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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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了他,怎麽過?
    齊悅想過。
    或許她會一輩子就這樣守著他的墳墓而過了。
    每天一個人上班,一個人下班,買買菜做做飯,跟同事們聊聊天,逗逗村裏的小孩子,燕京不回去了,在這裏買個房子,她掙的錢也足夠養活自己了,年紀大些了,會養一條狗,等到上不動班的時候,就搬個小馬紮,坐在自己的房子前,陪著他的墓地,看著日出日落。
    哦,對了,還得提前安排後身後事,和他同葬是不可能了,人家可是國家級文物,那麽就在景區或者最近的山崗上立一個小墳包吧。
    又或者,過了一段,她就會忘了,煩了,倦了,收拾東西,回去了,相親,結婚,生子,過著正常人該過的日子,這個人,那些事,隨著歲月的流逝,最終成為一個模糊的夢境,也許在年老的時候模模糊糊的想起,卻已經想不清那些人的臉那些事的情…。
    誰知道呢,日子怎麽也得過下去不是?
    不過短期內總是會受影響的,你瞧,這不就是看誰都看成那男人的模樣了…
    齊悅低下頭繞過這個男人向前走。
    這臭女人被嚇到了!
    常雲成忍不住哈哈笑。
    “喂,驚喜啊。”他轉過身喊道。
    齊悅低著頭鼻子酸辣,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
    大家說的沒錯,她是個有自製能力的人,她要分清現實和夢境。
    她不能讓夢境影響到生活。
    她是齊悅,她是無論如何都能好好活著,活的好好的齊悅。
    她能抬手擦淚,卻擋不住越來越洶湧的淚水,她能控製不出聲。卻無法讓嘴合上。
    常雲成不再笑了,他抬腳跟上,默默的看著這個一邊走一邊無聲大哭的女人,如同頑童一般用袖子擦鼻涕眼淚的女人。
    “月娘,真的是我。”他說道,聲音也有些發澀,“我來了,你不來找我,我就來找你了。”
    齊悅哭著穿過後門,長廊。一路上嚇到了很多人。
    認識的不認識的都驚訝的看著。
    “齊大夫?你怎麽了?”有人大著膽子問。
    “我沒事。”齊悅哭著回答,“我就是太累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就好了,你們不用管我…”
    她哭著說話,腳下不停,像是在回答別人的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在眾人驚異的注視中走進了宿舍。
    這是她的宿舍,最初縣院是要留下她的,但她執意要去南寨鄉,但考慮到需要她參與手術,所以宿舍還保留了,齊悅過來講過一次臨床課。所以這裏也住過。
    她推門進去了,徑直向單人床上而去。
    “我隻是累了,睡一下就好了。”她依舊哭著說道。
    常雲成跟在後邊。但還沒進去,後邊嘈雜的腳步聲傳來。
    “哎,哎你什麽人?幹什麽的?”
    原來前邊院長等人得知齊悅失態的事忙趕過來,就看到這個男人要進齊悅的屋子。
    什麽人?
    常雲成停下腳轉過身,從兜裏掏出一物遞過來。
    院長有些愣愣的接過。
    身份證…。
    “不是。我是問你,幹什麽的?齊大夫怎麽回事…”他忙再次問道。
    “哦。我是她男人。”常雲成答道。
    男人?
    院長等人更迷惑了。
    齊大夫,檔案上,是未婚。。
    “男朋友?”院長問道,帶著幾分謹慎。
    旁邊有保安忙低聲過來說話。
    “昨天晚上門前攔住那些人的,就是他…也是他護著齊大夫進來的…”他低聲說道。
    在場的人便有些恍然了。
    燕京大夫突然要來小縣城當大夫…
    見了麵的失態大哭…
    這男人的相護…
    “公安局的人說了,他是中央警衛團的。。”保安又低聲加了句。
    這一下便再沒人懷疑了。
    看來是情侶之間的分分合合愛恨情仇糾纏了…
    “好好。”院長伸出手,看了眼常雲成遞過來的身份證,“常同誌,齊大夫剛做完手術,讓她好好休息一下,有什麽事慢慢說。”
    常雲成跟他握了握手,點了點頭。
    門邊的人都散去了,常雲成這才進屋子,隨手關上門。
    這女人住的地方永遠都是這麽簡陋…。
    一張桌子一張床…。
    簡單的似乎隨時都要離開…
    簡單的似乎隻是匆匆過客…
    床上女人穿著衣服鞋子抱著被子蜷縮著。
    似乎這斷斷的一刻,已經睡熟了。
    常雲成走過去。
    蜷縮的女人麵向裏,不時的抽泣兩下。
    “月娘。”他喊道。
    齊悅閉著眼,瑟瑟而抖,眼淚已經濕透了枕巾。
    “我是太累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睡一覺就好了…”她喃喃說道,“我會好的,我會好的,我會好好的…。”
    常雲成不再說話了,他側身躺下來,伸手將這女人帶被子一塊擁在懷裏。
    “我會好的,我睡一覺就好了。。”
    懷裏的女人不肯睜眼,還是喃喃自語。
    “是,你會好好的,睡一覺就好了…”常雲成在她身後低聲說道,將她再次擁緊,“你睡吧,好好的睡一覺吧,是不是,很久都沒有好好的睡了,好好的睡吧…”
    齊悅醒來的時候,屋子裏一片漆黑。
    她在黑暗裏睜著眼一瞬間的迷茫。
    “阿如?”她張了張口,發出輕微的聲音。
    沒有人回答。
    她再次張了張口,卻最終不能喊出那個名字。
    眼睛適應了黑暗,其實也算不上黑暗,窗外門縫都有燈光透進來,屋子裏變得亮起來。
    這種亮也讓她清醒過來。
    再不會有那些人了…
    她坐起來,感覺到脖子裏的冰涼,她伸手摸了摸。枕巾被子又是濕透了。
    “走的時候先洗了吧。。”她自言自語,手落在床邊的燈開關上,但卻遲遲沒有按下。
    她的視線看向床的外側,那裏空空的…一如既往…以及必將長久如此…
    所以…睡一覺就好了。
    她手腕一彎,啪的一聲輕響,燈亮起來了。
    光明驅散了黑暗,屋子裏的空氣都流動起來。
    齊悅吐口氣,揮舞著手臂從床上站起來。
    “幾點了?”她自言自語,看手腕上的表。
    七點十分。
    “食堂估計沒什麽飯菜了,出去吃吧。”她說道。簡單的到水龍頭前洗了把臉。
    鏡子裏女人的臉發白,越發顯得兩隻眼紅腫,因為手術卷發紮起來。睡之前沒有散開此時變得亂糟糟的。
    齊悅衝鏡子裏的人做個鬼臉。
    “這樣子出去會嚇死人的。”她說道。
    因為來的匆忙也沒帶洗漱化妝品,隻得用水略微打濕一下頭發,伸手抓出個形來。
    “好了,湊合能看了。”她端詳一刻說道,“幹脆問問有車沒。連夜回衛生院吧。”
    做了這個決定,她拉開門走出去。
    門開了,外邊的熱鬧撲麵而來。
    剛睡醒,夜風吹的有點涼。
    她不由抱了抱胳膊。
    “齊大夫。。”進出的有認識她的看到了含笑打招呼。
    齊悅點頭含笑回禮。
    “王主任還在嗎?”她問道。
    那人想了想。
    “還在吧,公安局的人剛走。”她說道。
    齊悅道聲謝向前邊快步走去。
    雖然入夜,但醫院裏依舊熱鬧。來來往往的人不斷。
    要穿過走廊時,一個聲音從前邊傳來。
    “齊月娘。”男人喊道。
    齊悅猛地收住腳,閉上眼哆嗦一下。然後再睜開眼。
    對麵的人群裏有個男人大步走來,手裏拎著塑料袋包著的餐盒。
    “醒了?我買好飯了,回屋子裏吃吧。”常雲成說道,將手裏的餐盒舉了舉。
    齊悅深吸一口氣,路燈。門診大樓的外燈,讓周圍的一切變得有些不真實。
    她抬腳繼續前行。
    常雲成笑著迎過來。那女人卻從身邊擦過去,快步走了。
    這臭女人…又幹什麽?
    他愣了下回頭,見齊悅已經邁進門診樓。
    真是…。
    常雲成搖搖頭轉身跟上。
    齊悅已經進了行政值班室。
    “王主任。”她含笑喊道。
    正彎身從飲水機沏茶的王主任忙站起來。
    “齊大夫,你醒了,食堂安排著飯呢,快去吃吧。”他說道。
    齊悅還沒張口,後邊有男人已經開口了。
    “不用了,我買了飯了。”
    齊悅微微頓了下,沒有回頭,依舊看著王主任微微笑。
    王主任哦了聲。
    “主任啊,現在還有車沒?我想趕回衛生院去。”齊悅接著說道。
    “哎,那怎麽行,這麽晚了,住下住下。”王主任忙搖頭說道。
    齊悅再次要說話,身後男人又先開口了。
    “沒事,她想回去就回去吧,我帶著車來的。”他說道。
    齊悅深吸一口氣,看著王主任。
    “我…”她說道。
    王主任已經看向她身後。
    “常同誌,這天都黑了,山路不好走,等明天吧。”他對常雲成含笑說道,“再說,今天多虧了你了,都說好了,一定要我們表達一下地主之誼,明天的飯局,縣委縣政府公安局的人可都說好了,常同誌你可不能推…”
    他說著話放下茶杯,要走過去表達一下挽留的真誠。
    齊悅伸手抓住他。
    “王主任。。”她看著他喊道。
    她的神情煞白,眼神驚恐。
    王主任被嚇了一跳。
    “怎麽了?”他忙問道。
    “你。。你…”齊悅顫聲說道,一麵慢慢的有些僵硬的轉過頭,看向自己的身後,“。。你。。看得到。。我的幻覺…出來的人嗎?”
    身後的男人,有著和那個男人一樣的麵容,一樣的聲音,一樣的氣勢,隻是,不一樣衣裳打扮的男人,難道,不是她幻覺出來的人嗎?
    別人,怎麽會看得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