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萱站在離那兩人很遠的另一邊空地上，她微微眯了眯眼, 正要有所動作, 就忽然察覺到了另外的幾道視線。

    正是中午時間, 在汽車站裏麵等車的人很多，但在外麵空地上的人卻很少。

    寧萱轉身往候車室走去，同時神識擴散，直接覆蓋整個汽車站。

    乘客們在候車室裏不耐煩地看時間，大多數人則把手機拿出來玩, 廣播不時提醒著最新的信息, 整個大廳鬧哄哄的。

    她注意到裏麵有幾個人, 雖然他們已經掩飾得很好了, 但她還是察覺到了那一絲的怪異感。

    除了她以外, 他們的注意力也都在外麵那個空地上的微瘦男人身上, 根本沒有那種等車人的焦慮和期盼。

    ——他們是警察。

    寧萱半垂著眼瞼，她把口袋裏的汽車票拿出來，看了一會兒, 就徑直去退票窗口退票。等退完票, 就靜靜地坐在長椅上等待。

    這一等, 就是半個多小時。

    有人過去拍了拍微瘦男人的肩膀，不多一會兒, 兩人一起走了出去。

    那幾個便衣警察立刻緊跟了上去, 寧萱起身, 也不遠不近地跟著。

    一輛封閉廂式貨車停在了車站外麵, 微瘦男人和他旁邊那人上了車, 跟過來的幾個警察其中一人立刻向上級報告車輛的型號和車牌號，以及貨車開往的方向，準備在城外公路路口前將他們攔截下來。

    剛過了公路的三岔口，貨車就被武警給包圍了起來。

    貨車上微瘦男人臉色一變，惡狠狠地低聲問同伴：“怎麽回事？”

    他旁邊的人也是一臉震驚和無措，“我、我不知道啊！……貴子，條子怎麽會盯上咱們？”

    武警在車前大聲嗬斥他們：“下車！請你們接受檢查！”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無奈地從車上下來。微瘦男人討好地笑，正要說話，就被武警給製止了，“笑什麽笑？過來，把後麵的廂門打開看一下！”

    “就是些水產……”

    “少廢話，打開！”

    微瘦男人僵硬地閉嘴，另一個人掏出鑰匙去開門，車廂一打開，裏麵撲鼻的腥味就傳了出來。

    寧萱站在遠處看著武警們把他們團團圍住，又將車廂裏擋在最外麵的水產箱子搬開，找到了蹲在裏麵被捆著手腳，嘴巴上貼了膠帶的七八個女人。

    警察們一部分圍在一旁，一部分上車去解救，不過片刻，就見車廂裏麵走下來一個又一個狼狽的女人。

    微瘦男人和他的同夥早已被警察喝令抱著頭蹲在一旁，見此場景，更是說不出的絕望。

    剛才他還在和金哥說姓李的那個婆娘倒黴，還說自己保證這趟沒事，結果這才多久，就……他唉聲歎了口氣，怏怏抱頭蹲在一旁，心說：完了。

    眼看事情差不多結束了，寧萱想，看樣子警察們應該是將重點放在了這邊的解救工作上，而沒注意到之前與微瘦男人交談的另一個人——那個左耳上扣金耳環被稱為“金哥”的男人，她轉身欲走，打算自己出手去抓那個男人，沒想到剛一轉身，有人便喝住了她。

    “站住！”穿著便服的年輕警察小跑著朝她跑過來，皺著眉看她，“你是什麽人？你在這裏幹什麽？”

    寧萱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是剛才在候車室大廳裏假扮乘客的其中一個便衣警察，她隨口道：“我隻是路過的，看你們在辦案，就好奇看看。”

    她這才想起，剛才居然忘記給自己一個隱身訣了。

    另一個便衣警察也走了過來，說：“阿明，你在這幹什麽？她是誰啊？”

    “她不對勁！”叫阿明的年輕警察說：“剛才在汽車站候車室的時候我就看見她了，現在又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這位……”他看了眼寧萱的年紀和穿著，接著道：“這位女同誌，請你和我們走一趟，需要你配合我們的調查。”

    他的同事一聽，立刻將目光轉向寧萱，眼神裏同樣充滿了懷疑。

    不過他可就不像剛剛的年輕警察那麽客氣了，直接道：“跟我們走一趟吧？”

    ……

    Y縣刑偵局打拐辦公室。

    年輕警察坐到了寧萱的對麵，寧萱一臉淡淡的表情。

    年輕警察一邊問，一邊做筆錄：

    “什麽名字？”

    “寧萱。”

    “多少歲？”

    “二十。”

    “身份證帶了嗎？給我看一下。”

    寧萱從包裏拿出來遞給他，他拿起來看了一眼，就放在旁邊，繼續問道：“在哪讀書呐？”

    “A大。”

    “喲——”年輕警察抬起頭詫異地看了她一眼，“A大的，咱們是校友啊！學生證帶了嗎？”

    寧萱從包裏將學生證拿了出來，年輕警察一看就知道是真的，A大的學生證外罩透明殼，裏麵是清新的綠色卡片，卡片上還有學校的鋼印，很簡單，也很好辨認。

    他把寧萱的身份證交給同事，讓他們去幫忙核實一下身份，隻要身份對得上，那今天的事情多半就隻是個意外，就像她所說的，隻是路過而已。

    不過，路過都有這麽巧？年輕警察有點不怎麽相信。

    要知道之前逮住的人販子裏麵，曾經也有個女的，看著瘦弱得很，結果居然是個二道販子，後來被抓後大家看她的眼神還充滿了不可置信，沒想到竟然有女人也會去幹這個？眾人當時還感慨了一句：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所以自此之後，他們再查案時，就都更加謹慎了一些，包括那些不起眼的小線索……也正是因此，當兩次在現場看見寧萱過後，他才對寧萱產生了強烈的懷疑。

    同事很快就將寧萱的身份證還回來了，核實出來的信息和身份證上的確是同一個人。

    既然身份已經核實了，那就可以進入正題了……年輕警察抬頭問道：“你剛才為什麽會出現在縣城的汽車站裏？”

    寧萱：“我要坐車回家。”

    警察：“家在哪？”

    寧萱把地址說了，年輕警察抬頭看她一眼，哦了一聲，又繼續問：“那你為什麽又會出現在公路那裏？”

    一邊問，一邊觀察她臉上的細微表情。

    寧萱：“我發現你們在辦案，就跟過來看看。”

    年輕警察：“你知道我們是警察？”

    “不是，猜的。”寧萱：“你們不像乘客，那個男的看著也不像個好人。”

    年輕警察皺眉，“就這麽簡單？”

    “還有……”

    “還有什麽？”

    寧萱說：“我之前也遇到過這樣的事，不過半路上逃出來了……最初發現你們抓住的那個人的時候，他正在和另一個左邊耳朵上帶金耳環的男人在說話，我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裏麵涉及到了‘這批貨’之類的字眼，我覺得不對勁。”

    年輕警察臉色一變，嚴肅道：“可以和我說得詳細一些嗎？”

    她把那個金耳環男人的一些特征給說了，年輕警察刷刷刷在紙上記下來，寫到一半突然停住筆。

    “等等，你說之前綁走你的是一對男女，能說得再詳細一點嗎？包括具體的時間和地點。”

    他心說，這個細節怎麽這麽像他們這邊和隔壁市那次跨區域聯合辦案的那次？後來那一男一女都被抓了，就是因為他們提供了新的線索，所以才牽出了這次的案子。而這次的案子，他們已經跟了很長一段時間了，最近好不容易才有了明確的消息。

    寧萱回想了一下，全部說了。

    年輕警察一核對，果然和那次案子的時間對得上……難不成真是這麽巧？

    他又問：“你們當時報警了嗎？”

    寧萱搖搖頭，年輕警察當即不讚同地看著她，“遇到這種事，怎麽能不報警呢？你們要是能早點報警，我們或許又能救出更多人來……”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幸好當時那對男女回去就被抓了，不然這幾個女孩子也相當於是縱容了那些犯罪集團的人，不過這話可不能直接和她說，但必要的警示教育還是得要有。

    年輕警察做好筆錄，放下筆，“好了，你看一下，沒問題的話簽個字吧。”

    折騰了大半天，寧萱走出去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5點左右，汽車站一天發三班車到鎮上，這個點最後一趟車都已經出發了。

    她仰頭看了看天色，腦海中全是剛剛年輕警察責備她們不早點報警的聲音，心情不知怎麽的忽然有些煩躁起來，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等走到僻靜的地方，立刻給自己施了個隱身訣，飛身往西邊而去。

    順著神識找到金耳環男人的時候，他正開著一輛小麵包車在山林裏亂竄。

    看樣子是得到了微瘦男人被抓的消息，準備跑路了……寧萱想也不想，當即拂手讓他停了下來。

    金耳環男人從車上皺著眉下來，惱火地去檢查車子，然後一下車就看見了站在他麵前不遠的寧萱。

    他先是一愣，隨即左右看了看，見周圍都沒有人，就怪笑了一聲，搓著手朝她走過來：“小妹妹，你在這幹嘛？想坐哥哥的順路車嗎？”

    寧萱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一拂手，他就像是被誰隔空甩了一巴掌般，翻身滾到了路旁的土地裏，頓時渾身都快被滾散架了。他晃晃悠悠地爬起來，眼神裏充滿了對寧萱的驚恐和畏懼，“你，你是什麽人？妖怪嗎？”

    寧萱冷冷一笑，慢慢朝他一步步走了過去……等對方被收拾得連哭爹喊娘的力氣都沒有了之後，她才停下手，一掌拍暈了對方，準備把他弄到刑偵局去。

    刑偵局這個點已經是下班時間了，但年輕警察還在電腦麵前敲敲打打，絲毫沒有馬上下班走人的意思。同事走過來拍了下他肩膀，“阿明，怎麽還不走？忙什麽呢……咦？你還在錄係統啊？走啦走啦，工作是做不完滴，這麽拚命加班，當心你女朋友跟你鬧分手哦——”

    年輕警察反手就捶了他一把，笑罵道：“快滾！你該約會約會去，我這還有幾個人就搞定了！”

    “嘿嘿，那我先走了啊！”同事撈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笑嘻嘻跑了。

    年輕警察笑了笑，又開始埋頭錄係統，不多久，就聽見有人走了進來，他抬頭一看，居然是白天遇上的那個女孩。

    寧萱直接開門見山道：“我要提供線索，關於拐賣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