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信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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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瓦罐被踢碎,好不容易灌進去的糧食全都灑了出來,顧子麟見狀就知道這幾個高矮胖瘦、長相凶戾的潑皮必定來者不善。因為腳下的動作看似是無心之舉,實則卻正是真正的目的,無外乎是想要打消他們對瓦罐的查探。
顧子麟站起身子,將柳小妤和阮心竹翼避在身後,行走在紅塵俗世,需要顧及的東西有很多,當然也有很多東西不能暴露。不過正因如此,眼下麵對著幾個潑皮還真的不太好辦。如果小蘿莉阮心竹忽然跳出來,對著幾個身強體壯的大漢一頓瘋狂爆錘,這個場麵實在是太血腥了,隻怕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你是誰家小子?別耽擱了爺爺的好事兒,趕緊滾一邊去,否則爺爺的拳頭可不認人!”為首的潑皮眼露凶光,向著顧子麟逼近過來,在他們看來,一個文弱書生、兩個弱女子,縱使會點兒什麽奇門異術,卻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周圍的看客們當然知道眼前這幾個人的身份,乃是隸川城內有名的潑皮,好像還成立了個什麽幫會。平日裏仗著人多,欺男霸女、欺行霸市,這些普通百姓也隻能忍著,畏之如虎。如今見他們又要生事,隻能心頭暗自為眼前這書生、小姐惋惜,小聲議論著,身子卻都不由自主的退開了些。
別人畏懼潑皮人多勢眾和三角眼放出的凶光,可顧子麟他們三個又不是普通人,眼眸通明澄澈卻不見一絲懼意。不僅不懼,反而聲色俱厲的喝道:“大庭廣眾之下就敢調戲良家,誰給你們的狗膽?”
那潑皮心頭也是一愣,莫非眼前這書生有什麽依仗不成?想來是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敢和潑皮講道理,定然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但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還是想拆人台斷人財路,是可忍孰不可忍?
為首的潑皮又是往前逼近一步,從懷中掏出一把散發著寒光的尖刀,惡狠狠道:“你小子算是什麽東西,敢來擾了爺爺的雅興?爺爺讓你滾你就快點滾,再敢多一句廢話,看老子不宰了你!”他特意在“滾”字上加重幾分語氣,就是提醒顧子麟他們趕緊離開,別來拆台。
誰知顧子麟根本沒能聽出來話外音,就算聽出來了也不會走,他曆來最討厭潑皮無賴,一個個都是欺軟怕硬、沒骨頭的小人,遇到窮困潦倒的普通百姓,他們狗仗人勢裝爺爺;遇到比他們強的人,他們甘願低三下四當孫子。他自認為做不了匡扶正義的俠客,可是胸中也自有一股意氣,這股意氣不發,憋在胸中卻有些不太暢快。
“嗬!”顧子麟不退反進,一步頂向利刃之前,冷聲喝道:“你們與場中那漢子是一夥兒的吧?利用鬼蜮伎倆騙人錢財,不覺得無恥了些嗎?該滾的,應該是你們吧!”
那潑皮腦子一震,暗自尋思自己似乎沒有露出什麽破綻啊,這書生是如何看出來的?看來是小瞧他了。如此微微一愣神的工夫,在眾人眼中卻如他怯了一般,頓時紛紛指點。潑皮頓時麵色通紅,老羞成怒,自己這幫人能在隸川城混,靠的就是這張臉。若是今日失了麵子,日後誰還會懼怕他們,將他們放在眼裏?如此奇恥大辱怎能忍耐,當即腦子一熱也管不了許多,麵色猙獰,手中的尖刀當著顧子麟的胸膛就捅了過來。
潑皮這邊心氣兒一上來,擺弄著瓦罐的漢子立時暗道不好,若是當街殺人,隻怕他這個剛有點起色的瓦罐幫就要前功盡棄了。
但是顧子麟雖然是普通凡人之軀,隻是神魂卻遠勝於常人,不論眼力還是身體的反應能力,也遠超常人的水平。就在潑皮剛出手的那一刻,顧子麟切下身子,伸手便從旁抓起一隻瓦罐,當著潑皮的腦門就砸了下去。
“哐當!”顧子麟後發先至,潑皮的腦門瞬間被開了瓢,鮮血淋漓。須臾之間,整個場麵落針可聞,誰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普通的書生出手竟然如此狠辣,一出手便是搏命的招式。
其他幾個潑皮見自家領頭的一個照麵就被放倒,頓時嗷嗷叫的撲了上來。顧子麟當然也不會傻到與幾個潑皮正麵硬剛,畢竟人手一把尖刀,一不小心就會受傷。當即就故技重施,將腳邊的壇壇罐罐提起來胡亂砸出去,周圍的看客們紛紛躲避,整個場麵亂成一鍋粥,幾個潑皮也被淹沒在人群之中。
“砰砰砰!”瓦罐接連不斷的砸在地上,場中漢子眼中心疼不已,隻是他惡狠狠地瞪了顧子麟一眼之後,竟然選擇從混亂的人群中默默退去。
顧子麟眼角餘光瞥見騙子已經離場,再鬧下去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也不管躺在腳下的潑皮,拉著阮心竹兩女趁亂離開現場。不知不覺中,諸多星星點點的青光從周圍匯集過來,透體而入,沒入神魂。
原本紫府之中一片金黃,如今卻匯入了不少的青芒,但是與香火之力一般無二,那一點青光就像水中的魚,循著經脈,不停遊走著。
顧子麟稍稍分心,探查了一下體內的情況,他知道神力分為信仰之力、香火之力、功德之力、誓願之力四種。金色的能量是香火之力,那這青色的,莫非就是信仰之力?隻是這信仰之力從何而來,莫非揍一揍潑皮,拆一拆騙子,還能得到周圍這些看客的信仰?
事實上,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乏善心,也從不缺少好人,卻的隻是勇氣。有多少人知道漢子騙人,有多少人知道潑皮可恨,但是他們卻無法鼓起勇氣麵對持刀的凶徒。不過在麵對真正站出來的人的時候,他們還是能夠給予叫好,報以敬仰。而這,便是信仰之力的最初來源。
醉月樓上,一身著官服的中年人憑窗下望,一手舉著酒杯,不明喜怒的道:“先生,下麵那位是書院之中的生員吧?”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聞言,也移步窗台旁邊,順勢眺望下去,正見顧子麟在街頭與潑皮們亂戰,一身灰白的儒衣早在人群之中扯得亂七八糟,頓時麵色一僵。這老者正是縣學書院的教書先生,姓張,所有人見他都會尊稱一聲張先生。
張老頭是個酸腐老秀才,連續參加六次鄉試,結果全都落榜。年紀大了,也就淡了繼續考下去的心思,反而幹脆在縣學書院中當個教書先生,雖然日子清貧卻受人尊重。對於他來說,書院中的每個生員都是他的希望,中舉的希望、中進士的希望,金榜題名總是每個讀書人的至高理想,縱然自己不能親自實現,若能讓自己的學生實現也是不錯的。
顧生他是知道的,在他的印象中,顧生一直是個愚鈍且刻苦的學生,雖然成績一直不好,但是張老頭還是很喜歡他。隻不過這麽一個老實的學生怎麽會在大街上與人鬧起來?還有那幾個手持利刃的凶徒,簡直是目無王法。
張老頭既擔心顧生此時的安危,又有些摸不清這個從京城調遣而來的學政大人的想法,但是眼下顧生全無一點作為文人的體麵,必是惹得這個學政大人不高興了。若是被學政厭惡了,這日後的前途也算是一片昏暗了。
張老頭躬身一拜,苦著臉道:“都是老朽這個先生不稱職,昏庸無能教導無方,才教出這麽個當街鬥毆的混賬東西,請學政大人不要見怪,我回去定然好好教訓他。”
左學政仰頭飲盡杯中酒,臉色淡然的道:“先生不必將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既然事出必然有因,何不將他叫上來問一問?”
張老頭呐呐半天,想到顧生的愚魯性子,莫要言語衝撞了學政,更是麻煩。試探著道:“還是算了吧,您瞧他現在的樣子,不要攪了學政大人您的雅興!”
左學政怎會聽不出其中的維護之意,倒也不強求,看著顧子麟離去的身影道:“既如此也罷,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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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子麟三人回到城隍廟中,各自進行潛修,柳小妤經過孫易玄的子夜煉鬼之後,體內已經積蓄到足夠多的陰氣。如今隻缺一把鑰匙,將所有的陰氣以及九華仙竹露蘊含的靈氣化為己用。
阮心竹也是一樣,佛門的功法極其需要參悟,而複雜的《孔雀明王經》更是如此。就算有七竅玲瓏心相助,也需要潛心清修,細細參悟方能有所長進。
而顧子麟反倒成為最輕鬆的一個人,神道修行不像佛道那樣對心境有極高的要求,《太虛神符》的最關鍵點反倒是在於神力的獲取途徑。隻要能有足夠的神力積蓄,突破境界反倒不是最大的問題。
本來顧子麟的神道修行已經陷入了一個僵局,因為他借屍還魂之後,無從去獲取香火之力,而柳林村那幾個有限的信徒根本不能支撐他的修行。然而今天的一個義憤之舉,反倒給他打開了另一道大門,既然香火之力難求,其它的三種神力卻都是能夠幫助修行的。
感受到一絲絲的信仰之力仍舊在向體內匯集,顧子麟麵露微笑,果然是有得必有失,雖然失去了獲取香火之力的途徑,但是又多了獲取信仰之力的門道。孰好孰壞,倒也不好分辨。
“顧兄?顧兄在嗎?”
忽然院外傳來一陣呼喊,顧子麟聽在耳中,卻覺得聲音有幾分熟悉。
“王智方?”顧子麟推門一看,頓時愕然,竟然是當時載他和阮心竹來隸川城的書生王智方,看來王智方與自己倒是同窗關係。
“不知王兄前來,所為何事?”顧子麟將王智方迎進屋內。
“顧兄你是真傻還是裝傻?”王智方一臉的不可思議道:“同窗兩年,你從來不曾缺過一天課,今日不見你,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呢。聽說你住在城隍廟中,所以就特意過來看看。”
“多謝王兄關心!隻是今日身體稍稍有些不適,所以未曾去書院,待明日一早我便會去聽課的!”顧子麟拱手道,這個王智方確實是個熱心腸,為人也不錯,是個能做朋友的人。
“原來是這樣,那顧兄你好生休息!咦?這個——”王智方正準備離開,一起身隻見阮心竹從裏屋走出來,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又鼓起勇氣多看了阮心竹兩眼,想到那天自己的遭遇,又想到顧子麟今日沒有上學,王智方頓時發揮自己的想象力,立馬勾勒出書生被鬼狐迷住的畫麵。
“顧兄!顧兄?”王智方拚命的向顧子麟使眼色。
顧子麟哪知道他的心思,不解道:“怎麽了?”
王智方勾著手指頭道:“來,你出來一下,我有事對你講!”
顧子麟見他神秘兮兮,隻好起身跟他來到院中的桂樹下。
王智方附耳輕聲道:“顧兄,那個女孩兒可能是鬼,你可千萬不能起邪心啊!”
“她是人,不是鬼!”
“她是!”王智方急不可耐,這顧兄果然叫鬼給迷住了,“她是我帶進隸川城的,本來坐在我的馬車裏,忽然一下就不見了!”
“她真的不是鬼!”顧子麟無奈的道,是不是鬼我還不清楚嗎?屋裏有隻鬼,你還沒見過呢!
不過王智方覺得自己有必要救朋友於水火之中,又是一番細心的給顧子麟進行鬼故事普及,大講女鬼的種種危害,什麽起色心被女鬼掏了心肝啦。
顧子麟一看,說真話是沒人信了,隻好編謊道:“她是我的遠房表妹,會飛簷走壁的武功,來無影去無蹤。那天她跟我說有人用馬車載她過來的,原來是你啊!”
如此一來,王智方總算是將信將疑的離開了城隍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