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牢位於衙門公審大堂的後院。

    四麵高牆，沒有任何標識，連門牌都沒有。

    這裏隻關押兩種人，一種是犯了罪即將開審的嫌疑人還有一種是死囚。

    前者關押在一排平房，屋頂上有亮瓦，中午時陽光能照進來，條件稍微好一點後者則關押在地下室，銅牆鐵壁，陰冷潮濕。

    就在蔡知府設宴款待崔公子，普天同慶的當晚。一條黑影從監牢屋頂上落下來，他身著夜行服，頭上蒙著黑罩，隻露出一雙烏黑的眼睛。

    此刻夜深人靜，黑影身形矯健如一隻大鳥般輕輕落下。

    他左右看了看，避開了巡更的獄吏，直接到了監牢的後門，這裏有一扇小門。

    慘白的月色照在灰濛濛的小門，黑影輕輕扔出一顆石子，石子擊在門框上彈了回來。少頃，門開了，誰也沒想到守候在小門裏的居然是衛典史，監卒牢頭的頂頭上司。

    此刻，他脫去了官服，穿著一身便衣。

    “你來啦”，黑影點點頭，一閃而入。

    “路上沒人看見吧？”

    黑影搖搖頭，衛典史放下心來，然後小心的從褲頭掏出一串鑰匙，“跟我來”

    兩人步子輕的像貓一樣，繞過了幾處過道，然後直入地下室。

    衛典史找出一支蘸了油的火把，用火折子點燃了，遞給身後的黑影。

    “去吧，裏麵隻有蕭大人一個人，我在外麵給你把風，時間抓緊一點”

    蕭傲背靠在死牢石牆上，這裏陰冷潮濕，暗無光日。

    地上除了老鼠，蟑螂，臭蟲，就隻有發著黴味的稻草。

    他脖子上戴著三百斤重的鐵枷，雙手銬在鐵枷上，腳下栓著百斤重的鐵鏈。每天隻有一碗摻了沙子的苦菜粥，從進來到現在他已經喝了六碗。

    也就是說他下到死囚監已經六天了，除了衛典史沒人來看過他。

    這裏離知府衙門不過數百米，作為昔日鄴城的欽差大人，不可一世的六扇門總捕頭，居然關進了昔日關押山賊的死牢。

    短短幾天，他看清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在死牢中，他唯一牽掛的是京城的妻孩。

    想到京城還有苦苦等候他回家的妻孩，蕭傲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住。

    突然一陣窸窣的聲音，鐵門打開了，一條黑影舉著火把走了進來。

    “殷捕頭…;…;？”

    黑影點點頭揭開麵罩，倒身便拜，語聲哽咽道：“蕭大人，我來遲了”

    蕭傲坐直了身子，“你總算來了，我沒看錯人”

    殷捕頭痛哭道：“大人是被陷害的，現在妖患已除，你的事情更加說不清楚”

    “從你到鄴城一直兢兢業業，夜不解甲，現在果子卻被別人摘了…;…;”

    蕭傲目光銳利如鷹，“一個大男人哭什麽，把眼淚收起來。現在說這些都是沒用的，鄴城同僚隻有你和衛典史是知心人，我有一件事要托付你”

    正所謂：同事一如林中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蕭傲：“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我蕭某能有你這樣的朋友就夠了，快快起來”

    看守死牢的獄卒已睡去，死牢裏靜寂無聲。

    蕭傲道：“這次我奉命離京，萬貴妃托付我一件事，就是找回那方魔鏡，我已經找到了，本想回京時再交給她，現在隻能拜托你了”

    “這方魔鏡很重要，各方都在尋找，不能告訴任何人。我放在一處驛站牆壁中，你去把它找回來，到了京城交給一個叫上官婉兒的人，其他的話無需多言。我的性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殷捕頭一走，蕭傲長籲一口氣。

    不管未來的命運將如何，該做的，他已經做了。

    又過了三天，死牢的門打開了。

    獄卒放他出來，洗澡更衣，換了一件隨身的衣服。

    “這是幹嘛？”

    獄頭皮笑肉不笑走了過來，“知府蔡大人要見你”

    “怎麽不見衛典史？”

    “啥，你說衛長官，他已經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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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重的鐵枷取掉了，但手銬腳鐐還在。蔡知府一進來滿麵笑容，“蕭大人，小弟看你來遲了，請恕罪”

    蕭傲：“我已經是階下囚，難得大人來相看，我是不是該說一句感激不盡”

    知府麵色不改，“兄弟，這事不能怪我，一切都是朝廷的意思。要怪就怪你秉性剛烈，得罪了一幫小人，他們鼓動家屬去京城告禦狀。兄弟我遞了三道折子替你求情，現在好了，聖上總算開恩”

    “哦，那我得多多感謝大人”

    蔡知府：“兄弟，你是武將世家，不知道官場的險惡，往往在不知不覺中得罪了許多人。這些人平時怕你，一旦你倒了黴，他們便落井下石，做出許多卑鄙無恥的事”

    蕭傲淡淡一笑，“看來我還得跟你學幾招，蔡大人是官場不倒翁，政壇常青樹，隻可惜我恐怕沒機會了”

    知府：“話不能這麽說，兄台還年輕，正是為國報效的黃金時期，往後還有機會。這次有人在皇上那裏參了你一本，原本要押赴京城處斬的。我四處托人，冒死替你求情，總算取得了一些效果，現在皇上開恩，死刑改成了流放”

    獄頭解釋道：“大人洪福，皇上開恩，隻是將你發配嶺南，據說還是團練副使。這還多虧了知府大人替你說了不少好話”

    蔡文才道：“雖然嶺南那邊氣候有點炎熱，但聽說荔枝很多。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當年蘇大學士就去過那裏，好地方呀”

    蕭傲：“哦，那我要多謝大人了”

    文才嗬嗬一笑，“誰叫咱們同事一場，你我相交，兄弟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既是流放，大人能不能解開我的腳鐐手銬”

    文才麵色微微一變，“哎，剛才隻顧著說話，把這茬給忘了”

    他朝牢頭使了一個眼色，“還不快把蕭大人的腳鐐取下”

    牢頭會意，總算取下他的腳鐐。

    不過手銬依然還在。

    “兄台無需多慮，主要是你武藝高強，押送的官差怕你…;…;，這些都是小事，到了嶺南地頭自然會解去”

    蔡大人擺出一桌酒食，臨行時又相送一百兩紋銀。

    蕭傲之前的衣服行李悉數退還，飯後二名差人牽出馬來。

    文才送出門外，拱手道：“小弟公務在身，就此別過，大人保重”

    驀地，回過頭來，對那兩名官差叮囑道：“蕭大人是武將世家，沿途你們可得好好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