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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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寧萱就表示不再參與了, 她提供了線索做好筆錄之後, 立刻轉身離開,等走出刑偵局大門, 這才重新給自己施了個隱身訣, 又倒回去跟著年輕警察。
年輕警察先是接連打了好幾個電話,沒過多久, 他的很多同事就都回來了, 其中甚至還包括了他的一個直屬領導。所有人整裝待發, 乘著警車趕往了寧萱所說的那條僻靜小路,在那裏找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金哥”。
寧萱看著他們將他帶回來, 接著加班加點在審訊室裏徹夜盤問, 又看著他們帶人去解救那些被賣掉的婦女, 看著被救出來的女人們一個個目光呆滯,雙眼無神的模樣, 寧萱眼神晦暗, 心底泛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
尤其是當他們得到線索突擊去抓人的時候,被金耳環男人供出來的還有幾個二道、三道甚至五道販子, 這些人自己做還不夠, 還極力攛掇自己全村的人去跟著做這樣的黑心事, 結果一連牽涉出幾十餘人, 一個被抓, 其餘所有人紛紛四散往深山而逃……寧萱怒極, 先一步挨個全部給他們下禁製, 以致於他們無論如何逃跑, 最終都會鬼打牆一般直接跑到派出所。
同時去解救的途中也遇到了不小的阻力,那些買家大多都是在深山老林裏,民風剽悍不說,還家家相護,大多是一戶人家裏買了人,整個一村子的人都會幫他盯著,以確保買來的女人不會逃走,警察來的時候,也都拒不承認,甚至幫著把女人給藏起來,想盡辦法抗拒執法。
警察們簡直寸步難行,甚至每每去找受害人位置的時候都得至少五人以上,否則一個不慎就容易被突然冒出來的人給套麻袋狠揍……寧萱看得連連冷笑,不著痕跡地引導他們往正確的方向走,直到口供裏提到的所有受害人都找到了之後,她才又回到了那個所謂的光棍村。
即便法律製裁了那個買老婆的男人又如何,在她看來,其他幫著瞞著的村民同樣是幫凶,她實在無法容忍。
……
走出村子的時候,她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曾經去找那對男女的時候,那時她一心隻想著為自己報仇,卻根本沒想到若是……若是那時她考慮得再周全一些,若是那時就將他們交給了警方,又或者再早一點就報警的話,那會不會這件案子早就破了?
會不會這些女人也就能早一點被救出來……
無數的思緒在腦海中瘋狂翻飛,寧萱腳尖一點,飛身離去。
今晚的夜空霧蒙蒙一片,連一絲月光都看不到,天上的星星全部被遮住了,寧萱胡亂在夜空下遊蕩,腦海中一片嘈雜。
一會兒是警察責備的聲音:“你們要是能早點報警,我們或許又能救出更多人來……”
一會兒是女人被救出來時尖叫的聲音:“我願意指證!我要他們付出代價——”
一會兒又是於睿嬉笑著說:“師父,生命簡直越來越有意義了——”
幾種聲音交雜著,令她頭痛欲裂,陡然轟隆一聲襲來,她便直直地從天上掉了下去,摔倒在一片空曠的野地裏,徹底暈了過去。芥子鐲中的琉璃珠自發飛了出來,光芒一閃,寧萱周身便形成了一個透明防護罩,將她隱藏保護在裏麵。
腦海深處忽然傳來一道悅耳的女聲。
“萱兒,擯棄雜念,心神合一,不要被心魔給控製了——”
“師父?”
“何為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所謂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世人總以為你我修真皆是為了逆天改命,其實不然。如若真是逆了天,那道途還能走得長遠麽?學道修行,不過是為了求得真我,尋得長生,成就無上大道……萱兒,你的道又是什麽?”
遠處翠竹迎風婆娑,微風襲來,寧萱手指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清晨第一縷陽光照耀在她身上,晃得她有些睜不開眼。
她撐著手坐起來,琉璃珠形成的防護罩“噗”的一聲破滅,她伸手將琉璃珠放回了芥子鐲中。
微一運氣,這才發覺自己身上的靈力不知何時已經消耗一空,此時體內幹涸的靈力簡直就像是枯竭的水源。
她愣了愣,隨即取出一堆靈石,就地開始吸取靈氣。
半響過後,她才舒出一口氣,揮手將已經使用完畢化為粉塵的靈石拂開,站起身來。
她摸了摸自己手上隱形的芥子鐲,還好昨晚關鍵時候想起了師父曾經說過的話,否則一不小心又著了心魔的道。
她仿佛想通了什麽一般,輕輕笑起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是啊,天道無論何時總是最公平的,總會留人一線生機,端看自己能不能抓住罷了。當初她渡雷劫時天道差點劈死她,但最終不也還是留了姬方臣這一線生機給自己麽?
往事已矣,何必庸人自擾之,惟願日後能夠順從自己心中的道,尋得那一線生機,也不算負了這一身的修為……
……
從縣城到青石村,不過半天的距離,寧萱到的時候,正好是中午。天上日頭正好,附近幾戶人家大多吃了午飯各自回家關門歇午覺去了。
寧萱走到一處被木頭柵欄圍起來的院子前,緩緩推開門。
迎麵走來個端著簸箕,身材微胖的女人,一看見她,頓時扯高了嗓門驚喜道:“喲!萱萱回來啦,快進來快進來!你媽在後邊院裏……”
話音未落,寧母就已經聽到了聲音從屋裏走了出來,一看果然是寧萱,當即高興地走過去將寧萱背著的包取下來,“回來啦?”隨即笑著說:“跟你薑姨打招呼了嗎?”
她一看寧萱愣愣的神色,就知道還沒有,立刻責備道:“你這孩子,快叫人吶!”
旁邊微胖的女人連忙拉住她,“萱萱這才剛回來,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這時候咱們可都高興著哪,你可別給孩子擺臉色!”
“……薑姨……媽……”寧萱張了張唇,看著眼前這兩個關係極好的女人,心中一片酸澀。
她一直記得這個她叫薑姨的女人。
她是一個寡婦,當年寧母和她從大城市裏逃到這個小山村的時候,就是她一直在幫襯著她們,否則就憑寧母一個女人帶著個小女孩,又怎麽能快速地在這個村裏站住腳?
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但薑姨可不是。她性格潑辣,但心地卻又十分善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在村裏的風評也還不錯。不過她的刀子嘴一遇上性格溫柔的寧母就沒轍了,往往總是狠不下心說那些傷人的話,對待寧萱也總是當自己親閨女兒一般的疼。
最初的時候她還隻是住在離她們家不遠的地方,結果後來有一天晚上寧萱家裏遭遇小偷,寧母的尖叫聲把隔了半座山的她給叫醒了,趕緊提了一把菜刀就衝了過來將人趕跑,最後當夜就是在寧萱家裏睡的。
那個時候正好快過年了,每家每戶幾乎都囤了不少的年貨,她猶豫了一下,最後聽從寧母的請求,將她家裏一些值錢的東西都給搬了過來,住到了寧萱家空著的屋裏,正好相互之間有個照應。反正她孑然一身,並沒有兒女,也不想再嫁,索性幹脆就和寧萱母女相依為命了。
在寧萱的記憶裏,她是除了母親之外,最為掛念的人。
薑姨一聽寧萱軟軟地喊她,心裏立時甜甜的,“坐車坐累了吧?咱們別在院子裏站著呀,都快進屋去,有什麽話進去再說。”說罷親熱地去拉寧萱的手臂走進去,直把寧母看得好氣又好笑,真不知到底誰是寧萱的親娘了。
為了慶祝寧萱回來,薑姨特地宰雞殺魚準備了豐盛的飯菜,寧萱看了看滿桌的好菜,又抬眼去看溫柔看著她的母親和從她回來開始臉上笑容就沒斷過的薑姨,她努力壓下心中泛起的酸澀,低頭端碗吃飯。
她在家裏足足待了半個假期,這才準備提前回到A市去。
中途有一天,她忽然想起手機丟了的事情,就跟寧母和薑姨簡單說了一下,不過略過了自己被綁走的那件事,隻說自己不小心掉了。
薑姨聽了立刻恍然,“難怪說怎麽很久都沒接到你的電話了……”
她還以為是自己的老年棒棒機出了毛病,再加上村裏隔很遠才有信號塔,一般情況下通訊信號都很差,所以才一直都沒怎麽在意,隻想著真要是有什麽事情,寧萱肯定會打電話到村支書那裏,當時去讀大學前她給寧萱留了村支書的電話。
不過一直沒手機也不是個事,她叮囑寧萱回去後一定要再去買一個,萬一有什麽事,也方便第一時間打電話聯係。
寧萱點了點頭,打算回去就買。
回城的時候,寧母和薑姨一路將她送到了鎮上的車站,直到親眼看到她坐上了車,兩人這才相伴著慢慢往回走。
寧萱將額頭輕輕抵在玻璃窗上,看著兩人的背影,眼底裝滿了柔情。
這段時間她趁兩人不注意的時候,一直都在菜食和水裏放了些對身體好的丹藥粉末,她們的年紀大了,有些事情隻能慢慢來,但願她們能夠無病無災,長命百歲地過完這一生。
……
到了縣城,寧萱沒有選擇再去慢慢悠悠坐五個小時車回去,而是找了個僻靜的地方,一個隱身訣,直接飛身往A市而去。
剛回到公寓,她就看見一個陌生男人正背對著她,負手立於客廳玻璃窗前。
男人聽到聲響,不緊不慢轉過身。
他靜靜地站在那裏片刻,隨即一步步朝寧萱走去,在她麵前站定,居高臨下的低頭看她,目光平靜,猶如一潭死水。
寧萱抬眼,就聽到他說: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