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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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存的三個人,你去查訪過嗎?”

    “沒有。他們……他們就算知道什麽,也不會說實話的。”

    傅冬平疑心頓起,“為什麽你如此肯定?”

    任天真把臉轉過來看著他,“我不信任他們!我這麽說,自然有我的理由,你我萍水相逢,有些事情,我也不能貿然告訴你。”

    眼看著任天真很明顯地表達出對自己的不信任,傅冬平心裏不禁忿忿,然而還沒等他說話,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天真,你在嗎,我是白素,有重要的事找你。”

    一聽是白素的聲音,任天真趕忙去開門。白素站在門外,等她把門打開,一眼看到傅冬平也在她房間裏,兩人鎖著門,不知道在做什麽,目光瞟了他倆一眼。

    “白素姐,什麽事?”

    “有警察上門來臨檢,說是雙榕村死了一個人,初步判定是他殺,所有住在我旅館裏的客人都要接受盤問。”

    死了人?傅冬平和任天真同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傅冬平走上前來,向任天真低語,“我們一起下去。”

    旅館大堂裏,兩名便衣警察正在詢問旅館裏的客人,童曦和奚瑤瑤因為都是女學生,奚瑤瑤還受了傷,警方隻簡單問了童曦兩句就讓她回去。

    其他人的例行詢問結束後,傅冬平和任天真坐到警察對麵,其中一名中年警察向他倆出示警`官證,並且查看了他們的身份證。

    “你們都是遊客?”中年警察問他倆。兩人點點頭。

    “見沒見過這個人?”中年警察從筆記本裏拿出一張照片放到他們麵前。傅冬平仔細一看,就是白天跟蹤任天真,被他們抓住的矮小男人。

    “見過。”任天真主動回答。傅冬平心中吃了一驚,但沒有表現出來。

    中年警察一聽任天真的話,立刻詢問,“在哪裏見過?”

    任天真說:“我去雙榕村參觀土樓,跟這個人問過路,因為他長得特別凶,說話還結結巴巴的,所以對他有印象。”

    “隻是問路?”中年警察身邊的年輕警察凝視著任天真的眼睛,似乎是想辨別她的話是真是假。

    “是的,我第一次到雲夢山,也沒有跟團找導遊,人生地不熟,迷路了,就找了個過路人打聽。”任天真回答問題的時候特別冷靜,聽不出任何情緒。

    警察又詢問傅冬平,傅冬平說:“我也去過雙榕村,但好像沒見過這個人,記不清了。”“你再好好想想,有沒有見過他?”年輕警察有點沉不住氣地問。

    聽出警察的弦外之音,傅冬平按捺下心中不滿,再次否認:“沒見過。”

    中年警察咳嗽一聲,緩了緩語氣,“今天中午,有村民在村口看到一男一女兩個城裏來的年輕人,男孩個子很高、女孩長得很漂亮,是不是你倆?”

    “是。我們還沒進村,就接到朋友電話,他們和另一個朋友走散了,讓我們過去幫忙找人,我們就回去了。”傅冬平如實道。

    中年警察吸了口煙,沉吟道:“你們的朋友是不是就是那個受傷的女大學生,叫什麽瑤瑤的?”傅冬平嗯了一聲。

    “據她們說,你們昨天已經結伴去過一次雙榕村,今天怎麽你們又去了?”

    “昨天迷路了,沒參觀完,所以今天想再去看看。”任天真回答滴水不漏。中年警察淡淡一笑,像是誇獎,又像是試探,“小姑娘,你挺冷靜的。”

    任天真見他堅毅的臉上目光深邃,不怒自威,似乎有一種說不出的深意,心中一凜,嘴上反問:“冷靜不好嗎,難道女孩子就非得膽小如鼠?”

    中年警察又笑了笑,才指著桌上的照片說:“這個人叫馮山,是雙榕村有名的二流子,外號瘋三,練過幾年武術,空有一身蠻力卻遊手好閑,這兩年買了一輛小型貨車在容縣和附近的幾個鎮跑運輸,平時在村裏經常調戲婦女。據村裏最後看到他的人說,他下午回村的時候臉上有傷,像是被人打過,傍晚的時候,他就被發現死在山坡上。”

    “怎麽死的?”傅冬平問。

    “背部中刀。”中年警察語氣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最奇怪的是,屍體頭部不翼而飛。”

    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一直觀察著傅冬平和任天真的表情,見他倆均露出驚詫恐懼之意,隨口又問了幾句,就讓他們回去。

    臨走的時候,任天真說:“趙警官,你們得快點抓住凶手,不然我們住在這裏也不安全。”

    中年警察觀察他倆背影,忽然叫住他們,“你倆是什麽關係?是情侶?”不知道他為什麽有此一問,傅冬平和任天真麵麵相覷。

    “不是,我們也是前天住進這家旅館才認識的。”

    “我沒開車,他們開了車,我搭他們的順風車。”

    兩人默契地回答中年警察的問題。中年警察點點頭,向他倆揮揮手。

    回到房間裏,彼此沉默不語,但心裏不約而同都在想,事情越來越複雜了,似乎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在操縱這一切,而瘋三隻是投石問路的棋子,棋子暴露,就被殘忍滅口。

    “這件事你別再參與了。”任天真冷冷地說。

    “我勸你還是報警,事情已經不受控製,你沒發現嗎?那個村子的秘密再多,知情者也無權殺人。”傅冬平的語氣有些激動。

    任天真坐下,“我自己會小心。”

    “你這個人為什麽如此固執,不聽別人勸告?一個女孩子孤身去調查,遇害了都沒人知道。”

    “我必須查清楚。”任天真低垂著眼簾,“這事與你無關,你不必在這個時候展示熱心,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

    傅冬平倒抽一口氣,悻悻然,“好,我不管了。既然你一意孤行,我也沒法管你。”

    等他摔門而去,任天真的氣勢才頹敗下來,沉默良久,打電話給千裏之外的某個人。

    “天真?”對方聽到他的聲音很吃驚,追問,“你去哪兒了?這些天小組活動都沒見到你。”

    電話裏的男中音很好聽,清朗中又帶著沉穩。

    “我在雲夢山。”任天真有氣無力地說。“怎麽去那兒了?放不下當年的事,還是我上次說的話……”對方說到一半欲言又止。

    “出來散散心。”任天真並沒有把到雲夢山的真實原因告訴他,但是又特別想聽到他聲音,主動問他,“鷺島天氣好嗎?”

    “天氣很好,學校裏鳳凰花都開了,還有櫻花。”

    “我一個人在山裏很寂寞,你陪我說說話。”任天真向下躺在床上,想象著他此刻的表情。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說:“我上回就說過了,我們在一起不合適,天真,我比你大太多了。”

    “我隻想讓你跟我說說話,有什麽合適不合適的!我又沒說別的,你不用急著撇清,我不會耽誤你前途的。”任天真忽然發火,眼淚瞬間湧出眼眶,有一種想摔掉手機的衝動。

    對方並不動怒,柔聲勸她,“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聽我說,快點從雲夢山回來,你就快畢業了,回來好好準備論文答辯。”

    “我不要畢業,我也不要寫論文!”任天真抽泣著、賭氣地說。

    “你不是孩子了,怎麽還這樣任性?玩夠了就快回來。”

    “你想不想我?”任天真忍住淚,故意問他。

    然而,他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春天山裏冷,尤其是晚上,多穿點衣服別著涼了,好好照顧自己。”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任天真把電話掛了,臉貼著床,哭了好一會兒,心裏才好受些。

    傅冬平回到房間裏,越想越不是滋味,靈機一動去找白素,要借她電腦查資料,白素帶他去自己的房間。

    房間是裏外套間,裏間臥室,外間則是書房,室內裝飾還維持著之前民國時期的風格,一式的紅木家具,靠墊全是真絲刺繡,靠窗的一盆白海棠足有一米多高,綠葉間開滿了嫩白的花,整個房間給人一種古雅大氣之感。

    “電腦你隨便用。”

    “謝謝,我很快用完。”

    一身月白旗袍的白素把留聲機指針放到唱片上,小提琴曲梁祝悠揚的旋律在房間裏飄蕩,打開銅製琺琅香爐的爐蓋,點起盤香。

    香味清淡好聞,傅冬平深吸一口,讚道:“你的生活如此雅致安逸,讓我想起一句詩。”白素笑問:“什麽詩?”

    “絕代有佳人,幽居在深穀。”

    “你這是在誇我?”

    “不然呢?”

    白素笑而不答,攏住絲絨披肩,姿態優雅地坐在貴妃榻上,注意到傅冬平雖然跟她說話,目光卻始終關注著電腦屏幕。

    傅冬平用百度搜索了很長時間十五年前雲夢山的命案,收獲甚微,年代太久遠,很多消息沒有傳到網上,隻有驢友圈有人稍微提到,當年在雲夢山斷腸崖發生過意外,死了兩名遊客。

    資料上顯示,斷腸崖原來不叫斷腸崖,而是叫驚鴻崖,傳說古人在那裏看到過仙人騎鶴飛過,驚鴻一瞥,由此得名,後因山勢太過險峻,曆朝曆代都有尋仙者摔下山崖身亡,久而久之,人們便把那裏叫成了斷腸崖。

    “白素姐,你聽說過斷腸崖的傳說嗎?”傅冬平扭頭問白素。

    白素秀眉微皺,“斷腸崖?那裏山勢陡峭,景觀沒有人為開發過,每年都會有人在那附近失蹤或者受傷,是雲夢山最危險的地方。”

    “那裏有過什麽傳說嗎,比如十五年前死過人?”

    白素搖了搖頭,表情中帶著點慵懶,“沒聽說過,我到這裏不過兩三年,很多事情也懶得去打聽。”

    說話間,她又瞄向傅冬平,“你打聽這些做什麽?”傅冬平怕她有所懷疑,隻得搪塞,“路上聽人說那裏風景絕佳,很想過去看看。”

    “我勸你不要去,每年都有驢友不聽勸,滿山亂跑,到最後都要搜山去找,勞民傷財。”白素緩緩吐了口煙,掐滅了手裏的薄荷煙。

    房間裏的香氣越來越濃鬱了,傅冬平初時沒發覺,越聞越覺得香味有些特別,讓他的精神莫名地興奮和煩躁,他定了定神,盡量屏住呼吸。

    在驢友圈找了很久,傅冬平終於找到一份去斷腸崖的詳細路線圖,那個驢友是個中學教師,平時酷愛旅行探險,也是為數不多的孤身徒步走過斷腸崖的人,為了方便別的驢友去獵奇探險,他特意繪製了路線圖上傳到網上。

    傅冬平下載好地圖,準備起身告辭,白素忽然叫住他。

    回頭去看,隻見白素曼妙的身姿在縷縷檀香裏更顯妖嬈,朱唇輕啟,她說:“以後別叫我姐,我不喜歡別人叫我姐,我又不是沒有名字。”

    傅冬平淡淡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