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座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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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章:一座空城

    “唉?”絡桑眼睛一亮,盈盈的臉上立刻堆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小仙童你叫什麽名字啊?”

    她退後一步,怯怯道:“梨憂。”

    正準備問千雪院裏什麽時候多了個仙童,轉頭一看,旁邊哪裏還有半點人影。

    轉而忽然發現幾萬年前院落間那株巨大無比的梨樹不見了去,剛好瞧見這仙童的原身是株梨樹,如此說來是這梨樹有造化自己修成了小仙。

    呆愣間,梨憂已將案子上的茶具收了去。隨後一副請君自便的樣子。

    人都有好奇心,神也不例外,尤其是絡桑這種在神仙界裏出了名的貪玩好耍的上神。越是不解越是好奇,越是好奇越是糾纏不休。

    如此惹人煩的性子,活該上到九重天下到四海八荒硬是沒有哪家的姑娘願意嫁給他。

    不過他覺得如此也是甚好甚好,這樣一來落得個永世逍遙好像沒什麽不妥。

    反而覺得情啊愛啊無比麻煩,有的人呢妻四妾,而有的人偏偏又非彼不可。

    就好像鳳傾這隻傻鳳凰,肴光既沒表露心意也沒承諾,偏偏肴光剛跳了往生井,她隨之也全然不顧地跟著跳了。

    這一跳是跳得簡單明了落落大方。她哪裏知道跳下去的後果是什麽。

    往生井位於九重天極低之地,是用來處決犯下不可饒恕和難以判決的神仙用的,井內戾氣衝天,一旦跳入輕者落為人畜,重者灰飛煙滅,不過具體是怎樣的下場也要看被罰者本身的造化。

    現如今二人均下落不明,丹穴的鳳鳴帝君是急得團團轉,整日派人四處去尋,零零散散如大海撈針地找了幾萬年無果,都說鳳傾修行尚淺,這一跳縱使不灰飛煙滅,也少不了萬劫不複。

    於是主動向天君請纓要了十萬天將,若是肴光沒死,他就讓肴光再死一回。

    絡桑覺得,之所以天上的神仙都越來越八卦的原因是天君英明,把這上上下下治理得太好,六界幾萬年來也無大的紛擾,各路神仙在其位卻不用司其事,自然而然也就八卦了。

    所以說,也並不是他絡桑哪裏不好對吧?

    自打千雪收了結界,絡桑隔差五定要來這千行坐坐。

    每次來了又不受千雪待見,梨憂就在旁邊笑得花枝亂顫。

    無敵是多麽的寂寞,他想,寂寞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尤其是遇到了好玩的事卻沒有合適的人可以分享的時候,這種寂寞就愈加地深切。

    每當絡桑飲茶消愁的時候,千雪就兀自取了無音琴出來練習法術,以前這琴在掌樂司神裏的時候是彈奏雲霄之音的樂器,凡人聽後能延年益壽,花草聞之枯木也能逢春,隻是此等琴聲一定要掌樂司神才能彈奏得出,其他人是無法將此琴彈奏出聲的,這也就是無音琴的由來。

    現在這把琴落入了千雪,自然不是以樂器的身份,而是法器。起初彈奏此琴時,最多震的梨花飛舞,不知不覺到現在,已經能夠做到用無音琴將周圍的每一片梨花花瓣凝為冰棱,再在那些冰棱落到地麵之前再次撫琴,那些冰棱就碎得灰飛煙滅。

    僅僅是抬撚指間,就可以做到如此。連絡桑都驚訝得差點一口茶水嗆進鼻子裏,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也早就不是當年的那個元神不穩的女子了。

    愣神間,憑空出現了許多冰棱朝他飛去,速度之快讓遠遠觀看的梨憂都倒吸了口氣。但僅僅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那些冰棱好像隔空撞上了一堵牆,絡桑收起骨節分明的指同時,所有掉落的冰棱都似霧氣般蒸發消失。

    她板著臉,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而他每次都樂此不彼地接招,好像從來不會擔心自己會受什麽傷。

    久而久之,千雪也不像以前那樣冰冷,偶爾玩耍得開心了,也會笑得叮叮當當的好像乍暖還春的天氣一樣。

    隻是在提到肴光的時候,無論她的笑容多麽清澈雪亮都會斂住。對於找肴光一事來說,除了牽扯到的人,其實絡桑自己也無比好奇,並不是因為他多麽想做一個熱心群眾,而是因為——他實在是太愛玩太八卦了。

    終於有一天,在一個撥雲見日的清晨,絡桑和千雪難得不約而同地達成一致想法——下界找肴光。

    兩人突如其來的默契讓各自都驚了一跳,不過一個確實是一心一意地想要找人,而另一個就不一定了,視有沒有更有趣的發現而定。

    事實證明——有。

    彩雲鳥馱著一前一後兩人在雲穿行,剛飛出沒多遠,絡桑眼尖遠遠瞧見了蠻荒之地有一座孤城立於其。

    城牆百餘丈高,城內並無人氣卻一派幹淨利落。於是忙叫彩雲鳥飛得慢些,再慢些,氣得身後的千雪絲絲墨發都要立起來:“絡桑,你要看熱鬧別拉上我。”記得四萬年的禍端就是這麽來的,一想到這裏她就分外生氣卻又無可奈何。

    彩雲鳥正往那座看起來隻有掌大小的孤城上空飛,忽然一陣慘絕人寰的尖叫響徹雲霄。

    轉頭,剛好看見千雪一口咬在絡桑的肩膀上,潔白的紗衣上還飄著幾根火紅的狐狸毛。被咬的人倒吸了口冷氣,強裝鎮定地衝鳥點頭:“我沒事,你繼續。”

    接著就有了這樣的畫麵:一隻巨大無比的彩雲鳥馱著一前一後的兩人在雲穿行。前者俊逸不凡,隨意束起的青絲有幾縷火紅揚在空,與這一襲紅黑相間的常服很是相配。

    後者麵若白雪,晶瑩剔透的的眼眸間有顆綠豆大小的美人痣。畫麵雖美,隻是前者總是猝不及防的驚呼,驚得彩雲鳥像無頭蒼蠅一樣在雲裏亂撞。

    不知過了多久,千雪覺得眼前一黑,抬頭看時麵前已是青牆高瓦。再低頭,腳下的彩雲鳥早不知去處。心想你這隻不聽話的鳥老是亂飛,改天一定要趁你主人不在扒光你的鳥毛然後燉湯喝。

    絡桑說既然此番到了孤城之,就還是隱了身形好些,因為冥冥之能感覺到這座空城的怪異,不過到底哪裏怪異他也說不上來。好像自從肴光消失之後下界怪異的事就開始多了起來。萬事小心點,總是沒有錯的。

    千雪哭笑不得:“既然如此,為了萬全之策我們立刻離開這裏好不好?”

    絡桑微笑:“不好。”

    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上次莫名其妙地吃了一塹,這次還沒來得及長一智,城內陰風乍起。

    千雪忙捏了個訣隱了身形,一陣熱鬧嘈雜的聲音自百餘丈高的城門前傳來,聲音由遠而近,慢慢停在了這青牆高瓦之後。

    絡桑正要穿過牆一探究竟,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一身淡彩霓裳的女子很是淡然地退到門兩邊:“風城天氣變化無常的,各位盡可進來避上一避”

    女子的聲音聽起來很怪,明明近在咫尺的距離,聲音聽起來卻十分飄渺空靈,好像隔了十萬八千裏。

    等到一群人大搖大擺地進去了,千雪這才仔細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院內建築豪華大氣,除卻大大小小的廂房之外,園林、假山、小橋流水應有盡有。與其說這是一個院落,倒不如說這是座府邸。

    想必王侯將相的府邸也不過如此,隻是這座府邸的外觀著實不怎麽樣,遠遠看起來跟花樓無二。這樣大氣的一座府邸,卻毫無人氣,連同花鳥魚蟲都是懨懨的。

    絡桑拉了千雪落到府邸正的一棵巨大無比的櫻花樹上,說這棵樹的年齡隨隨便便也有個千八百歲,加上櫻花開得繁茂,躺在樹頂看看戲陶冶陶冶情操是最好不過的。

    千雪白了他一眼:“你既然這麽熱衷於凡事,倒不如去下界當個凡人得了,當什麽神仙?”

    絡桑躺定,抬指將頭頂的烏雲撥開些,淡藍色的月亮便洋洋得照整個府邸通亮。半晌,枕著雙懶懶道:“她不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