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休想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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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燕然想了想, 朝旁邊的小巷內走去。
到了後街, 果然喧囂聲一下就小了下去。
自己是回小學看看呢,還是直接打出租車找個地方吃口飯。
正在猶豫間,手機鈴聲響起。
牟燕然一看, 是顧北川的來電。
“找到住的地方沒?”
“找好了,是家靠近車站的旅館。”
“叫什麽名?我讓人去找你。”
“找我什麽事?”
“剛開完會,有些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一抹笑容浮上牟燕然的嘴邊:“商量可以,得請我單獨吃飯!”
電話那邊一愣:“什麽?”
“我友情幫忙這麽久, 讓你請吃個飯不為過吧?”
回答十分迅速:“好,時間地點你定!”
“時間就是現在,地點你來定。你可是地頭蛇, 哪有特色你再清楚不過。”牟燕然握著手機,感覺有點發燙。
電話那邊稍微沉默了一下:“那就定在城南街的雲夢飯莊。我在門口等你。”
“這還差不多。”牟燕然滿意的掛了電話。
小鎮上沒有出租車, 用得最多的交通工具就是之前牟燕然坐的摩托車。
不過這次連摩托車也沒有。
等了半天, 過來一輛三輪車:“姑娘坐車嗎?”
牟燕然抬頭一看, 是個五十來歲的老漢,精瘦黝黑。
“坐,怎麽收費?”牟燕然問。
“三元錢。”
牟燕然暗自點頭,價錢還算公道:“走吧!”
隻是上車之後, 牟燕然就有些後悔了。
三輪車蹬得太慢, 再加上交通不便,短短幾裏路, 愣是踩了半個多小時。
不過夏日炎炎, 這老漢踩得汗流浹背, 牟燕然實在不好說什麽。
給了錢,還說了聲謝謝。
牟燕然一下車,就看到顧北川在飯店門口來回踱步,不時還揪揪自己耳朵。
心裏暗笑:多年了,阿川還那樣,一不耐煩就開始揪耳朵。
她故意慢吞吞的靠了上去。
顧北川眼前一亮,快步走了過來:“總算過來了,都等了半個小時。”
“怎麽,等不及了?”
“不是,是怕再晚了,就沒位置了。”
原來,顧北川選的一家,是鎮上最火的飯店。
到這個時候,基本都是爆滿。
不提前預定,就隻有老老實實排隊。
牟燕然跟著顧北川進屋,裏麵熱鬧如茶館。
談天說地的,碰杯敬酒的,夾雜著後廚煎炒油炸的聲音,頓時頭疼欲裂:
“就不能選安靜點的地方嗎?”
“跟我來!”顧北川笑笑。
兩人一前一後如兩條魚,滑過喧囂的人群。
從後門出去,竟然到了另外一處吃飯的地方。
“這裏是這家飯店的另一個門麵,人少,安靜,很適合你!”顧北川解釋道。
牟燕然點點頭,看來阿川沒有忘記自己喜靜,早就預定好了座位。
房間是用屏風隔開的雅間,最多隻能容納四人。
“我先點了兩個菜,你看還想吃些什麽?”顧北川將菜譜遞給牟燕然。
牟燕然看了看,顧北川在最前麵的點菜單上,勾上了麻花桂魚和生爆鱔卷。
顧北川跟著解釋:“這兩樣菜是本地特色,特別好吃。別的你看再來些什麽?”
牟燕然主要目的是和顧北川多接觸,對吃什麽菜根本不在意,隨便點了兩個素菜。
顧北川又問:“喝不喝酒?”
牟燕然正中下懷,表麵無所謂:“隨你!”
“這裏的米酒味道不錯。來一壺?”顧北川建議。
“可以!”
“服務員!”顧北川打了個響指。
一個長相白淨,眉目清純的女孩進來,看見顧北川,紅了臉:
“你好,點什麽菜?”
顧北川將菜譜和點菜單丟了過去,說道:
“菜快點上,再來一壺熱好的米酒!”
“馬上就好!”
很快女孩拿了一壺米酒和一盤菜就回來了,臉依然紅彤彤的,給兩人倒完酒就站立一旁。
顧北川皺眉:“出去吧!有需要我會叫你!”
“好的,我就在外麵,有事隨時吩咐。”女孩有些不舍,一步三回頭的溜了出去。
“酒和菜簡單了點,等回縣城我再請你!”顧北川先開了腔。
“就怕一結束我就得回w城。”牟燕然注意到顧北川臉上掠過一絲失望的神色。
“這麽的,到w城,我請你!對了,把猴子和老徐幾個也叫上!”牟燕然緊接著說。
顧北川眉毛不可覺察的揚了一下。
“我們忙,你也忙,到時候就不打擾你了。”
怎麽故意裝得這麽生分了?
這是要和自己劃清界限嗎?
或者正如自己猜測的,阿川隻是把自己當妹妹?
看著杯裏的酒,牟燕然有了主意。
“來,我先敬你這抗洪英雄一杯,也謝謝你救了我!”牟燕然先幹為敬。
“份內之事,談什麽謝不謝的。”顧北川笑笑,也跟著喝下一杯。
這米酒果然不錯。
清香襲人,甜潤爽口,入腹之後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此時菜也端了進來。
顧北川勸道:“嚐嚐咱們這的特色菜!”
牟燕然夾起筷子嚐了一口,的確有味道,鮮美異常,入口生津。
顧北川沒有動筷,而是看著她微笑:“怎麽樣?”
“很好吃!”牟燕然沒有客氣,連夾了幾筷。
吃了幾口,覺得不對勁,又停了下來。
“怎麽了?”
“這第二杯酒,是替村裏老百姓敬你的!”
“說頭真多,行,我喝!”又是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兩人的臉都有些酡紅。
聊了些近幾日的經曆,又講些閑話,牟燕然忽然話鋒一轉:
“我想講個故事。”
“故事?”顧北川剛要端起酒壺,放了下來。
“是啊,想聽嗎?”牟燕然抬頭盯著顧北川。
“你講,我聽。”顧北川神色不變。
“故事發生在孤兒院。有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因不想受虐待,逃了出來,但最終還是被抓了回去。”
講到這,牟燕然停了下來,緊盯著顧北川,期翼能從他臉上的神色看出些許端倪。
顧北川依然沒有表露聲色,靜靜的看著她:“繼續。”
“後來,兩個孩子約定,要收養就一起被收養,誰也不許先離開。”
“可是,男孩失了約,丟下女孩,離開了孤兒院,沒有任何音訊。那女孩沒辦法,隻好選擇了一戶人家。”
“多年以來,女孩始終都在尋找男孩的下落,卻終究沒有消息。”
“那個女孩,就是我,”牟燕然一字一頓,凝視著顧北川緩緩說道,“那個男孩,卻始終不知落在何方?”
顧北川低了下頭,說了句:“那男孩就是你說的阿川吧?”
“你認識他?”牟燕然緊盯不放。
顧北川搖搖頭:“聽你提起過!不說這些不愉快的事了,來,吃菜喝酒!”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牟燕然有些不甘心,繼續要了一壺酒,就要往麵前的酒杯裏倒。
顧北川抓住牟燕然拿酒的手腕:“少喝點!”
牟燕然使勁甩開顧北川的手:“不,今天高興,我就要喝!”
一仰脖,喝下剛倒滿的酒。
“痛快!”
顧北川垂下眉,複又抬眼,端起酒杯又放下,遲疑了半天,說道:
“好,你想喝,我奉陪到底!”
於是,你一杯我一盞,什麽話也沒有,兩人臉色越喝越紅。
待第三壺酒見了底,牟燕然望向顧北川,已經是重山疊嶂。
她開始訴說自己與阿川過往的一點一滴。
“你不知道,阿川對我可好了,什麽好吃的都是先讓我吃,哪怕自己餓肚子。”
“多少次發燒的時候,都是他一宿一宿陪在我身邊。”
“有一天夜晚,電閃雷鳴,暴雨傾盆,我被嚇得躲在床底下直哭。阿川過來,將我緊緊摟在懷裏,輕輕的拍著我。我就那麽趴著,聽著他的安慰,再也不害怕了。”
牟燕然越說越激動,眼淚控製不住,終於流了下來。
“我們勾了手指,要一起上學,一起工作,一起長大,永遠不分開。”
“可是阿川卻違背了我們的誓言,他不要我了,丟下我,獨自離開,再也沒有回頭!”
顧北川默默的聽著,眼圈通紅,卻還是沒有開口。
牟燕然又喝下一杯酒,身體前傾,注視著顧北川的眼眸:“其實你……”
手機鈴音起,打斷了牟燕然。
是顧北川的來電。
“喂?”顧北川咳了咳,接起了電話。
“現在開會?到鎮政府?”
“我可不可以請假……指定我參加?那行,我知道了。”
放下手機,顧北川微微歎口氣,抬頭看著牟燕然說道:
“抱歉,有緊急會議,我必須參加!”
牟燕然有些失落,語氣很淡:“沒事,你去吧!”
“下次再請你,以做補償。”
“改天我請你!”
結完賬,顧北川走到飯店門口,腳步不穩,還差點絆了一跤。
米酒後勁大,他有些撐不住。
“我送你去鎮政府吧?”牟燕然上前扶住顧北川的胳膊。
顧北川定了定神,擺擺手:“不用!”
“還是送你一段吧!”
顧北川沒再勉強。
鎮政府離這不遠,兩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話,不久就來到門口。
“我先進去了。”顧北川深深看了牟燕然一眼,轉身邁進大門。
牟燕然怔怔望著顧北川遠去的背影,一時竟忘了離開。
剛才酒桌上,有句話她差點出口:“其實你就是阿川!為什麽不承認。”
當時當景,牟燕然看著顧北川有所意動,直接攤牌,絕對會有所收獲。
找機會再說吧!
牟燕然突然感覺背後始終有雙眼睛,如錐子般一直盯著自己,回頭望了一圈,卻看不出什麽異常。
周圍都是不認識的人,按照自己的節奏在趕路。
看來真是酒喝多了,竟然出現了幻覺。
牟燕然使勁晃了晃頭:還是先回旅館休息吧!
叫了摩的,冷風一吹,牟燕然清醒多了。
其實,剛才喝酒的最終目的,就是要灌醉顧北川,將他拖往自己住的地方。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不信他還能繃得住。
管你把我當成什麽,你都得對我負責!
阿川,這輩子,下下輩子,你都休想逃掉!
隻是沒想到顧北川酒量也不錯,愣是沒被她給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