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上空是灰蒙一片蒼穹,被病毒粉塵湮沒的青空,看不出一點要荒開的跡象。

    所有人都知道，這顆曾經繁榮著，昌盛著的星球，正在以極被動的姿態走向衰敗。

    “垃圾？”慕鳴心中翻湧起一股怒火，“你以為這是誰造成的？論資格，論立場，都排不上你來嫌棄吧？”

    黑衣人無所謂一笑,牽起的嘴角透著漫不經心,“你的建議我收下了，那麽,現在告訴我你的選擇？”

    慕野還是一副杳無知覺模樣,看著兩人針尖對麥芒,縮著頭俯在黑衣人背上。

    “選擇？”慕鳴皺了皺眉，接而淡淡道，“有什麽值得我選擇？”

    “就算將慕野封印，除去病毒擴散的源頭，但地球的破壞已經造成，不是說救就能救回來的，我為什麽要為這個其實根本就無關緊要的問題讓你白看一出戲？”

    黑衣人癡笑，“我以為你會恨不得我死。”

    “不。”慕鳴神色木然，篤定道，“我會讓你親眼見證華夏再次繁榮起來，就算失敗，這個被你稱作垃圾的地方也會伴隨你的生命無限綿延下去。”

    “漫長虛無的時間裏，你隻能待在最不想待的地方，重複著你認為無聊的事，還有什麽比這更好的方法來報複你？”

    說著，慕鳴忽然像是明白過來什麽，恍然一笑，“你帶我出基地那天，在到達斷崖之前明明有更多機會置我於死，可是你卻沒有這麽做。”

    “在你心裏，恐怕想讓我封印慕野的意願更多吧，而我，又怎麽能如你所願？”

    漫長的沉默蔓延開來。

    “哈哈。”黑衣人朗聲大笑，“慕鳴，倒是我小看你了。”他的目光變得悠遠而空曠起來，“他修煉了兩千八百年，我是他所有負麵情緒凝結成的魔。”

    “七情六欲，他倒是拋得徹底。”黑衣人嘲諷道，“六根清淨？血魔的存在是為了幫他渡過六道身劫，而我的存在，則是幫他渡過三道心結。”

    “說起來，我們都不過是被他製造出來用過就扔的。”黑衣人冷笑，麵露猙獰，“憑什麽他就能出凡塵羽化升仙？而我們就得永墜惡苦，不得脫？”

    “他要飛升，我偏不如他所願！”

    鏗鏘有力，帶著無盡怨恨，仿佛在嘶吼造物不公。

    慕鳴嘴唇一抿，驀然看向黑衣人多了幾分憐憫。

    因憎恨而失去本心，便能置千萬人生死於渾噩。

    故而魔，隻能是魔。

    慕鳴搖頭道，“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糾葛，但就我現在了解的，光是他能在最後為人類生息留下火種，這點你就不如他。”

    說完，對著黑衣人背上那人喊道，“慕野，過來。”他要出空間，慕野消失的話，無法對外麵人解釋。

    “不，阿南。”慕野緊緊拉住黑衣人，臉上露出些微焦急和不舍，“一起！”

    “……”於是慕鳴開始反省，一開始他果然就不該把這家夥帶進來的吧！

    兩方陷入僵持。

    最後還是對慕鳴“你不如他”這句話陷入沉思的黑衣人歪頭一笑，在慕鳴被驚出一身冷汗的同時，就聽對方道，“血魔，跟他回去。”

    “阿南？”慕野依依不舍，最後還是敗在黑衣人目光中，垂頭喪氣，一步三回頭走到慕鳴身邊。

    慕鳴翻白眼，心道這隻白眼狼，隨後看向黑衣人，後者淡定聳聳肩，“放心，出去這裏一次就耗盡了我百年存起來的靈力，外麵暫時不會被我禍害到。”

    慕鳴自然不信，可眼下他不想封印慕野，也隻能仍由黑衣人再囂張一陣，或許等他將《木乙清靈訣》煉至更高階，會有好辦法吧。

    說起來，來一趟帝星，除了得到一段沒什麽大用的信息，還真是別無所獲啊。

    等等。

    帶著慕野準備撤退的慕鳴轉頭，問黑衣人道，“慕野是地球病毒的根源，我帶他到帝星，不會出事吧？”

    黑衣人以一種奇異目光上下打量慕鳴一眼，似乎是因對方詢問的不置信，幽幽道，“他身上的病毒早就消失了，隻要不是被他弄出傷口見血，就不會有事。”

    慕鳴將信將疑，然後意識道一點，問道，“你的名字，南藝？”

    黑衣人一僵，垂頭，低低說道，“我沒有名字，連南也是他的姓。”

    慕鳴一噎，長出口氣，說道，“那就叫你南吧。”

    出了空間，慕野悶悶不樂，延續到晚飯時情緒都一直很低，躲在牆角種蘑菇，時而轉頭傷心看看房中另一人。

    慕鳴被他看得整個人寒毛豎了起來，認命掏出三顆晶核遞過去。

    吃完飯以後，慕鳴照例去給楚烈按摩小腿。

    這一次，在經過空間裏與南對峙後，慕鳴看楚烈的眼神有些微妙起來。

    直到某人再也頂不住壓力，出口問道，“你有事？”

    “沒啊。”慕鳴無意識回道。

    他手上動作著，由於還處在呆狀態，視線隨著垂下的頭很自然落在某人□的小兄弟上。

    當然神遊狀態的某隻天然呆對此是完全沒有知覺。

    這可就苦了楚烈了。

    他廢掉的是腿，下半身的小楚烈可還是很興奮的，作為一個有**的正常男人，最愛之人又如此近距離在眼前，實在很考驗克製力啊！

    “慕鳴。”實在被那道火熱視線烤得不像話，楚烈總算知道什麽叫痛並快樂著了。

    “恩？”慕鳴思緒還停到南說的那句話上——被楚烈用所謂的大義牽絆過一次，你自己麵對時候又會怎麽選擇？

    是啊，該怎麽選擇？

    一邊是救過自己，等同家人存在的慕野，一邊卻是整個星球的未來，若不是有水果作物在先可以研究，以及帝星的技術作為支持，他還能如此灑脫地按照本心，選擇不將慕野封印嗎？

    至少，他不會輕易做出選擇。

    而這樣，就不由讓他想到當初楚烈的選擇，這個男人，是否也這樣糾結過？

    在沙漠中拚死相護的那幕就讓他已經動搖的心，現在，更是不知所措了。

    正想著，腦袋突然被兩隻手托住。

    視線對上一雙灼熱的眼，就聽男人聲音沙啞說道，“你這麽認真地看，我會以為你在向我暗示什麽的。”

    慕鳴一愣，回神，黑臉，伸手在對方大腿內側上有感覺的地方重重一捏。

    楚烈吃痛，放手。

    慕鳴挑眉，“今天療程就到這了。”不懷好意瞥了眼楚烈微鼓的睡褲，呲牙，“下次我會記得帶把剪刀來，楚猥瑣！”

    三分顏色就給開染坊，不給你點教訓，當老子是吃素的？

    哼！

    “啪。”門重重關上。

    房間裏，楚烈卻是放聲笑了出來，人往後一仰，手張開直直躺在床上。

    慕鳴態度的軟化他自然能感覺出來，這是不是證明，隻要他再接再厲就還有機會？

    腿上病毒正在消減，藍海星恢複也提上日程，果然有了媳婦滋潤，生活是越來越好了。

    *

    接下來幾天，除了傍晚治療時候見一麵，其他時間楚烈都是見不到人的。

    同時神出鬼沒的還有顧家兩兄弟，偶爾在大廳見上一下，便跟楚烈消失了人影，似乎在商量藍海星上結盟的事。

    離約定好回歸藍海星的日子還有一段時間，慕鳴帶著慕野在帝星著名的皇城區逛了兩天，閑著無事了，才想起虛擬網上還有一群人等著自己。

    將慕野通過傳送陣送到南身邊，自己帶上端口趕忙進了虛擬平台。

    江河酒家裏一片慘淡，雖然現在還沒到平台開放時間，但看大堂裏幾人耷拉著無精打采的模樣，慕鳴都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了，畢竟他一消失就不見了半年多，還錯過了升星最重要的一場比賽。

    “那個。”慕鳴小聲招呼道。

    “恩？”小魚懶懶應了一聲，繼續保持手托腮幫，憂傷45度角往下望地。

    王曉壯是抬頭看了一眼，隻是當場就張大嘴愣在那，喪失戰鬥力。

    隻有月倩。

    “啊！！！”高分貝的海豚音飆上去，月倩看著出現的人開始瘋魔了，“是炎黃，是炎黃！店長，店長在哪裏，廚王爭霸，總會的廚王爭霸快去報名！啊……”

    慕鳴捂耳，三個人燒過頭的熱情他實在ho1d不住啊。

    話說，他該慶幸這段他不在的時間裏，對方竟然沒有因為降星而取消開店資格嗎。

    在外麵閑逛的店長江禾很快就被召喚回來，看到來人也是一臉激動。

    慕鳴眉頭抽了抽，“你們不覺得一副見了救世主的樣子很誇張嗎？不要告訴我這麽長時間你們還是沒招到主廚？”

    江禾搓手，訕訕笑，“當然不是，你走了之後，托一根麵的福，我們因為突出貢獻獎被破例加星，這之後曉壯也升星成功，成了一名正式的廚師，不過，他那點水平你也是知道，糊弄糊弄普通顧客還行。”

    “你們的意思是？”慕鳴有種不好的預感。

    “嘿嘿，一星期後就是總會舉辦的廚王爭霸，今天是報名最後一天，所以……”

    慕鳴摸下巴，“廚王爭霸，聽起來好像蠻有趣的樣子。”

    江禾雞血了，猛點頭。

    “不過。”慕鳴攤手，打擊道，“又不是關乎身死存亡，你讓曉壯感受感受一下氣氛也好，不用我上場了吧。”

    江禾心情瞬間坐過山車從高處跌落穀底，哭喪臉，哀痛說道，“這可是廚師界的最高賽事，最高榮譽，你怎麽能不參加，怎麽能不參加呢！”

    “……”慕鳴吐槽，“如果這兩句重複是為了加重語氣，好吧，我確實沒什麽興趣參加。”就未來世界的飲食等級，他實在不好意思去欺負小盆宇。

    “贏得廚王的酒樓直接連跳兩星，關鍵是，作為主廚的個人直接升至五星！”江禾痛心疾給慕鳴普及知識，“那可是五星！總會也不見得能拉出幾個，薪水是幾十倍得往上翻啊！”

    慕鳴臉色一肅，認真聽了，薪水這一條比較有吸引力啊。

    江禾還在科普，“三年一屆的爭霸賽，炎黃你腫麽能不參加？！這可是進入總會膳食房，翻看菜譜的唯一機會啊……”

    “你說什麽？”慕鳴一激靈，打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