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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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夏霆宇見傅冬平表情中似有惆悵,忍不住打趣:“小冬哥,你去探病時間可夠長的,有一個多小時了,幹嘛了你倆?”
傅冬平捶他一拳,無聲地拿衣服去浴室洗澡。民宿條件有限,每層隻有一個洗澡間,遊客都得輪著用,好在這時候大部分人已經洗過澡了,浴室不用排隊。
熱水從花灑裏噴出來,灑在身上非常舒服,傅冬平滿臉水珠不斷滑落,回想起任天真剛才那些話,直覺告訴他,她說的那些話隻是她來這裏目的的一小部分,真正的原因她並沒有說。
她父親既然曾來這裏實地考察,必然知道鬼王村非常排外,有人不願意外來的人追查往事,既然如此,她父親怎麽可能再把筆記交給女兒,並且讓她獨自來這裏挖掘真相,難道不怕女兒有意外?
除非她是瞞著家裏偷偷跑出來,可到底是什麽樣的吸引力,能讓一個女孩子不顧危險來調查真相?
這任天真,真是謎一樣的人。
把手機裏白天拍的照片點開仔細查看,傅冬平漸漸發現端倪,那些土樓錯落有致,格局似乎有跡可循,他看過這方麵的資料,古人在修建大型建築群時會考慮風水和地理因素,將建築物按照一定的圖形來設計。
神秘的鬼王村,會不會像著名的八卦村那樣,建築物是按照風水方位來排列的呢?這個想法在傅冬平腦海中一閃而過,瞬間照亮了黑夜,他迫不及待的把那些圖放大、重新排列,尋找蛛絲馬跡。
一夜無夢,傅冬平睡到第二天上午九點多才起床,神清氣爽下樓去餐廳吃早點,看到任天真坐在窗前,到她麵前坐下。
“你的傷還疼嗎?”傅冬平關切地問。
任天真怔了一怔,原本以為他忽然坐過來,不知道又要問長問短些什麽,哪知道他頭一句話便是問她傷勢,眼睛裏有著不容忽視的真誠,倒有些不好意思,告訴他,“挺疼的。”
“休息兩天就好了,你今天最好別出門。”
任天真輕輕嗯了一聲,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有微鎖的眉頭依稀能看出她的憂慮。
阿蘭端著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牛肉麵過來,放在傅冬平麵前,連筷子也替他擺好了,“小哥哥,趁熱吃,不夠的話,廚房還有,你叫一聲我就替你端來。”
聲音甜得能滴下蜜來,一雙眼睛嫵媚地看著傅冬平,過度的熱情,讓傅冬平吃不消,好不容易打發她走,他才得空問任天真吃過沒有。
“我吃過了。”任天真自有一種對周圍人熟視無睹的功力。
“那好。”傅冬平低頭吃麵。阿蘭雖然有些花癡,做飯的手藝倒是不錯,麵條做的很勁道,麵湯也很鮮美。
見任天真凝思不語,象牙般光潔細膩的肌膚透著清冷的光,傅冬平找她說話,“童曦和奚瑤瑤沒跟你在一起?”
“她們一大早就跟你朋友去金頂看日出了,上午還要去聆溪竹苑和三生泉,下午去看采茶戲,忙得很。”
“你對這些似乎都不感興趣,你隻關心鬼王村。”傅冬平淺笑。
“彼此彼此。”任天真斜他一眼。
“鬼王村是保存非常好的古村落,那些客家土樓對研究這一帶的建築和民俗非常有幫助。”傅冬平三句話不離本行。
“那又怎樣?”任天真探尋地看著他。
傅冬平並不急著回答,優雅地用紙巾擦擦嘴,把麵碗推開,把身子靠近她一點,悄聲說:“既然我們都對鬼王村感興趣,不妨來個信息互換,你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也把我知道的告訴你。”
“你知道什麽?”任天真頗有些笑意,他能有什麽值得她交換的信息?
傅冬平見她不大相信自己,主動說:“據我觀測,鬼王村的土樓是按八卦方位所建,我們昨天一進村子,最先看到的那一座土樓,那是八卦中的巽位,巽位是八卦陣中的風陣,主東南,所謂‘風無正形,附之於天,變而為蛇,其意漸玄,風能鼓物,萬物繞焉,蛇能為繞,三軍懼焉’,天地風雲四陣是八卦陣的主陣,所以第一次去的人進了村子找不到出口很正常,不懂方位的人很少能找到出口。”
見任天真聽得入神,傅冬平進一步說:“永曆皇帝身邊一定有一位非常精通風水的高人,以八卦為方位建了若幹土樓用來抵禦外敵和埋藏秘密。土樓在幾百年裏有所毀壞,現存的幾座並不足以推斷方位,我會繼續調查,然後畫出地圖。”
“你的意思是,寶藏很可能就建在八卦陣的某個方位上,土樓群就是為了布下迷陣保護主樓?”任天真推測。
“對。”傅冬平說,“如果我們找到主樓,那應該就是埋藏寶藏的地宮入口,所以你想想,這麽大的秘密,鬼王村的人怎麽可能讓你參與呢。”
“所以我非跟你合作不可?”任天真凝視傅冬平。
“對!”傅冬平再次強調。
“如果我不答應呢?”
“你會答應。”
“你哪裏來的自信?”任天真有些不屑地看著他。
“因為我是一流的建築師,百年一遇的奇才,你不會遇到比我更精通閩粵一帶古建的人,我的博士論文寫的就是這個題材。”傅冬平自信地說。
任天真表情依然淡淡然,她並不是個輕易就能被說動的人。
見上麵的理由並沒有打動她,傅冬平使出殺手鐧,“昨晚的遊戲並沒有真的請來筆仙,你隻是催眠了夏霆宇,至於你的目的,你心裏清楚。”
“你想要什麽?”任天真警覺地看著眼前這個人。
傅冬平說明來意:“如果我們能挖掘出真相,我希望你同意我發表一篇考察論文在國際周刊上。”
“為出名?”任天真不大相信他的目的如此簡單。
“為了夢想,我要做這個行業的翹楚。”傅冬平絲毫不掩飾野心。也為了向某個人證明,他的才氣並不是虛名。
“我要考慮考慮。”任天真思緒有些亂。
“你養傷這兩天,可以盡情考慮。”傅冬平並不想追得太緊。
“你叫傅冬平,是嗎?”任天真忽然發問。傅冬平挑挑眉,故意做個失望表情,“怎麽?你連我的名字都忘了。”
任天真緩緩吐口氣,看著他的視線逐漸變得深沉,“我隻是忽然想起一個人……那個人跟你一個姓、從事一樣的職業,而且也是鷺島人……難道你是傅聿林的兒子?”
傅冬平訝異不已,想不到這個萍水相逢的女孩子竟然知道他父親的名字,看來父親真的很有名。
觀察出傅冬平那種驚訝中又帶著驕傲和少許不甘心的複雜表情,任天真不無得意,“我說對了吧。你當建築師是子承父業,你父親是業內頂級大師。”
“算你聰明。”傅冬平悻悻然,“你連我的父親是誰都知道了,我卻對你一無所知,這太不公平,既然要合作,你也該自報家門。”
任天真並不說話,隻是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不得不說,他的外貌很出眾,一雙眼睛尤其好看,帶著點聰明,又帶著點狡猾,讓人忍不住就想多看他幾眼。天生一張和善的臉,哪怕是不笑的時候,也給人一種親切之感。
“你學的是什麽專業?”不等她回答,傅冬平自己先搶答,“讓我猜猜,你是學曆史的,或者是考古,所以你隨身帶著尋龍尺,進行野外勘測。”
“不對。”
“那是學地理地質的?經常在戶外活動。”
“也不對。”
“那是學什麽的?”
“很簡單,氣象學。”任天真揭開謎底。
傅冬平這才恍然,暗笑自己粗心,她看看雲就能預報天氣,不是學氣象的是學什麽,而且學氣象的人對環境特別敏感,所以她出門總戴著口罩。
“在讀吧,所以你昨天說沒工作。”
“今年夏天研究生畢業。”
“你到雲夢山,是偷跑出來的吧,既然你父親來過,又知道鬼王村有很大的秘密,不可能同意你一個人過來。”傅冬平還是想探知她來雲夢山的真實目的。
任天真搖了搖頭,語氣帶著點傷感,“我父親已經不在了,我來隻是為了完成他的願望,他從大學的時候就開始研究雲夢山雙榕村,直到去世,也沒能解開秘密,他是帶著遺憾走的。”
“抱歉,我不知道這些。”傅冬平沒想到自己的好奇心引出人家的傷心往事。
任天真凝望著他,手指輕叩桌麵,像是提醒,又像是下結論,“你這個人好奇心太重,會給自己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你不也一樣,也對神秘事物充滿好奇。”傅冬平有意和她針鋒相對,凝視她的眼睛,又問,“昨晚潛進你房間的人,你想到頭緒了嗎?”
“還沒有,但我可以肯定,那人是鬼王村的人。”任天真白淨臉上新月一般的雙眉深擰,似乎陷入思考。
傅冬平說:“我看過了,這家驛站共有十間客房,二樓三樓各五間,二樓住滿了,三樓隻有兩戶客人,我去前台問過了,沒有人來打聽過你的房間號,我猜他是趴在牆上,一間一間地找。”
“壁虎遊牆功?這個很難練的,起碼得十幾年的功夫打底。”
“沒那麽神,但也不是一般人,我看過外牆,有好幾處能攀爬著力的地方,對方應該是個身輕如燕的小個子。”
任天真讚同地點頭,想不到他不僅行動快,而且很善於觀察分析。
傅冬平拿出隨身攜帶的畫板,畫了一張草圖。他畫得太入神,以至於沒注意到某個時刻,任天真看著他的目光中透著徹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