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大隊調查室

    時然精疲力盡地坐在塑料椅上，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著許立的問題。因為調查室內沒有鍾，時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這呆了多久。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或者更久？

    隨著對時間的模糊，時然的情緒也開始微微發生變化：煩躁、不安、焦急，再加上身體本身所帶來的困頓，讓時然的精神已處於崩潰邊緣。可惜的是，酷刑還在繼續——

    “你是哪兒人？”

    “C市人。”

    “為什麽考來A城民政局？C市經濟發展比咱們這邊更好不是嗎？”

    “C市發展是快，可是競爭壓力也大，政府部門不好考，這邊相對容易些，物價也比較便宜。”

    “你跟寧遇第一次見麵是在哪？”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我三遍了！”

    “好，我換個問題，寧遇的大姑是什麽時候知道你單身的？”

    “不記得了。”

    “她第一次跟你提起寧遇是在什麽時候？”

    “不記得了。”

    “當時去張姐家吃飯，你發現那原來是對方安排的一場相親宴後為什麽不走？”

    “不記得了我真的不記得了，”時然雙手抱頭，終於崩潰喊出聲，“大叔救我——”

    “大叔？”許立眼眸閃亮，循循善誘，“大叔是誰？”

    係統大叔道：“然然穩住，再堅持一下就勝利了。”

    時然這會兒也顧不得自言自語奇不奇怪了，啟齒道：“可我真的快堅持不住了，審訊好可怕，我好困，好想睡覺。”

    許立微垂眼眸，“時然，你在跟誰說話？”

    “然然別擔心，”係統大叔柔聲寬慰，“我監測到你會平安度過這劫，以後許立也不會再對你有所懷疑。”

    時然用手抹了把臉，還是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疼。她能平安度過這劫？許立以後也不會再懷疑她了？可那些破綻要怎麽圓得過去？是啊，自己怎麽會那麽蠢，竟然在寧遇被砸倒之前就報警了……

    係統大叔老生常談：“然然，我覺得我必須和你好好談談這個問題，作為我的綁定者，你應該對我百分百信任才是，不要動不動就懷疑我說的話。我劇透說你能度過這劫就一定能度過。”

    話說完，係統大叔頓了頓，才接著又道：“如果待會兒你實在被許立逼急了要說出真相也不怕，我會電擊你的。幹巴爹，然然！”

    聞言，時然怔了怔，噗嗤一下笑出聲。這坑爹貨啊，說來說去這就是它幫自己想的辦法？真是棒棒噠！

    這頭，許立見時然哈哈大笑出聲，以為她的精神防線終於鬆動，半蹲到她身前，軟語儂音：“時然，我們都是女人，我看得出來你是真心喜歡我們寧副隊的，不然你也不會在計劃執行之前打電話提醒他。你這個樣子是絕對回不去了，不如就把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訴我，我保你安全。”

    時然靜靜地看著許立，隔了小半晌才道：“你說，如果換成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許立聞言正想再加把勁，就聽時然牛頭不對馬嘴道：“電擊和不能睡覺，你選哪個？”

    “什麽？”許立訝然，正想再說什麽，調查室的門就哢嚓一聲被打開了。許立和時然的注意力被轉移，齊齊回過頭去。時然看清門口的人，眼睛驀地瞪大，原本昏昏沉沉的腦袋也驟然清醒了。

    “寧大哥！”時然一邊說一邊就激動地站起來，寧遇頭上還裹著紗布，身上穿的也是醫院的病服，顯然是清醒過後就直接趕了過來。

    許立把時然重新按來坐下，這才看向門口，挑眉：“好端端的病人怎麽跑到這來了？還嫌自己命不夠長？”

    寧遇沒有進屋，默默看了眼坐立不安的時然，“我是第一受害者人，既然現在我醒了，就先問我話吧。”

    “受害人，”許立嘁笑，“你倒是有臉說。”

    ……

    **

    許立跟著寧遇離開調查室後，時然雖然心裏有一千一萬個不安，但最終還是抵不住身體的疲憊，模模糊糊地睡過去了。等她再轉醒，第一反應就是餓，第二反應就是好香。

    時然恍恍惚惚地爬起來，發現香味是從廚房裏傳出來的，有紅棗銀耳粥、奶香雞蛋羹，還有她最最愛的蒸餃。等她識別完所有香味，這才恍然大悟這是在自己家。

    係統大叔吐槽：“果然是吃貨，愣了這麽久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自己家啊。”

    因為剛睡醒，時然還有點回不過神，“這是——”她不是還在被審訊嗎？

    “是寧遇把你帶回來的。”係統大叔幽幽解釋，“昨天他跟許立談完後，就回調查室接你，可沒想到你睡得跟死豬一樣，死活喊不醒。沒辦法，他就隻能把你扛回來了。PS，請注意，這不是誇張修辭，寧遇SAMA真的是把你【扛】回來的。本來寧遇大大也想美美地來個公主抱，可試了兩次愣是沒把你抱起來。因為覺得太丟臉，他臨走前還囑咐易新不準把這事說出去。”

    時然昨晚耗了太多精氣神，這會兒就跟背了一身DEBUFF似的，實在沒力氣跟係統大叔鬧，隻道：“你要有精力跟我劇透這些有的沒的，不如先跟我說說審訊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昨晚時然被許立高壓度的集中問詢，自然沒辦法停下來思考。但現在緩過神來再想想，一切都太過蹊蹺了。昨晚的事，其實說起來也就是件簡單的感情糾紛案，寧遇也不過是在調節糾紛的過程中意外受了傷。按理來說，對於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刑警而言這樣的案子應該不算什麽，可許立表現得卻是如此緊張。

    是大題小做還是另有文章？

    而且，從昨晚許立的言語中時然聽得出來，她對她做過詳細的調查。包括她跟寧遇是如何相識，如何相知她都一清二楚。所以，這些都是誰告訴她的？那個老O又是怎麽回事？

    係統大叔道：“隻能說然然你時機趕得太巧，上次你去看吳雯宜的時候，湊巧碰到了找小姐的寧遇，這事你還記得吧？”

    “記得，”時然點頭，“那次寧大哥是在執行公務吧？”

    “嗯……”係統大叔應聲，“那段時間他們有一個圍剿黑丨幫窩子的行動，你遇到寧遇那次，他就正跟線人在交換情報。因為被你意外撞見，寧遇隻能按照工作流程給上麵打了報告，臨時轉移線人離開。這條線索也就算徹底斷了。

    “但倒黴就倒黴在，雖然修改了作戰計劃，但真執行圍剿活動時，還是被黑丨幫頭子察覺到了。圍剿行動差點失敗，而寧遇在那次任務中也受了傷。這就是為什麽後來他隔了那麽長時間才來找你的原因。”

    時然聞言心陡然被提到嗓子眼，“受傷？他傷到哪兒了？”

    “放心，傷現在已經好了，這個暫且不提，等我先把話說完。”係統大叔道，“圍剿活動失敗後，為了維持日常工作，局裏又調了許立過來。許立跟寧遇搭檔多年，接手這個案子看過檔案後，第一個就開始懷疑你。”

    時然咂舌：“為什麽懷疑我？那次撞見寧大哥也不是我想的啊。”

    係統大叔嗯了聲，“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怪就怪你時機趕得太巧。你想想，你第一次遇到寧遇就主動撲上去，逼著他演了場英雄救美，接著就是在公安局門口跟他假扮夫妻解圍，然後又通過張姐跟他相了親。再這麽巧，又因為跟線人交換情報時遇到了你，導致整個行動差點失敗。說實話，許立懷疑你一點也不奇怪。

    “按照一般警匪片的節奏，你被老O調到A城來，先是從寧遇的家人下手，進入民政局；然後再租了個靠近刑偵大隊的房子，一步步接近寧遇，最終把他套到你設好的圈套裏。但許立以前也隻能是懷疑你，因為沒有證據無法對你下手，而這次這麽趕巧，出了林昕宇的事，你就直接撞槍口上了。

    “根據許立的分析，小巷血案根本就不是一個簡單的感情糾紛案，她懷疑這一切都是老O計劃報複寧遇的行動。隻可惜作為美人棋子的你真的對寧遇動了心，所以才會在最後一刻打電話提醒寧遇小心。”

    時然深呼口氣，竟然無話可說。而且她最氣的是，按照許立這個思路想下去，她竟然覺得這美人臥底的故事還蠻帶感的！

    時然默默抽了自己兩巴掌，這才道：“許立腦洞這麽大，當什麽警察啊，她要去當編劇，估計甄嬛都活不過三集！”

    係統大叔娓娓：“許立沒有被害妄想症，她這麽草木皆兵是有原因的……”

    時然默了默，又突然想起係統大叔說，許立懷疑這一切都是老O的報複計劃，報複……難道說寧遇惹上了什麽人，所以許立才會這麽杯弓蛇影？

    念及此，時然正想再問係統大叔，寧遇就端著粥從廚房出來了。他原本以為時然還睡著，輕手輕腳地出來，結果一抬頭就見時然醒了，忙問：“醒了？”

    時然跟係統大叔的對話被打斷，抬頭看了看寧遇，抿唇。

    既然沒辦法問係統大叔，那就直接問本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