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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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小時後,警察和白素找到他倆的時候,傅冬平已經昏迷。

    流雲驛站,白素替傅冬平消毒清洗傷口,重新包紮起來,告訴任天真:“我現在不能斷定他腦內是否有血塊凝結,得盡快送到醫院照X光,外麵風雨交加,縣醫院的救護車上不來,隻能等明早了。”

    “我會開車,我現在就送他去。”任天真焦急地說。“外麵雨那麽大,開車下山非常危險,你們還要不要命了?”白素氣急敗壞。

    “我能開的,白素姐,你也說他的傷不能拖,要是過了一夜,發炎感染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情況。”任天真幾乎是從白素手裏搶走了車鑰匙。

    白素無奈,隻得先給傅冬平打了一針破傷風針,找人把他抬上車,任天真坐上駕駛座,深吸一口氣,把車開了出去。

    阿蘭打著傘站在門口,問白素,“他們不會有事吧?”白素歎口氣,“誰知道呢?都是不怕死的主兒,我舍得出車給他們折騰,可舍不出我這條命。”

    “是呀,天氣這麽壞,還非要開車下山,嚇也嚇死了。”阿蘭覺得,雖然那個傅冬平很帥,可也不值得為他搭上一條命。

    山路濕滑,好在道路還算寬闊,任天真穩穩把著方向盤,一鼓作氣開了十幾分鍾,額頭先是汗涔涔,緊接著又是一陣發冷,天雖然還沒黑,但風雨影響視線,她不得不精神高度集中。

    每一個轉彎,她都提著一口氣,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造成車毀人亡,自己死了也就罷了,自作自受,傅冬平是被她連累的,他不能死。

    “天真,開慢點……太快不安全。”後座躺著的傅冬平時睡時醒,眼睛雖然睜不開,但意識尚存,知道自己在去醫院的路上。

    “你別說話,說話容易缺氧,就快下山了,你再忍一忍,我一定把你安全送到醫院。”任天真心口卯著一口氣,跟老天爺也跟自己較勁,爭分奪秒也要救他。

    “其實……我挺羨慕他的……”傅冬平迷迷糊糊地說,“要是哪個女孩子在臨死前別的遺言都沒有,隻跟我說,會恨我一輩子,那我一定跟她結婚……”

    任天真隻關注著路況,聽到他自言自語,以為他是受傷說胡話,也沒聽清他說了些什麽。

    車終於開下了山,任天真等到路邊出現人影,趕忙把車停下,找人打聽最近的醫院地址,開車穿過大半個縣城,順利到達縣醫院。

    從車上下來,任天真一路跑向急診處,看到一個穿白大褂的人影,撲過去抓住他衣服,“車上有人受傷了,有人受傷了——”

    沒說兩句,她就因為體力透支而虛脫。那醫生見她昏倒,趕忙拉住她胳膊,一邊想把她扶起來,一邊喊人去車上抬傷員。

    任天真的雙手緊緊抓著醫生袍,醫生怎麽想掰開她的手都掰不開,隻得把醫生袍脫下來,找人把她抬走。

    一夜過去,任天真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勉力坐起來,看見傅冬平躺在她身邊的病床上,頭上一圈紗布,人還沒醒。

    醫生來查房,把傅冬平的情況告訴任天真,通知她去交醫藥費。

    “要多少錢啊?”任天真有些為難,她的銀`行卡裏沒多少錢,學生又沒有醫保。醫生告訴她,“病人頭部縫了七針,要住院一周,押金三千,醫療費和藥費另計。”

    任天真抿了抿唇,去病房外打電話。

    “你要借五千塊錢?天真,你忽然要這麽多錢幹什麽?”電話那一邊,溫嘉明不解地問。任天真著急:“我有急用,等著救人,回去就還你,來不及跟你解釋,你快點把錢打到我卡上。”

    “好吧,我這就轉錢給你。”溫嘉明也沒有多問。

    幾分鍾後,任天真收到手機銀行信息,去收費處交錢,辦理了傅冬平的住院手續。等她回到病房的時候,傅冬平已經醒了。

    “謝謝你。”傅冬平勉強一笑。任天真內疚地說:“謝什麽,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躺在病床上。”

    “不用內疚,我去斷腸崖和朝元洞也不是因為你,我本身就是個喜歡冒險的人。”傅冬平安慰她,見她頭發淩亂,一身衣服皺巴巴地還帶著血跡,伸手握住她的手。

    “可你卻受傷了。”任天真觀察他臉色,見他雖然有些蒼白,精神卻還不錯,稍稍放了點心。

    “剛才醫生叫你去交住院費,你哪來的錢?”

    “我跟人借的。”

    傅冬平指了指自己放在一旁的衣服,“錢包在我口袋裏,裏麵有好幾張卡,你隨便拿一張,我把密碼寫給你,你把錢取出來還給人家。”

    “不用,到時候我會還他。”

    “是那個溫嘉明嗎?”傅冬平笑笑,“看來你雖然恨他一輩子,他卻也是你第一個想到向他求助的人。”

    “你別再說話了,說多了又要缺氧。”任天真替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讓我不說話也行,你坐過來。”傅冬平叫她。任天真料想他有話要跟自己說,搬了椅子坐在他病床邊上。

    傅冬平望著她,語氣鄭重地說:“答應我,別再調查下去,天大的秘密也沒生命重要。你父親已經死了,不管死因如何,都不能改變他已經不在世的事實,你還要活下去。”

    “你害怕了?”

    “我不是怕,是不想做無謂的犧牲,有勇無謀不是真英雄。”

    “可我覺得,我們已經擺脫不開這件事了,那個在山上對你下手的人,應該就是殺死瘋三的人。我們已經接近了秘密的核心部分,他不會放過我們的。”任天真把事情前後聯想,覺得情況不樂觀。

    “隻要你回到學校去,一切就都安全了。”傅冬平閉上眼睛。

    這時候,夏霆宇從外麵進來,手裏提著傅冬平的背包,看到任天真坐在對麵,也沒理她。

    “冬平,山上旅館的房間我已經退了,你的車停在外麵,我跟你家裏通了電話,叔叔阿姨聽說你受傷了都很擔心,讓我盡快送你回鷺島住院治療。”

    夏霆宇跟傅冬平說話的時候,眼睛看也不看任天真,似乎把傅冬平的這次受傷全都怪在她頭上。任天真默默地低著頭。

    傅冬平知道他情緒,並不辯解什麽,“再等兩天,我暫時還不能回去,你先回去,告訴我父母,就說我沒事,休息幾天就好了。”

    見他不願走,夏霆宇不禁有些激動,“你都被打傷了,還不嚴重?為了這個莫名其妙的丫頭,你家也不回了?”

    “不是的,跟她無關,我頭疼,你別嚷嚷。”傅冬平扶額作頭痛狀。

    夏霆宇隻得放低了聲音,緩著語氣,“怎麽跟她無關?這丫頭就是個麻煩精,我聽白素說,她非要去斷腸崖,你為了陪她去,才會遭到襲擊。”

    “是我自己想去的,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等我以後再告訴你,小宇,你先回去報平安,等我處理好事情,我會回去的。”傅冬平執意要留下。

    眼見勸說無用,夏霆宇意識到自己在這裏已是多餘,離開病房前囑咐任天真,“丫頭,禍是你闖的,他替你背了鍋,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好好照顧他。”

    等夏霆宇走了,傅冬平才看向任天真,“你別介意他的話,他沒有惡意。”“我知道,我也不介意,看不慣我的人很多。”任天真自嘲。

    傅冬平沒說話,目光卻下移到任天真腿上,見她卷著褲子,露出磨破了皮的膝蓋和白皙的小腿,忍不住打趣:“看到你的膝蓋,別人不定以為咱倆在溶洞裏幹啥了呢。”

    任天真瞪他一眼,“別人才沒那麽無聊會關心我的膝蓋。”“誰說的,我就挺關心,還疼不疼?”傅冬平心想,細皮嫩肉的受這些傷,不疼死她才怪。

    “疼,褲子都不能放下去。”任天真跟他訴苦。

    “這才幾天,你身上到處都是傷了吧,去找護士給你上點藥。”

    任天真去找護士,護士見她渾身都是傷,兩邊膝蓋也都磨破了皮,好奇地打量她。任天真猜到她心裏所想,垂著眼簾。

    一瘸一拐回到病房裏,看到傅冬平正在吃飯,任天真才想起來,自己也還什麽都沒吃。

    “給你留了一份,你去洗洗再來吃。”傅冬平想得很周到。任天真到洗手間一照鏡子,才發現自己尊容狼狽不堪,頭發亂得像草一樣,趕緊放水洗漱。

    回到病房裏,傅冬平又告訴她,警方打來電話,通知他們,上午會派人來做筆錄。

    “我們怎麽說呀?”

    “就說我們去斷腸崖的溶洞探險,剛出來就被人打了一悶棍,不知道對方是誰,其他的話都別說。”

    任天真點點頭,從隨身帶來的小包裏找出梳子梳頭。經過一天一夜折騰,頭發都打結了,費了半天勁才把長發梳順了,傅冬平躺靠在病床上看著她的動作,越看越有趣。

    “用不用我幫你梳啊,看起來梳得很費勁。”

    “我自己能梳。”

    “怪不得女人都喜歡留長發,長發綰君心。”他雙手枕在腦後,看著她稱讚:“天真,我喜歡你這頭長發,比那些染的燙的好看多了。”

    任天真瞥見門口有人過來,忙躲閃開。

    來做筆錄的警察正是上次瘋三被殺時到流雲驛站調查的兩人,一看到傅冬平和站在一旁的任天真,中年警察老趙莞爾一笑,“又是你倆,不走尋常路,非要跑到斷腸崖去找刺激,結果下山迷路了。”

    “我們是遇到了襲擊,趙警官,有個陌生人從背後打了他的頭。”任天真忙辯解。

    老趙和同事坐下,沒有先詢問任天真,而是詢問了傅冬平。傅冬平把他們去爬斷腸崖和進溶洞的經過簡單敘述了一遍,略過了永曆皇帝寶藏的事。

    “這麽說,你沒看清是誰襲擊了你?”老趙炯炯有神的雙目凝視著傅冬平,不放過他任何細微的表情。

    “我被打暈了,哪裏還能看到對方。天真是女孩子,看到我受傷,嚇壞了,更不敢去看。”傅冬平回答有理有據。

    老趙若有所思,深邃的目光轉向任天真,“你也沒看到?”

    哪知道,任天真說:“我看到了,對方挺高大的,看背影不像是年輕人,應該有五六十歲了,但我記不清他穿什麽衣服。”

    “那地方靠近雙榕村,襲擊你們的人應該就是雙榕村的村民。”老趙一邊分析,一邊在筆記本上寫了幾行字。

    “出於安全考慮,這幾天你們先不要回山上。”老趙交代完這句話,就跟同事一起離開了。

    傅冬平看著任天真,表情很複雜,“天真,你真的沒看清那人的背影?”任天真搖搖頭。

    傅冬平閉目沉思,對她說的背影,他沒有一丁點兒印象,隻記得他昏迷前,曠野之中就隻有他們兩人,但是,那第三個人顯然又是存在的,潛伏在暗處,對他們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那麽,他藏在哪兒呢?

    讓任天真把他的背包拿過來,傅冬平找出之前自己畫的雙榕村地形圖,對照著從網上下載的那一份斷腸崖路線圖,思索著其中奧妙。

    “我現在能肯定,指使瘋三跟蹤你、殺死瘋三和攻擊我的都是同一個人,斷腸崖也是他故意留下的線索,他知道我們一定會去。”傅冬平用筆在紙上劃了一道。

    任天真脊背生寒,“你是說,他想看著我們去送死?”

    “差不多,所以他守在洞口,就是為了等我們,要是我們沒有摔死,就一定會從洞口出來,他看到我們安然無恙,才會從背後攻擊。”

    “那他的目的是什麽?恐嚇?讓我們離開雲夢山?”

    “對。”傅冬平若有所思,看向任天真,“那人已經盯上我們,山上不安全,你不能再回去。”

    “可我的包和證件都在流雲驛站,必須拿回來的,還有白素的車也要還回去。”

    “你自己一個人回去能行?不如打個電話給趙警官,讓他派人保護你一下。”傅冬平不放心。

    “沒關係的,我會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