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緣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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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百九十一章:緣滅

    聽說這世上最厲害的,莫過於天雷和地火。修仙途須得避過道道天雷。而鎖妖暨,碰巧裝的便是地火。

    此地火焚盡萬物。

    可當年天君卻不知,紅蓮本就生於地火之,故那鎖妖暨的地火於她來說隻有利無弊。鎖妖暨將她封印了幾萬年,卻將她的修為磨煉得有增無減。

    鎖妖暨乃上古神器,又結有層層的咒,本不會輕易被打破,奈何那日眾神齊聚一心,凝出股毀天滅地的力量,好巧不巧地劈在千雪頭頂。

    短暫的金光大盛後,鎖妖暨一分為二。

    紅蓮破暨而出,霎時天地變色,風起雲湧。

    如紅蓮般的業火四起,頃刻間便將邕山燒成一片火海,火光通天,有一容顏傾世的女子浮在其。紅到發青的玄袍烈如火焰,有朵朵白蓮綻在袖口。

    飛散如舞的紅發之下,細長的青眉入鬢。

    “蓮兒……”趁著司戰鬆了警惕,南宮猛然起身,飛至她身旁。

    “地君……”赤煙喃喃。

    雙雙呆怔了半刻,齊齊跪拜道:“拜見地君!”她們盼了那麽久,終於盼到了紅蓮現世,終於盼到了地族的光複之日。

    紅蓮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睜眼的刹那,地上的紅蓮業火熊熊蔓延了數百裏。

    眾人迷茫地抬頭,在看見紅蓮眸子的一刹那,仿佛見到這世上最美麗的東西。

    那是怎樣的一雙眸子啊……

    如冰山的一抹烈焰,如黑夜的一輪明月,如青山碧野的風,如倒映著漫天星辰的海。如果說南宮的眸子沉斂的妖異,那麽紅蓮的眸子便是放肆的妖異。

    “種種因果我都知了。”紅蓮赤足落在兩朵紅蓮之上。

    這時司戰倒十分識趣地退回了天君天後身旁。

    眾神亦更加識趣地退了一退,又退了一退,退著退著,便退到了百裏開外。

    “哼,不過區區一個紅蓮罷了。”天後鳳目一瞥,十分不屑地轉過頭:“來人,給我——”上字還未來得及出口,身後的幾萬天將和一眾神仙早已不知所蹤。

    “原來你便是拭君苦苦要找的紅蓮。”渭箐緩緩揭下漆黑的藤蔓麵具,立在當。

    “肴光,藍衣已不在,你回九重天吧。”紅蓮幽幽開口,聲音空靈而悠遠,猶如穿透層層迷霧而來的鍾聲。

    “肴光?”

    天君、天後和司戰異口同聲。

    渭箐循聲回頭,通天的火光映在劍眉星目的臉龐上。

    “我說過了我不是什麽肴光。”他無力做出解釋,或許他的前世當真叫做肴光,可關於肴光的一點半滴,他委實記不起來。

    他依然認為是天族非要殺他,非要置他於死地。

    “這些恩怨是非糾葛了幾萬年,我已不想再繼續,可我堪比天族的地族一脈被你們滅得屈指可數,這筆帳,我不能不和你們算。”紅蓮悠然抬,腳下的業火燒得更甚。

    “蓮兒,殺了他們,我們來做天君天後。”南宮妖目一斂,蘭花指滑過嘴角,勾出抹陰沉的笑。

    紅蓮卻搖了搖頭,目光深邃而悠遠:“我要天族之血祭奠我九州地族……”火紅的發絲更加放肆地狂舞。

    此前為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將紅蓮封印在鎖妖暨,現在鎖妖暨被毀,天君自然深知自己不是他們對。便與天後使了個眼色,雙雙擄了渭箐,倉皇而逃。

    “忒!”司戰將青玄畫戟一橫,卻見玄黃的身影似風一般地逃了。“好漢——”怒目而指:“不吃眼前虧!”腳一跺,亦跟著逃了。

    “地君為何放過他們?”赤煙上前拱了拱。

    綠碧亦十分不解地望著她。

    隻見紅蓮妖異的目一瞥,歎了口氣:“冤冤相報何時了,若我們以牙還牙,那我們和天族有什麽差別?”

    南宮撅嘴,嬌嗔道:“蓮兒,你變了。”

    “我沒有變,隻是被鎖妖暨封印的這些的日子,我悟得通了,以牙還牙並不是什麽好的法子。”

    後來沒過多久,紅蓮業火便一路從幽冥燒上了九重天,燒得所過之處一片塗炭。天君天後將渭箐軟禁在渙星殿之後,便時不時地派司戰下凡與紅蓮打上一架。

    每次一戰,所去天將便損得厲害。

    期間也難免傷及無辜。

    譬如方久旱逢甘霖的凡間難免被紅蓮飄飛的火星子燒到,久而久之,便將天地間燒得烏煙瘴氣。

    民不聊生。

    “天君天後,此仗不能再打了!”約莫過了半月有餘,司戰終於再也不願下凡。

    可天門前卻一片火海。

    天君認為為了是天下蒼生,當服一回軟。

    但天後卻不這樣想,她覺得天族乃界之首,若輕易就能服軟,天威何在。

    為了天威,天族不能低頭。

    “要是掌樂神君沒有被貶下凡,或許此事還有周旋的餘地……”隻要他輕撫無音琴,便能使萬物重新複蘇,救凡人與危難之。

    “給本宮住嘴!”天後寬袖一揮,厲目道:“此時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司戰吃癟,隻好默了。

    其實界唯一能改凡人生死天命的,便是那司命的天書和神筆。誠然渭箐確實是肴光,可目前他並未恢複神識,且那司命的天書和神筆亦不在他,故而此時的他與凡人沒什麽差別。

    天君天後正為此事愁得焦頭爛額,約莫又過了半月的樣子,忽然有個神仙上到九重天,稱自己有司命的天書和神筆。

    經了諸多變故,南天門下守門的天將早已靈活了許多,非將那人攔著。

    “你不會是地族派來的奸細吧?反正不管你是上神也好上仙也好,現在是非常時期,要非常對待。”倒八字眉的天將將法器橫在那人麵前。

    “這樣吧,我把這天書和神筆交到你上,你們愛要不要。”

    那人生得五官端正,痞氣又帶著一點灑脫的帥氣。隻是他頭發甚短,曲曲卷卷如一顆花菜扣在頭上。身上灰白的衣裳巾巾掉掉,十分破敗不堪。

    腳下踩著雙連腳趾頭都蓋不住的草鞋。

    “喂,你到底要不要啊!”他又將蒼藍的天書和黑白相間的神筆遞了一遞。

    另一隻甚隨意地戳進鼻孔轉了一轉。

    “要就要!”那天將猛地接過。

    那人將指從鼻孔拿出,隨便一彈,也不知有什麽東西落到熊熊紅蓮之,身後忽然轟地一聲,火光衝天。

    他轉身欲走,卻被眼流露著敬佩的天將喚住:“不知上神是?”

    破爛的身影逍遙道:“日照皇子,絡雲。”爾後頭也不回地去了。

    說起這本天書和神筆,絡雲清楚地記得撿到它們是在大概一二……四……五,大概是幾年前吧。那時他正在睡覺,便被這麽個東西先後砸到臉上。

    奈何他絡雲天生記性不佳,又和天族沒甚交情,關於天書和神筆,他也隻略知一二。故而懷揣著這麽個東西雲遊了幾年,直到最近天下又亂了。

    直到茫茫大地一片塗炭。

    他才終於想起,好像凡人的天命是有神仙來寫的吧,好像寫天命的是本書吧,好像寫這個書須得用神筆吧,好像自己撿到的這兩個東西就是天書和神筆吧。

    既然是天族的東西,他也不好再揣著。反正揣著也沒什麽用,於是乎,便有了南天門前還天書和神筆這麽一段。

    “稟天君天後,方才有人在南天門前丟下這個便走了,說是天書和神筆。”天將躬身,雙一呈。

    天後正為蒼生生死急得焦頭爛額,這時有人將那天書呈來,無異於雪送炭。便指尖一拂。

    蒼藍的書和黑白的筆紛紛落於炎黃華服的人。

    “這……”天君湊過來一看,頓時認出這真是天書和神筆,便喜不自勝地道:“有了天書便能寫凡人天命,便能找到掌樂,屆時掌樂一回,天族便有了勝算。”

    天後不斷摩挲著神筆和天書,訥訥道:“此乃天族之轉,此乃天族之轉啊!快,隨我去找肴光。”

    縱然他們算盤打得不錯,卻沒料到,那天書被傾心竄改之後,已不能再寫天命。殊不知司命的天書須得由司命星君來寫才可以,且天書向來隻寫凡人天命,可傾心卻用它來寫神仙的。

    至那以後,天書便再也寫不了凡人天命。

    如幾萬年一樣,渭箐依在灼灼梨花枝下。指接過天書和神筆的瞬間,一股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下意識地翻開蒼藍的書皮,泛黃的書頁霎時金光大盛,流光溢彩,書頁不斷地翻閱。隨著速度的越來越快,那數不盡的過往也如潮水般不斷拍打著他的胸膛。

    他失神地睜著眼,看見幾萬年的自己如現在一般依在梨樹之下。

    那時他尚未遇到藍衣,隻是個守規矩的司命星君。

    後來他從幽冥采了株藍蓮回來,為她取名為藍衣。再後來藍衣死了,傷心過度的他用天書的畫副藍衣的丹青,卻陰差陽錯落下了凡,化成個女子。

    他本想將那女子當作藍衣,可是他卻做不到。

    他便為她取名為千雪,將她偷偷養在千行山上。

    教她修煉,一教便教了幾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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