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下跪

    “亦明啊，你這腿腳不利索，就暫時別操心木活了娘做了你愛吃的蒸魚，可有營養了，你來嚐嚐看。”

    蕭亦明沒看桌上的飯菜一眼，任憑著碗裏的蒸魚散發著香氣誘惑著他都無動於衷。

    手上繼續忙碌著，看向蕭大娘的目光更加堅定：“娘，您拿走吧，我不想吃。”

    “怎麽就不想吃了，你不是最愛吃蒸魚的嗎？中午吃那麽一點點，這會早該餓了，來，木活什麽時候都可以做，人是鐵飯是鋼，先吃飯吧。”

    蕭大娘去搶他手中的木頭，將碗放入他手中。

    蕭亦明將碗放在坑頭，背對著她說：“您一天不把媳婦接回來，兒子就一天不吃飯。”

    “你敢情是相信外人的說辭，也不相信自個親娘，你這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蕭大娘氣的胸前起伏，嘴角泛著憤怒，她養的好兒子，真是長本事了，敢威脅她。

    蕭亦明蒼白的唇動了動，“不管怎麽說，這件事上是娘不對，就該跟媳婦道歉，接她回來，別讓她一個女人家在外頭受苦。”

    見蕭大娘沒有吭聲，蕭亦明繼續不進食，藥也不喝，以實際行動來抗議。

    蕭大娘心裏窩火，看著他臉色蒼白，一臉的病態，又舍不得罵。

    次日，蕭大娘還是包了張老伯的牛車去了一趟烏鎮。

    到了莫府後自然被這氣派豪華的府邸給震撼住了，像她一個村婦，又沒見過什麽世麵，要不是托王稻穀帶她進去，她還真是要鬧出笑話。

    蕭大娘一進去後，就像劉姥姥逛大觀園似得，一路走來，對這假山流水，花壇蝴蝶，亭台樓閣，包括腳底下的鵝卵石鋪成的小路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太氣派太豪華了，就跟仙境一樣，這有錢人家的生活就是這麽好，住這麽大的房子，家丁也多，要不是有王稻穀在前麵領路，她還真怕自己迷路了。

    兩人穿過蜿蜒的走廊，來到一座廢舊的庭院旁，王稻穀就指著不遠處在忙碌的羅蔓蔓說道：“嬸子，羅師傅在那，看見了沒？”

    “看見了，稻穀啊，謝謝你，你去忙你的吧。”

    “哎，好，嬸子先和羅師傅說說話，有什麽事再叫我。”王稻穀交代完就趕緊去忙碌了。

    上次和工人們打了一架，這會別人都盯著他，為了這個飯碗，他可要更加小心翼翼做事，畢竟這裏的待遇豐厚，他可不能丟了這份收入。

    雖然是做了心裏準備來的，蕭大娘這會心裏還滲的慌，看著她不管髒活累活都搶著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踟躕了片刻，她張了張嘴巴，厚重的嗓音喊了聲：“蔓蔓。”

    羅蔓蔓這會正在幫忙刷漆，聽聞熟悉的聲音身子一僵，漠然轉過身來，見蕭大娘正站在不遠處手搓手，一副手不知道往哪放的尷尬模樣。

    “蕭大娘您怎麽來了？”她稱呼的是蕭大娘，而不是大娘，語氣客套而生疏。

    “蔓蔓啊，聽說你在這邊做工，辛苦嗎？我就來看看你？看你過得好不好？”蕭大娘扯著僵硬的嘴角在琢磨著怎麽開口。

    “我挺好的，東家人不錯，挺關照我的。”羅蔓蔓一句話就打發了她，一轉身繼續幹活。

    “那個，蔓蔓啊，你在外麵這麽久了，什麽時候回家呢？”蕭大娘上前幾步，硬著頭皮道。

    “回家？烏鎮就是我的家，我現在打算在這邊落腳了。蕭大娘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就先行離開吧，我這邊也挺忙的。”

    蕭大娘看著她拒人之外的神情，懊悔不已：“蔓蔓，是大娘的錯，大娘不該打你，不該不問青紅皂白就罵你。

    那個豔嬤嬤都上門來說明真相了，你是個好姑娘，是我不對，你回家吧，亦明還眼巴巴的在家瞅著等著你呢？”

    “蕭大娘，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如何收回？”

    “我你可以怪我，可以不原諒我，但是亦明呢？難道你也不在乎了，也不管他的死活了嗎？”

    “亦明是您兒子，您不是理應照顧，再說想當蕭家媳婦的人多的去了，大娘何必拉下臉求我呢？”羅蔓蔓看出她的不情願，一語戳破。

    “蔓蔓啊，大娘錯了，亦明天天躺著坑上，動也不能動的，他幹不了木活，蕭家沒有來源收入，日子別提有多艱難了。

    他心心念念的掛著你，就算你不願回去，也該看看他吧，你就忍心看他整天鬱鬱寡歡嗎？”

    蕭大娘說著說著眼眶中蓄滿淚水，她承認自個性格是急了點，又一心想著抱孫子，這才釀成大錯。

    “蕭大娘，我不是給你們蕭家留了銀票嗎？您叫些人蓋個新房，買些田地，日子也不愁吃穿了”

    她歎氣：“亦明是個倔強孩子，他說錢是你的，除了你，任何人都不準動。”

    “蔓蔓啊，就當大娘是求你了，你回家好嗎？”蕭大娘想著兒子孤零零的躺在坑上黯然垂神的樣子就心疼。

    見羅蔓蔓冷著臉不說話，情緒激動起來，砰的一聲就跪在地上：

    “是大娘的錯，大娘不指望你能原諒我，但是亦明需要你，你就回去好嗎？”

    這邊動靜有些大，原本在幹活的工人都往這邊瞅了瞅。

    羅蔓蔓眼裏有了幾分動容，但不代表她會妥協，“蕭大娘，您這是何必，快起來，還有工人看著呢？你這樣還讓我怎麽做事？”

    “我不管，你不回去，我就長跪不起。”蕭大娘開啟了耍賴模式。

    還真是被秋家人的厚臉皮給影響了，用她們的話說麵子值幾個錢？

    “蕭大娘，您先起來，先起來好嗎，這樣讓人看了多不好。”羅蔓蔓拽著她的胳膊硬拉她起，就見她死活不起。

    兩人就這樣來回拉扯，就聽到撕拉一聲脆響，羅蔓蔓的衣袖不小心被扯裂開了，露出了白晃晃的手臂。

    吸引蕭大娘的目光是手臂上那顆明晃晃的紅色朱砂。

    呀，她驚訝的張大了嘴巴，看來豔娘的話不假，她兒媳果然還是黃花大閨女，原來兒子真的還沒碰過她。

    哎，這麽好的媳婦，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她怎麽就不好好珍惜呢？蕭大娘這會腸子都悔青了。

    羅蔓蔓一手握著裂開的衣袖，古人講究名節，露出個手臂都是不妥了，這會她隻能自個扯住。

    “蔓蔓啊，你怎麽不早說呢？好孩子，都怪大娘誤會你了。”蕭大娘這會看羅蔓蔓的眼神越看越喜歡。

    羅蔓蔓看她目光灼灼，自然是明白，隻不過對於不信任她的人，她不屑去證明。

    懂她的人，自然不需要解釋。

    “大娘，您起來。”

    見她改口叫了大娘，蕭大娘心裏一喜就起了身，高興道：“你這是願意回去了？”

    羅蔓蔓俯下身去拍打她膝蓋上的塵土，語氣淡然：“看來大娘還不了解我，其實我本就沒打算在蕭家常住。

    亦明救了我，對我有恩，我給他銀票幫他做了許多事情隻是為了報恩，並無男女之情。

    所以，關於您的誤解，我也沒生您的氣，雖然當時我也很生氣，但是站在你的立場上想一想，也挺能理解的？”

    羅蔓蔓聲音清脆動聽，卻一點點粉碎蕭大娘的心：“蔓蔓，你這是原諒大娘了嗎？”

    “好了，大娘，我還要幹活，就不陪您敘家常了，你走吧，亦明一個人在家你也不會放心。”

    羅蔓蔓說完鬆開她，任她如何嘶叫都沒有回頭。

    看著羅蔓蔓不轉身的背影，蕭大娘黯然傷神，這兒媳也是個倔強的主，兩口子都這麽倔強，這咋整？

    失神落魄的出了院子，就看到麵前站著個人，是一臉灰頭土臉的王稻穀。

    由於幹活，穿的都是粗布衣，在加上灰塵，油漆的渲染，衣服上自然是灰蓬蓬的。

    但依然掩飾不了他眼中的關心，“蕭嬸子，怎麽樣，羅師傅願意跟您回去嗎？”

    蕭大娘搖了搖頭，眼眶中蓄滿了淚水，像是一觸碰就能掉落：

    “都是倔強的孩子，媳婦不回家，亦明就絕食，這件事上，是嬸子我做的不對，但看來羅蔓蔓是想和蕭家撇清關係，鐵定心不回去了。”

    蕭大娘明白，蕭家窮的響叮當，但凡有些家底的姑娘都不想嫁過來，這段時間有媒婆上門，都是衝著那張銀票來的。

    像羅蔓蔓這樣聰明能幹能自食其力的女子更會有好的選擇，不回蕭家是明智的。

    她竟然無法反駁。

    “蕭嬸子，慢慢來，您就這麽突然上門找她，難免會不適應的，待她想清楚就會回去了。

    我眼睛可看的真真的，她還愛著亦明呢？挺好的一姑娘，嬸子，不是我說你，這件事確實你不對。”

    蕭大娘被說的麵色羞紅，無地自容：“謝謝你了，稻穀，那蔓蔓這邊還靠你多關照，那你先忙，我就先走了。”

    “嬸子放心，關照那是一定的，不過嬸子還是留點心，羅師傅搶手的很，有個小夥子就明著暗裏獻殷勤，我還真怕時間一長，她就把亦明給忘記了。”

    王稻穀有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