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辦法問係統大叔，那就直接問本人好了。

    ——時然想歸這麽想，但看到寧遇頭上還裹著繃帶思緒又忍不住跑偏，“你真不要命了？頭上還頂著傷就從醫院跑出來。走，我這就送你回去。”

    時然一邊說一邊就跳下床穿鞋，寧遇倒是不慌不忙：“不急，先把早飯吃了再走。”

    時然啟齒正想說什麽，寧遇就補充了句：“病人餓了，想喝碗粥墊墊肚子，這點要求不過分吧？”

    時然：“……”得，聽他的，誰讓病人最大？

    時然隨便刨了兩口粥，就去換衣服換鞋，等她收拾好，這邊寧遇也吃得差不多了。時然挑眉：“這下總可以走了吧？對了，我再把卡帶上，萬一要辦住院手續……”

    時然說著就想去櫃子裏找銀丨行丨卡，結果剛走到一半就被寧遇拉住。他手上一使勁，就拽著時然在自己腿上坐下，“昨晚嚇著了？”

    時然搖頭，嚇倒沒嚇著，就是那一刻真的很無助。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切。

    寧遇拍拍時然腦袋，先撿她最關心的那部分說：“我昨晚已經錄過口供，把所有事情都講清楚了，你的嫌疑已經洗清，許立不會再為難你，不用擔心。至於曲馨，我也已經跟許立說過她是誤傷了，他們調查完也會放她回去。還有林昕宇，今早淩晨四點半的時候醒了。算他小子命大，除了失血過多一點毛病也沒有。剛才易新打電話來說，他現在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也願意配合警方調查。”

    “說了那麽一大堆，偏偏就沒講自己。你呢？昨天什麽時候醒的？醒了為什麽不在醫院裏好好呆著，跑到刑偵隊來幹什麽？來就來吧，還連夜錄口供，當完受害者又當警察，問那個的情況關心那個的進展，很過癮吧？”

    時然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別人警察是怎麽當的她不知道，可她家寧大隊長她是知道的。一遇到案子就自動開啟【拚命模式】，哪怕睡下了夢裏也是線索、破案思路，吃個飯抽個煙都能走神。

    看他現在這模樣沒得說，鐵定昨晚又折騰了一宿沒睡。

    時然吸了吸鼻子，賭氣道：“你這麽不愛惜身體還談什麽戀愛，寧遇，我警告你，你別指望以後累趴了我照顧你。你要不好了，我立馬就走，扭頭就找下家。”

    寧遇看著小女朋友哭得鼻子紅紅，忍不住噙笑逗她：“我聽出來了，這是已經找好備胎，想要把我踹了，是吧？”

    時然扁著嘴，扭過身去捶寧遇，“我跟你說真的你還笑！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說的話啊？”

    寧遇抓住時然的柔荑，放在唇上輕啄了啄，這才低聲道：“傻瓜，你說的話我都記著。”

    感覺到指尖微熱，時然隻覺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責備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了。最後掙紮良久，這才嘟囔了句：“不管怎麽說，也不該剛醒就跑出來啊……”

    其實時然知道，寧遇這麽急著回刑偵大隊也是為了她。他是擔心自己招架不住，說出實情來又要被電擊。另一方麵嘛，大概也是不想讓她知道老O的存在？

    像是看穿了時然的心事，寧遇握握時然的手：“我也不知道整件事你預知了多少，從許立那又聽來了多少，隻能從頭到尾地跟你說一遍了。”

    時然抬眸凝著寧遇，沒吭聲。

    寧遇娓娓向時然說起來龍去脈，倒跟係統大叔劇透的內容差不多。那次寧遇執行任務偶遇時然和徐博楓之後，計劃出了差錯，導致整個行動差點失敗。上麵派以許立為首的調查組下來調查，許立知道寧遇曾在交換情報時偶遇過時然後，就開始著重調查時然。這不查不打緊，一查才發現巧合實在太多了。

    “你住的地方離刑偵隊隻有一條街，和我大姑又在一個工作單位，我進巷子你剛好就遇到小偷，小月來鬧事你剛好跑來圍觀順道解了圍……當時許立覺得你身上的疑點實在太多，斷定你有問題，可查了一陣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隻能作罷。”

    聞言，時然心裏咯噔就是一聲響。不知道為什麽，這話明明已經在係統大叔那聽過一遍，可同樣的話從寧遇嘴巴裏說出來，時然還是忍不住微微緊張。

    “許立懷疑過我，那你……寧大哥你有沒有懷疑過我？”話說完，時然才發現自己嗓子澀得厲害。

    她直勾勾地盯著寧遇，隻見寧遇淡淡地勾了勾唇，“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時然搖頭，她現在已經開始後悔問這個問題了。按照人之常情，哪怕寧遇真懷疑過她也是正常的，可如果寧遇真承認自己懷疑過她，她又會止不住難受。所以，自己幹嘛問這麽蠢的問題？這和逼著男朋友回答“我和範冰冰哪個好看”有什麽區別？

    時然正想說“不用回答了”，寧遇就一字一句道：“一丁點兒都沒懷疑過。”話說完，才衝時然笑開，“猜猜，這是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吧……”

    寧遇捏時然小臉，不滿：“怎麽對你男朋友這麽沒信心？”

    時然嚷嚷著疼，一麵推開寧遇的手，嘟囔：“那會兒還不是男朋友嘛……”

    寧遇調整姿勢，讓時然在自己懷裏坐得舒服些。“說實話，那段時間我自己也覺得像假話。可每次隻要有人提出你可能是探子，腦子就會自動蹦出個聲音跟我說不可能。時然，我其實一直懷疑，你是不是暗中對我做過什麽手腳，就好像有誰在我的人設裏加了一條定律：寧遇對時然信任值滿分，哪怕有再多BUG，劇情再腦殘再狗血，你也會百分百信任她。”

    雖然知道寧遇說的是假話，但時然還是心花怒放，嬌嗔道：“什麽人設定律，我又不是編劇。”

    係統大叔插言：“然然，這次你真錯怪寧遇了，他說的是實話。他當時真的是對你沒一點懷疑。”

    聽了這話，時然心裏正甜得發膩，就聽係統大叔接著又說：“主要是通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下來，他從你的言談舉止間已經判斷出你這人智商情商都不太行，憑直覺已經排除掉你是探子的可能。”

    時然：“……”

    時然嗬嗬，果然不論是男神還是屌絲，隻要屬性為雄，講起情話來都沒幾句是真的。她這情商智商怎麽了？怎麽就不能當間諜了？！

    這頭寧遇見時然臉上突然冷下來，也覺得奇怪，“怎麽了？”

    時然搖頭：“你接著說，許立懷疑我又沒找到證據，然後呢？”

    “然後就是昨天的事，”寧遇道，“許立懷疑這一切都是你設的局。你故意去凱樂廣場而把我留在家裏，又指使曲馨和林昕宇趁我不備進行襲擊。而你的作案動機就在於——老O。你是他派來故意接近我的。”

    聽見老O的名字，時然的心陡然提到嗓子眼，終於到關鍵部分了。

    “這個老O到底是誰？”

    “你先別急，聽我慢慢說。”寧遇道，“我從警這麽多年得罪的人不少，但這些人要麽在等著槍決，要麽就已經執行了槍決。唯一還可能活著的一個，就是老O。”

    時然喃喃：“可能活著？什麽意思？你也不知道對方是死是活？”

    寧遇頷首：“當年，我和許立還在Y市緝毒大隊時，死磕的就是這個老O。明明所有線索都指明操控Y市毒品市場的幕後老大就是老O，可我們就是死活找不到有力證據。後來好不容易找到證據，眼見終於可以逮捕老O的時候，卻傳來老O暴屍街頭的消息。”

    “屍體是我親自去驗的，外形、DNA、骨骼、牙齒都跟老O對得上，應該不會有錯，可確實他當時死得太是時候了。就好像他知道我們要逮捕他一樣，而且堂堂一代毒梟頭子，怎麽會被亂槍打死在街頭？後來許立又接到密報，說老O其實沒死，而是去了C市，還曾有人見過他。所以許立一直不甘心，這麽多年還暗暗調查著老O的下落。”

    “剛好你又是C市人，而對我恨之入骨的老O又被人爆料說藏在C市，許立就把兩者聯係了起來。昨晚她故意在你麵前提老O，其實也是想炸炸你，看看你的反應。”

    時然心下一凜，關注點卻早已不在許立懷疑自己的問題上，“你以前在緝毒大隊？”

    寧遇默了默，輕描淡寫地嗯了聲：“待過幾年，後來就調回A市當刑警了，後來許立也去了省隊，沒繼續留在Y市。”

    兩人畢竟相處了這麽久的時日，寧遇越是這樣裝作不經意，時然就越覺得有事。果不其然還不等她開口，係統大叔就劇透道：“寧遇當年跟許立搭檔，在Y市那叫一個雷厲風行，破了不知道多少毒販的窩點。Y市的毒販但凡出來混的，提到寧遇的名字就沒不恨得牙癢癢的。就因為這樣，寧遇還上過懸賞榜，後來考慮他和許立的安全問題，兩人才外調的外調，回城的回城……”

    時然抿唇，看向寧遇，正想說什麽，寧遇就牽起時然的手，默默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這顆腦袋，值五十萬。”

    時然手抖，“你是說，有人用五十萬懸賞你的人頭？”

    寧遇嗯了聲：“老O死掉後，他的勢力也分崩瓦解。Y市的毒販們沒了頭領，互相搶地盤的搶地盤，外逃的外逃。我們花了兩年多的時間，清除幹淨老O餘留下來的麻煩。毒販們眼見市場崩塌，就出了這麽個懸賞令。”

    聽了這話，時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表情來麵對寧遇。震驚？畏懼？敬仰還是感歎？

    她沒辦法想象那時候的寧遇是個什麽樣的狀態，得知自己被毒販懸賞後，他又有沒有害怕過？夜深人靜時，又有沒有絕望過？

    這頭寧遇見時然不吭聲，卻誤以為她是嚇到了，忙解釋道：“不用害怕，這事都解決了。我不是說了嗎？我們後來花了兩年時間清除老O留下來的小麻煩，發懸賞令的那群人一個都沒剩，直接抓了個幹淨，後來那個懸賞令也就不了了之了。”

    時然皺眉：“這些事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如果不是知道我有預測能力，你今天也不會跟我坦白這事，對吧？”

    時然一麵說，一麵火氣就微微上來了。她信任寧遇，依賴寧遇，連劇透手環的秘密都願意跟他分享，可反過來，寧遇卻隱瞞了她這麽多事情，自己甚至連他曾經在緝毒大隊待過都不知道！

    念及此，時然懊惱著正想再說什麽，就聽寧遇突然道：“因為怕嚇著你，更怕嚇跑你。”

    時然心裏倏地一震，因為怕嚇著你，更怕嚇跑你……這句話翻譯過來不就是在說，然然，我不能沒有你嗎？

    係統大叔掀桌：“麻蛋，找借口就好好找借口，說得這麽柔情蜜意是要鬧哪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