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布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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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才剛朦朦亮,張老漢已將作坊裏麵的路打掃幹淨。因他腿行走有點不方便,子茹安排他看守作坊門口兼看夜,張老漢吃住都在門崗。門崗分內外間,外間是工作室,裏間是臥室,還設有小廚房和衛生間。
離上工還有大半個時辰。
“哐哐哐。”
作坊的大門被敲響。
“爹,來吃早飯。”張豐收招呼著張老漢邊將兩個饅頭和一碗稀粥、一碟鹹菜擺放在桌子上。
“哎。”張老漢坐下喝了口粥,道:“老三啊,也不用這早過來,離上工前送來就行了。”
“爹,沒事,反正也早起,早點給你送過來。”張豐收道。
“其實也不用吃早飯。”張老漢啃了口饅頭。“咱以前一天不也就吃兩頓,咳咳咳。”
“爹,你先喝口粥水別噎著。”張豐收拿起粥水遞給張老漢。“以前咱家條件差吃不起,現在吃得起了。”
張老漢喝了口粥水才順過氣來,道:“現在的生活真好啊!在作坊什麽都不用做,就看下門口都有五百文。”
張家父子有一句沒一句地嘮叨著。
“噗噗噗”剛吃飽的張老漢放了幾個響屁。
“哎喲喲,人老了憋都憋不住。”張老漢搓著肚子跑向裏間的廁所。
張豐收看著老爹跑入廁所,轉身快步走向大門,拉開虛掩的大門伸出頭去,叫道:“田貴,快!”
楊田貴挑著兩個木桶閃身進入並快步走向浸泡房。張豐收伸出頭去左右張望下,又縮回頭來把門掩上,並在門邊守著,眼睛卻盯著門衛內室。
很快楊田貴又挑著木桶沉步走出來,顯然桶很沉。他出門後一直朝隱蔽的竹林走去。
“賴頭”楊田貴輕呼。
一高瘦男子從竹林隱蔽處現身接過擔子急腳走了。
四天後
“跪下。”
張老漢家響起一聲暴喝。
張家廳堂中央張豐收“撲通”一聲跪下,將頭深深埋到胸前。
張老頭滿臉朝紅,胸口劇烈起伏著,手顫抖著指著張豐收。
廳堂兩旁站著張豐田三兄弟和張家三兄妹,個個神情凝重。
“老大拿棍子來。”張老漢盯著張豐收吩咐著張豐田。
張豐田默默走到門角將一小孩手臂粗的木棍遞給了老父親。
“啪啪啪我打死你這個畜生,你對得起東家嗎?啪啪我打死你、打死你。”張老頭掄起木棍出力打在張豐收背上。
“爹啊,我知錯了,知錯了,別打了,別打了。”張豐收被張老頭打趴在地上抱頭猛求饒。
張老頭握著棍了喘著粗氣邊打邊罵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東家對咱家這麽好,沒東家那有咱現在的好日子,你咋能做出這樣的事?咱張家臉都給你丟光了。啪啪”
張老頭越說越氣,掄起木棍打得張豐收叫爹喊娘。張豐田幾兄弟誰也沒出言阻止,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
打在兒身痛在爹娘心,打著打著,張老頭不禁淚如雨下,將木棍丟在地上,抱頭蹲在地上嗚嗚哭起來。
眾兒孫嚇得一湧而上叫喊著“爹,爺。”
張豐收也爬過去查看,被大哥張豐田一腳蹬開,瞪眼罵道:“看把爹氣得,看我咋收拾你。”
三兄弟將老爹扶到椅子上坐下。
張豐田幫老爹撫著胸口順氣,勸道:“爹,三弟也是被人迷惑才做出這等蠢事,人家是有備而來防不勝防啊!”
“是啊是啊,爹,我也是想早點娶上媳婦為咱家開枝散葉,才聽賴頭和蓮娣教唆,
“賴頭說事成就將蓮娣許給我,蓮娣也點頭答應,我才我才我那知蓮娣是賴頭的老相好,他們是哄騙我的。
“我真不知道那是瀉藥,蓮娣聽說咱爹便秘,說她家裏有獨家秘方專治老人便秘的好藥,每天隻放一點在粥裏就行
“我我我我真是鬼迷心竅,我不是人,我對不起爹娘,對不起東家,啪啪,嗚嗚”張豐收說完左右扇了自己好幾巴掌,趴在地上嗚嗚痛哭。
張老漢抬頭看著屋頂,好一會才平伏心情,定定看著張豐收長歎一聲,道:“咱家一家大小都在東家那打工,為防止誰犯事連累大家都沒了工作,所以今天就把家分了。”
“爹”眾兄弟想勸說。
張老漢擺擺手,道:“聽爹的。”
同時。
“什麽?”田貴嫂吃驚地看著楊田貴。“咋被趕走啦”
楊田貴低著頭不敢和媳婦對視。
田貴嫂急了,尖聲道:“你說話啊?”
“我,我是被逼的,被賴頭逼得沒辦法才去,去。“楊田貴瞄了媳婦一眼,吞了吞口水。“我,我欠了他十兩賭債,如果一個月還不了他就要拉你去頂債,我,我實在沒辦法。他說了,隻要我肯偷出作坊二十桶配料水賭債就扯平。賭債扯平後,他又說每偷一桶給我兩百文,我,我就”
“賭債?”田貴嫂驚得張大嘴巴,結巴道:“偷,偷東西?你,你你,啥時學會賭錢的啊?”她真不敢相信一向老實的相公會賭錢偷東西。
男人果然有錢就變壞。
“前兩個月發了工錢,就和賴頭豐收他們喝點小酒,上個月賴頭說玩點刺激的就賭上了,剛開始我是贏的,他們都說我運氣好,叫我賭大一把,我就把家裏存的錢都押上了,誰知”楊田貴越說越小聲。
“啊!”田貴嫂大叫一聲跑進內室,不一會“哐”東西落地聲,隨之一聲大哭:“啊!這日子無法過了,啊”
“哇”睡在床上玩著自己小腳丫的小奶娃被田貴嫂尖聲哭叫嚇得哇哇大哭。
一個四歲女娃和一個兩歲男娃跌跌撞撞邊哭邊喊著“娘,娘。”
最後母女幾人抱頭痛哭。
“叩叩叩”
楊家老宅大門被敲響。
“來了來了,是誰啊?”周氏大聲應著慢吞吞去開門。
“二姐是我。”
周氏一聽聲音開心地打開門,笑眯眯道:“四弟,快進來。”逐將一男子迎進屋內。
此人是周氏胞弟周老四
“二姐夫,事情敗露了。”周老四垮過門檻對翹著二郎腿坐著的楊學宗道。
“什麽?”楊學宗站起來。
楊學宗示意周氏去關門。又拉過周老四坐下。
“咋回事?”楊學宗問。
周氏關好門後也湊了過來盯著周老四。
“今早賴頭一早在老地方接應,看到田貴他們被人贓並獲他就跑了,我趕緊來通知你快逃。”周老四扯著楊學宗就走。
楊學宗拍開他的手,沒好氣道:“逃啥?咱沒偷又沒搶。出了點小事就怕成這樣?你就這點出息?”楊學宗將他按坐下又道:“整件事咱倆都沒出麵過,那些水是賴頭賣給你頂債,他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至於是怎麽來的那是他的事,關咱何事?”
周老四聽了後才放下心頭大石,對楊學宗豎起大姆指:“姐夫英名,跟著姐夫幹肯定能發財。”
“當然,相公可厲害了。”周氏一副以夫為榮的表情。
“可惜敗露太快了,不能大展拳腳大幹一番。”楊學宗握著拳頭輕捶在桌子上。
“就是,那些水就兩大缸,這個月咱才賺了十多兩銀子,要是有十來缸,每次就能賺上百兩了。”周老四懊惱道。
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報應很快就來了。
“啊!”
田下村,周老四家後院傳來驚呼聲音。
“怎會這樣?”周老四不可置信盯著浸泡了竹筍的大瓦缸,突又衝向旁邊的大瓦缸揭開缸蓋,再次傻眼。
兩個大缸麵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長長的白毛,陣陣的臭味衝叱著鼻腔。
周老四用水瓢快速將白毛搯開,撈起浸泡在水裏的竹筍。
“完了,十兩銀都沒有了。”周老四衰歎著。
隻見雪白的竹筍變成了灰色,發著陣陣**的氣味。
楊家老宅。
楊學宗跌坐在椅子上陰著臉一言不發。
“爹,三房怕早就知道了,就等著咱鑽圈套。”楊子環幽幽道。
午飯前,作坊召開大會,公布此事,會議由鍾姑父主持。
當聽到牛大力盡職盡責,減少作坊損失獎勵十兩銀,升為工頭,每月加新五百文。勝管事管教得力加新三百文。眾工嘩然。
當聽到“楊田貴和張豐收永不錄用,已報案處理,張老漢被撤職”眾工更嘩然。
嘩然就對了,子茹開會的目的,一,達到殺雞警猴;二,獎罰分明,對犯錯的員工絕不姑息。
散會後,整個飯堂炸開了鍋:
“兩個吃裏爬外的家夥,作坊倒了對咱有啥好處。”
“就是,他們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
“什麽被驢踢了?就是“貪”字作怪。”
“一個月一兩銀子,一年就有十二兩,還不夠?用得著做這偷雞摸狗的事?”
兩天後,縣衙傳來消息,念楊田貴和張豐收初次犯事,且認罪態度好,關十天打二十大板,以警效尤。
賴頭潛逃不知去向。
周老四被問話,咬死賴頭是賣東西頂債,他並不知情,因證據不足,最後也隻能放人。
子茹聽後隻是笑笑,結果怎樣不要緊,要的是過程,殺殺某些人的小九九就行。
當聽到匯報結果主謀是楊學宗和市場售賣的筍幹就是他們幹時,她一點也不覺意外,這個結果是意料之中。
知道有內鬼和後,子茹第一個懷疑是楊家老宅,上次楊老頭父子幾人就提出要配方不得,麵對那麽大的肥肉,精明的二叔又怎會甘心?
於是將計就計,你喜歡偷配料水?那就成全你,子茹下令浸泡池暫不加水,讓楊田貴連偷三天。
楊田貴見泡池的水太小也不敢再拿,直接倒庫房一壇壇的配料水,他很精,每壇隻倒一半,然後再用清水填充。牛大力發現配料水變淡就是這個原因。
可這次不同的是,這些壇水子茹讓多加一樣料--油。
醃筍最忌油,遇油會起白菌,俗稱起“花”,起了“花”醃出來的東西就會變壞。
經過這事後,眾工做事更加賣力,生怕不好好做作坊就會倒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