那臭小子,往日見他懶散撒潑,今日才知還是用了功的。可惜,這已是他的極限啦,潛力終究是有限,還是不及先祖。”
“神醫也莫對斐然太苛刻了。”老皇帝臉色微霽,“您這繼承人選的不錯。”
孟國手起身回禮,“皇上謬讚,諸位殿下才是龍章鳳姿,比起您,老夫不過隻教導這一個,就已是勞心傷神了。”
這話算是說到了老皇帝心坎,望向孟國手的目光都親切了幾分,大手一揮便道一聲賞。
孟國手笑著替孫兒領恩,回座才輕點了幾下麵前幾案。孟斐然父親看在眼裏,眉毛一抖,默不作聲地斂眸,片刻後低調地退了出去。
甫一出觀席,這位如今的孟家家主便大步朝三局兩勝光榮下場的孟斐然走去,未等對方站穩,身後有仆從左右而出,二話不說將兒子帶離了校場。
“……小孟人呢?”楊繾等不見孟斐然歸來,疑惑張望。
楊緒塵口吻涼得可怕,“被孟伯父帶走了。”
楊繾立時沉默下來,頓了頓才低聲問,“傷了?”
大哥幾不可察地頷首。
少女抿緊櫻唇,眼底濃濃的擔憂幾欲溢出。靖陽公主悄悄握了握她的腕子,未發一語,袁少將軍依舊如鬆地站在一旁,握拳握得指節咯嘣響,麵上卻絲毫不顯,但熟識之人都知道,他怕是惱了。
南苑十八子裏,每個人都性格鮮明脾氣高調,唯獨袁錚,永遠都是那個最憨厚可親的,沉默如鐵,可靠如山,無論何時回頭,都永遠站在季景西和孟斐然身後,無論誰與他交好,都能換一個耿直又開朗的笑容。
楊繾這輩子未見過袁錚變臉,便是少年心性最盛時,也從未如此。可孟斐然受傷,卻讓這位少將軍動了真火。他與季景西、孟斐然打小就好的焦不離孟秤不離砣,鐵三角不外如是,平日都是看著那兩人欺負旁人,如今輪到自家小夥伴,袁錚發現,他竟完全看不得他們受委屈。
袁少將軍上場了。
他沉默地起身,解取佩刀,一身戎裝甲胄走進校場,沉默地與對手打了個照麵,之後跨馬而上,令箭響起,一馬當先。
那是沙場拚殺出來的勢,是死人堆裏滾爬過的血。
他一如既往衝在最前,卻與對手保持著不過半個馬頭的距離;他堅定地彎弓射箭,卻每一箭都隻比對手多那麽一丁點準頭和力道。整個校場都被兩人膠著的戰況影響,俱是屏氣凝神,生怕錯過任何細節。
原以為不相上下,對方甚至因發現大名鼎鼎的袁少將軍不過如此而眼生不屑,可兩局之後,少將軍卻在掂起一把五石弓時,輕輕巧巧一個滿月,嗡地一聲,崩斷了弓弦!
哄地一下,整個校場徹底沸騰。
天生神力!!
觀戰席上,老皇帝倏然站起,司統領也猛地一怔,望向袁錚的目光裏盡是讚歎,“竟是天生神力……果真是虎父無犬子,青出於藍!袁大將軍後繼有人啊。”
“好,好!”皇帝撫掌大讚,“來人,重賞!”
看台之上的情形,並未影響校場上的兩人。居高臨下望了一眼麵色鐵青的對手,袁少將軍平靜地丟廢物一般丟掉手中斷裂的弓,麵不改色地離開。
“少將軍留步。”對手不甘地擋在其前,“但問少將軍,前兩局,您是故意的?”
袁錚卻是連眼神都欠奉,隻駐足一瞬便徑直繞過對方。
兩人擦肩而過時,隻聽他無比平靜地低聲開口——
“還有什麽,放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