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峰回路轉

字數:7831   加入書籤

A+A-




    顧北川此時正往牟燕然住的地方走去。

    同一時刻,牟燕然正低頭委屈的坐在床沿,心事重重。

    房東大娘進來,看到她這幅模樣,問道:“怎麽了,丫頭?今天是笑著出去,愁著回來,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牟燕然抬起頭來:“大娘,謝謝關心,我還真有些不痛快。”

    “能跟大娘說說嗎?”

    幾日下來,牟燕然跟大娘一見如故,就像久別重逢的親人一般。

    大娘一問,她幾乎就忍不住要全部把心事吐露出來。

    牟燕然搖了搖頭:“大娘,我沒事,靜一靜就好了!”

    房東大娘沒有勉強:“那你先歇著吧!我去小賣店買點蔬菜去!”

    菜園早就被洪水衝垮了,現在想要吃點蔬菜,就必須去村西頭的小賣店去拿。

    “大娘,要不我去買吧!”牟燕然問道。

    “當醫生你行,挑蔬菜還是我來吧!”大娘樂嗬嗬道。

    顧北川來到大娘房前,在大院外徘徊良久,迎麵遇上了拎著菜籃走出來的大娘。

    “小夥,你找誰?”

    “你好大娘,牟燕然是在這住吧!”

    “我見過你,你是防汛隊的吧,快進屋!”大娘熱情的讓道。

    顧北川謝絕了大娘的好意:“不進去了,麻煩你給她帶句話,就說防汛隊有個姓顧的後悔了,為今天的行為道個歉!”

    又往院子裏看了一眼:“大娘,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匆匆離開。

    房東大娘愣了一下,看著顧北川離去,笑著搖搖頭:“現在的年輕人啊!”

    她先去了小賣店。

    回來時,見牟燕然還是鬱鬱寡歡,遞過去洗好的西紅柿:

    “剛從鄰村拿過來的,可新鮮了,吃吧!”

    “謝謝大娘!”牟燕然接過了西紅柿。

    “剛才出去時,看到有個防汛隊的小夥”,大娘看著牟燕然吃著西紅柿,一邊不經意的提到:“他讓我給你帶句話。”

    牟燕然停止咀嚼,放下手裏的西紅柿:“他說什麽?”

    “他說,有個姓顧的後悔了,為今天的行為向你道個歉!”

    “大娘,他長什麽樣子?”牟燕然趕緊問。

    “他呀,長得跟鐵塔似的,威風凜凜……”

    牟燕然一聽就明白了,是顧北川!

    看來他心裏還是有自己的,能夠親自上門來道歉。

    雖然最後沒有進來。

    大娘最後補充了一句:“我看這小夥,在外麵來回走,好像有什麽心事。”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有話怎麽都不能好好當麵說呢?”

    牟燕然默然。

    的確如此,明明心中還有著對方,為什麽一見麵就要爭吵?

    在院子外等了半天的候希林,見顧北川回來,趕緊把煙頭一扔,迎上前去:

    “老大,你哪去了?”

    顧北川悶著頭往屋裏走:“你不用管!去把兄弟們召集過來,開始幹活!”

    候希林試探的問:“都通知?包括陶衛娟?”

    顧北川不耐煩的擺手:“先不用她,給我喊幾個身強體壯的!其餘的人也沒跑,接下來還有挺多事兒要做!”

    不多久,防汛隊員除陶衛娟,全部到齊了。

    顧北川站在院子台階上,掃了底下眾人一眼:“把大夥召集過來,是準備對村裏一些危險房屋,進一步排查和處理!”

    “昨天我基本將全村都轉到了,看到有不少房屋被水泡得快要爛了,十分危險,必須馬上進行清理!”

    接下來,顧北川將隊員分為三組,東邊一組,西邊一組,中間又是一組。

    顧北川帶著小林幾人,去了地勢最低,受災最重的村西頭。

    在顧北川他們的勸說下,不少村民都從危房裏撤了出來。

    有的人不肯走,顧北川就現場示範:

    “你瞧,這牆壁一推,磚石刷刷直掉,真不要命了?”

    每清理出一戶,他就叫人做個標記。

    出來的百姓,有的直接去外村投奔親戚,有的直嚷嚷要顧北川給安排住處。

    顧北川告訴村民,今天下午就會有工程隊進入,給大家搭設臨時的帳篷,請大家不要擔心。

    大部分村民都還是通情達理的,不再吵吵,有的還幫著顧北川他們巡查。

    到了山腳單獨一戶農家麵前,顧北川他們遇到了難題。

    這一戶死活不肯撤,還說什麽家在人在,家亡人亡的話。

    旁邊跟著的人悄悄告訴顧北川:“戶主姓丁,是六十來歲的老頭。兒女都在外地,就和自己老伴住。愛認死理,為人最是倔強不過。人送外號丁老倔。”

    顧北川想了想,繼續朝屋裏喊:“丁大爺,不要拿自己性命開玩笑啊!不信你出來看看,你的鄰居們都出來了!”

    丁老倔隔著門喊:“你們就是說破大天,我也不會出去!我都在這老屋子裏呆了幾十年了,讓我走?不可能!”

    眼見勸說無效,顧北川將旁邊的兩個隊員悄悄拉到一邊:“我繼續在這勸說吸引注意力,你們從後院進入,強行將老人帶離,切記不要傷著老人家!”

    “明白!”

    見兩人繞到後院,顧北川叫上丁老倔的鄰居,一起繼續勸說。

    猛然聽到裏麵出現丁老倔的驚怒聲:“啊,誰讓你們闖進我家的!別想拉我走!”

    還扯起殺豬般的叫聲:“救命呀,有土匪進屋了!”

    突然沒動靜了,顧北川心中咯噔一下。

    門被打了開來,進屋的防汛隊員十分慌張:“不好了,丁大爺暈倒了!”

    “快扶出來!”

    眾人七手八腳的將丁老倔抬出門來。

    他老伴也從裏屋跟出來,呼天搶地:“老頭子,你這是怎麽了你們這幫土匪,我老頭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們玩命!”

    顧北川皺著眉頭,探探呼吸,微弱。

    聽聽心跳,幾近於無。

    心頭一凜,扭頭對候希林喊道:

    “快去把陶衛娟找來!”

    待候希林走後,顧北川想了想,又叫小林:“去請一下牟醫生,就說有人暈倒,情況危急,請她出手相救!”

    此時圍觀的村民越來越多,丁老倔的老伴見有人過來,坐地上拍起大腿,哭鬧得更加起勁:“鄉親們,快來看啊,就是這些土匪、強盜將我老頭給害死了呀!喪盡天良啊!”

    隊員老徐氣憤不過,漲紅了臉反駁:“大娘,不帶這麽冤枉人的!”

    旁邊有鄉親跟著問:“李大嫂,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冤枉你們?這是我的家,你們是不是剛闖進來的?我們不走,是不是你們給我們兩人硬抓出來的?”

    李大嫂指著老徐,越說越激動,索性跪了下來,用頭磕著地,邊哭邊嚎:“老天爺開開眼吧,再來場大水,淹死這些個殺千刀的土匪、強盜、畜生吧……”

    唾沫橫飛。

    此時,圍觀的村民開始竊竊私語,幾個隊員被羞辱得按捺不住,當場就要發作。

    顧北川對老徐幾人使了眼色,擺擺手,走到李嫂麵前,蹲了下來。

    正要勸慰,陶衛娟趕到了。

    “北川!”

    “娟子,你趕緊給老人看看。”

    陶衛娟拿出聽診器給丁老倔仔細聽了聽,皺著眉說:“不好,病人昏厥了!”

    在胸口按了幾下,沒有什麽反應。

    正準備做人工呼吸,旁邊有人冷冷道:“我來試試!”

    陶衛娟轉身抬頭一看,是牟燕然!

    再看向顧北川,他點點頭:“讓牟醫生試試!”

    陶衛娟這才不情願的退到一邊。

    牟燕然握緊拳頭,拳眼向上,快速有力猛擊老人胸骨正中下段。

    一次無效,她又來第二次、第三次……

    成了!

    丁老倔“哎呦”一聲,坐起身來。

    滿麵疑惑:“誰打我?怎麽回事?”

    “老頭子!你總算醒來了!”李大嫂撲過來,上下摸索了幾遍,發現真沒事,一時又哭又笑。

    返過身來,朝牟燕然謝道:“哎呀醫生,得虧你過來救了我家老頭啊!”

    牟燕然冷冷道:“先不用謝。我問你個事兒。”

    李大嫂點點頭。

    “大叔之前是不是經常有不明原因暈倒的時候?”

    “是啊,醫生。我老頭是有這毛病。”

    “是不是他一情緒激動,就喊胸悶或是胸口疼?”

    牟燕然繼續問道。

    “神了!醫生,你是怎麽知道的,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假如你去過醫院,就會明白,大叔應該是竇性心動過緩!也就是心跳次數過少導致的毛病。”

    牟燕然注意到,提到這幾個字時,李大嫂猛然瞪大了眼睛,又迅速恢複了原樣。

    “大叔正是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誘發心動過緩,最後才昏厥的!也就是說,並不是這些防汛隊員害的他!”牟燕然大聲說出了結論。

    李大嫂沒有再狡辯,低頭扶著丁老倔起來,向一旁走去。

    丁老倔猶自不服,衝著李大嫂嚷嚷:“往哪走,回家去!”

    “哎呀,你別倔了!”李大嫂跺了跺腳。

    兩個老人正撕扯間,忽聽身後的半邊房子“砰”的一聲塌了下來,煙塵四起,將圍觀眾人嚇得均是一跳。

    丁老倔張著嘴看了半天,良久才反應過來,朝著剛才拉他出來的防汛隊員直作揖:

    “救命恩人啊!”

    四周的村民紛紛朝顧北川他們點頭,交頭接耳議論著:

    “瞧見沒,這丁老倔算是撿了一條命!”

    “應該是撿了兩條命吧。防汛隊員救了一次,那個醫生又救了一次!”

    “別說,老丁頭命還真大!”

    趁著議論的當口,顧北川靠近牟燕然,悄悄在耳邊說道:“謝謝!”

    牟燕然一側頭,盯著顧北川說:“謝什麽?就許你火線救人,不許我妙手回春啊?”

    顧北川眉毛舒展,輕聲問道:“你原諒我了?”

    牟燕然白了他一眼,看向一旁:“你以為我是小肚雞腸的人嗎?”

    其實牟燕然在看到顧北川的一刹那,就已經原諒了他。

    畢竟,他能為素不相識的人,奔波勞累,性命相搏。

    對待曾經的故交,更不可能如此絕情。

    接下來幾天,牟燕然跟著防汛隊,救助了不少村民。

    當然,一般情況下她是不會出手的,畢竟還有陶衛娟在。

    隻是兩人同時在場的時候,頗有些尷尬。

    因此,不論是陶衛娟,還是牟燕然,都很有默契的盡量相隔得遠一些,至少不要挨得太近。

    幾次三番,牟燕然故意提到阿川。

    顧北川不是沉默就是找話題岔開過去,始終不肯正麵承認自己是阿川,牟燕然也隻能急得幹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