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字數:6136   加入書籤

A+A-




    看著跪在下方的五方神將,其它在場的仙人也齊齊跟著走到大廳中央向天官跪下。

    “奉先是我至交,就算你們不提我也必定要問的。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們都起來吧。”天官看著眾仙人輕輕抬手示意眾仙歸位說道:“南宮鳩那裏我即刻就去。隻是……”

    “天官大人!”地官及時止住天官將要說出來的話,清冷的對她說道:“南宮鳩性格怪異,在天界沒有誰能夠與他平和相處,他也從來不和別人往來。如果你想多叫幾人和你同去,事情隻能越辦越糟。所以,還是請您一人前往比較好,畢竟這關乎奉先的生死。”

    天官最後的希望落空了。知道此行是避不掉的,但至少不要讓自己獨自去麵對那個瘋子啊……這可怎麽辦。不要說去那裏,光是想到南宮鳩每次看到她就陰邪的奸笑,她就覺得寒氣從腳下慢慢浸入身體。

    恨恨的瞄了一眼地官後,天官隻好認命的點點頭。

    反正後麵的事情也與自己無關,索性走出天璣鬥宮回頭見宮內眾仙還在繼續商議奉先的兵防事宜。天官便向上清境禹餘天飛去。

    禹餘天屬於第三十四重天。也是聖境四天之一,不是普通仙者能夠到達的地方。而在這裏修行的仙者們多數已經被三十二天以下的仙者們忘記。因為他們甚至永生永世都不會出現於仙界的其它地方,他們參悟著世界的究極道法,或在某個世界的盡頭修行著連仙界的仙者們也不知道的大法術。

    像三官這樣存留在三十二天以上,還能被下仙們見到的仙者已經很少。三官掌握著仙界的規則,獎懲,殺伐等等各種執權。他們這樣也是一種另類的修行方法。與其它聖境四天內的仙者們的修行方向完全不同。不能說誰更勝一籌,但卻都是從洪荒之初就已經成聖的仙者。彼此之間還是存有一定的交情。所以,對於造訪南宮鳩這樣的事情,隻能三官中的人出麵。

    對於南宮鳩的為人,高級仙者們都是知道的。顛狂,高傲,自負沒有幾個人能在他麵前討到好臉色,更別說是多說幾句話了。而在這些高級仙者們之中,隻有天官能與他談得上話。雖然次數也隻能用個位數來計算,但已經比水官地官甚至所有天界仙者來說都要多得多了。這個重任自然就攤到了她的頭上。

    南宮鳩的演算能力是整個仙界也無人能出其右的。仙人們都靠參破天機來預知未來,而他在禹餘天內建了一個諾大的天芒殿卻能夠幫他看破天界玄機,精準度更高,看得更透。隻是天機顯現後,能不能從天機中看出正確的讖言,能夠完整的理解天機,這就要看機緣了。所以,這次眾仙請天官到南宮鳩這裏來也隻能是碰運氣。看看天機顯出後,有沒有什麽特別的指示。然後再集眾仙之力來破解出讖言。

    天官飛落在天芒殿外,遲遲不敢進去。她還記得三千年前那次來天芒殿找南宮鳩的情景。

    當時她剛被地官從下界帶回來,醒來之後沒多久就莫名其妙的坐上了一品天官的高位。對於前塵往事一無所知的她隻好聽著其它人講述的自己來回憶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他們說的那個樣子。

    在外傷好後水官提議讓她來找南宮鳩占卜一下她的這種狀態需要持續多久。當時她還特意為了這件事去詢問過奉先。奉先說可以一試。所以她拉著小火團兩個一步一跳的敲開了天芒殿的大門。

    大門隻開了一條小縫,小火團就被一股力道吸進了殿內,然後就聽到殿內一陣靈異的狂笑,邊笑還邊叫囂著“這個九幽冥界的東西居然能進入聖境地界!一定吸收到不少仙氣,但身上一定還帶著九幽的冥靈之氣。我要將它化成齏粉溶進我天道芒符內,增加我預測九幽的能力。”說完後又是一陣怪笑。伴隨著這陣狂笑的還有小火團要死要活的尖叫聲。

    想到此處,天官正要伸去推門的手又縮了回來。也正是因為那一次的造訪,聽到南宮鳩對她說出在她出事之前曾來過這裏占卜的結果,讓她從此對地官和水官保持著高度的防備。

    天官還在回憶當初南宮鳩說的話時,突然周圍的景色消失了,自己突然置身在一片烏黑的雲霧中!看不清前後左右,隻能看到流雲狀的灰暗霧氣在自己四周慢慢的漂浮。

    她整個人都緊張起來。她當然知道自己此刻已經被傳送進了天芒殿內。她還記得當年自己聽到小火團的尖叫聲後衝進殿內,也同樣是一片迷霧。

    “南宮鳩……我知道你在這裏。你出來……”天官越說話聲音越小。她對南宮鳩有一種先天的恐懼。

    殿內除了她的呼吸聲,連那片迷霧飄浮的感覺也是讓人感覺是僵硬的。她慢慢的往前走,她記得那次走了很長一段路就會有一段樓梯,顯然這個天芒殿也和普通宮殿一樣,是個大殿,然後就會有主位高台。她這樣想著慢慢往前摸索著。

    “天官大人……”正當她慢慢往前移的時候,突然一個陰邪的聲音尖笑著叫著她的名字:“你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天命,不好好呆在自己家裏守著最後的死期跑到我天芒殿來是想找我交待遺言嗎?我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親近了?”

    天官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不敢亂動。可是當她聽到後半段話的時候,整個人一下呆住。這個秘密就算是自己也是幾天前才知道的,沒想到遠在三十四天的南宮鳩已經卜算出來了!

    “你……你是怎麽知道的……”天官此刻反倒忘了自己身處的環境,一門心思隻想著剛才的那段話。

    突然她眼前出現一張如枯骨一般無肉的臉。嚇得她“啊……”的尖叫一聲往後倒去。好容易站穩,眼前那個人已經站到她的麵前。

    南宮鳩一身深藍色的道袍上星星點點的用白色顏料畫出各種星軌圖案,道袍空而大,他的個子很高人卻很瘦還略顯駝背,就像他的臉一樣枯槁,所以那件道袍在他的身上就像披著一個寬大的幕布一般。雖然瘦得皮包骨頭,但那雙眼睛像鷹隼一般淩勵,配上他奸邪的笑臉和周圍的迷霧讓天官又往後退了幾步。

    南宮鳩隨手一揮,迷霧散去,殿內突然燈火通明。

    天官這是第一次見到完整的天芒殿。殿內整個瓊頂、門窗、橫梁、圓柱、樓梯、牆麵仿佛是一個整體。上麵都標注著各類星象圖。日月星辰全在其中,而且這一切似乎都是活著一般,此刻正是午時過一點,而那個代表太陽的寶石正好懸於頭頂正上方將整個大殿照得通明如白晝。星辰們在慢慢移動著,雖然這動作小得幾乎可不查,但以天官的修為還是能看出來。天官看著整個大殿內的星辰不難想象若是到了夜晚,這裏將會變得一片漆黑,而在眼裏見到的就是星光一片,而太陽就隱於地底不見綜影。

    “天官大人……三千年前望天華表警示光顧你之後,你來向我討卦,我與你說讓你小心地官,你未聽我的話繼續與他為伍。後來旱魃天王禍起,你下界去與之大戰,雖然成功封印了他,但卻也讓自己成了現在的模樣。”南宮鳩的聲音飄忽,圍著天官左右走動,偶爾湊近天官的耳朵輕聲細語,陰風就從他嘴裏吐到天官的耳裏,臉上……

    “等你大病初愈後,你又來我天芒殿討教!我還是贈你那句小心地官!可是你一把推我到地上,拉著那塊九幽靈識就往殿外跑!嘿嘿嘿……”南宮鳩幹瘦的臉因為他的笑更顯得詭異。

    “今日,你又來造訪!卻已經是一片死相。”南宮鳩伸手彈了一下天官頭上的九鳳錦,九鳳似乎也因為那個死字變得黯淡,並未如期的發出亮紅色的光芒。

    “若是我猜得不錯,你自己也應該意識到你的大期將至了吧。你是一代聖德大賢,雖然你早已經失去神力,但潛伏在體內的神識仍然足以毀天滅地。在這點神識的支撐下,你還能在天界堅持兩三年。好好回去享受這最後的平靜歲月吧……”南宮鳩停在天官麵前,鷹一般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天官。

    “我……我來是想請你幫我占一卦!”天官吞咽著努力的說著:“想必你已經占出奉先的事情了。我想來問問……”

    “哈哈哈……”天官還未說話就被南宮鳩的笑聲打斷:“天官大人……你連自身都難保了,你還管他人的死活幹什麽?難道你現在的道行能拯救得了別人的生死嗎?若你的神識可以引導你神力回歸,那就是你的死期了,而能讓你回歸神力的那個人,絕對不會是奉先小兒!他的生死……早已經注定,他必成為你的踏腳石,天命已經定!”

    天官被他這麽一說,一下子坐倒在地上。她當然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麽實力。但她隻從別人的口中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樣的實力,那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她從未體驗過,無從知道兩者之間的差距,但從每個人的眼神裏,她知道現在的自己是多麽的無能。隻是礙於麵子,沒有人會在她麵前提起。此刻卻從南宮鳩的嘴裏說出來。她突然覺得自己隻是一隻螻蟻,一隻螻蟻還有什麽資格去過問別人的生死……

    南宮鳩見她不說話,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繼續說道:“望天華表的預示從來就沒有錯過。三千年前,你大劫前華表上一道黃光將整個望天華表頂端擊個粉碎後直飛入你的宮殿,光影割傷了你的手動脈流了一地的血。接著便是旱魃天王為禍人間,你以一已之力將他封印在九幽下十八層逆流之水的陰泉泉眼處。而你自己也因此神魂俱散,地官用盡全身神力助你將散去的神識一點點收回體內,才保住了你的形神。將你帶回天界,想借助仙界之氣將你重塑。可是你以為這一劫已經過去了嗎?嘻嘻嘻……”

    天官抬頭看著南宮鳩:“難道……難道?”

    南宮鳩從大袍下伸出手來,他的手和他的臉一樣幹枯而修長,在天官麵前畫出一道淡藍色的符,符在半空中若隱若現。

    “上次你拉著那片靈識就跑了,這是我為你占出的卦,雖然過了三千年,這卦象依然未變。”南宮鳩指著淡藍色的符嘻嘻笑著:“三十六天上望天華表被擊得粉碎,到現在還未複原!這一劫……還未完成!”

    “這卦上都說什麽了?”天官聲音發顫。

    “不知道!”南宮鳩幹脆的扔下三個字。

    “不知道?”天官大驚:“即使你不能完全參破,但……也不至於……”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南宮鳩大怒,一甩長袍指著天官大喊:“你以為你當初修為比我高就能質疑我的能力嗎?我南宮鳩占卜出來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失誤過。我當年好心提醒你小心地官,你不聽我的話還與他走得很近。最後搞成現在這副樣子。此刻卦相還未變,可是你死相已顯,地官已經把你推入萬劫不覆的地步,現在想要改變已經來不及了。”

    “那你說的不知道又是什麽?”天官不甘心的問道:“既然我死相已顯,我這一劫難道用死還不能過嗎?為什麽還未完成?”

    “所以我才說不知道啊……”南宮鳩開始抓狂的在殿內四處走動:“你是必死無疑,天界也必死無疑,沒有任何活路,所有的一切都會死亡,誰也不會活下去。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我也會死!哈哈哈,所有人都會死……可是這一劫為什麽顯到這裏就斷了?為什麽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這一劫還未完成?為什麽?為什麽啊?哈哈哈……為什麽我算不出來,為什麽還不能了斷……”

    “可是這一切又與地官有什麽關係呢?”天官大吼:“三千年前若不是地官,我早就神魂俱滅了,引我入劫的是旱魃!為什麽我的大劫內會出現地官,他明明救了我啊……”

    “這究竟是為什麽……我也不知道,我已經為你卜過三卦,每一卦都有地官大凶!可是地官到底做了什麽才讓你萬劫不覆的!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明顯這個問題也讓南宮鳩很無解,可是他對自己的卜術深信不疑,他開始糊塗開始迷惘!

    南宮鳩在大殿內四處奔走,寬大的道袍襯得他像個瘋狂的巫媒正在做法一般。天官看著他越來越激動,想要過去抓住他。可是突然一股很大的力量向她撲過來,隻一瞬間,她就被推出了天芒殿。等她意識到這一點抬眼望去,天芒殿大門緊閉,殿外雲霧蒸藤,流水從上方慢慢傾泄到旁邊的蓮池內,蕩得池內金蓮泛著金光,一派仙家氣象。似乎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隻是她一個人的惡夢。

    不遠處有幾位仙婢正在嬉鬧著,一下見到天官站在此處,立即整整衣衫緩緩向她施禮齊聲聲叫了一聲‘天官大人’然後悄悄退出天官的視線。

    這一聲‘天官大人’終於讓天官回魂。此刻她才想起來,自己來這天芒殿是為了求問奉先的事。自己竟然在南宮鳩的胡言亂語中一無所獲的被趕了出來。看著天色尚早,也無處可去。便向上清境琉毓宮,奉先住的大殿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