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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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師姐切莫擔心,跟我來!”

    長安領著玄女,朝著青牛飛去。

    那青牛見著長安,頓時停了下來,瞪著牛目,朝著長安跑了過來,也不知於那護宗大陣有什麽仇怨,臨走時還不忘向那陣踏上幾蹄。

    在眾人驚異的目光,那頭小牛竟停止了暴走,緩緩的走到兩人麵前。

    “你認識它?”

    玄女秀眉微微斂起,打量著那頭青牛。

    青牛仿佛察覺到了玄女的目光,鼻子聳動了幾下,竟走到玄女麵前,輕輕蹭了蹭玄女,顯得格外親昵。

    此舉落在眾弟子眼頓時一陣唏噓,感情這是頭色牛。

    玄女心訝異,此時體內正清雷法竟發生了一絲異動,好像是被這青牛所引動。

    長安歎了口氣,道:“師姐,看來還是你與它有緣分。”

    玄女麵色透著幾分溫和,輕輕撫了撫青牛,那青牛也不抗拒,好像還甚是享受。

    蒼月道人此時走了過來,道:“我觀這青牛與你緣分不淺,若能留在身邊,或是一番大緣。”

    玄女會意的點了點頭,道:“多謝師伯指點,不過這青牛應是尋著長安師弟而來。”

    長安此刻一番苦笑,“這青牛的確與我有一段緣分,隻是這青牛秉性難馴,我也難以駕馭,既然與師姐投緣,我看不如由師姐暫行收養。”

    玄女稍稍一猶豫,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將它暫時收養在九清殿。”

    一抹淡淡的光彩升起,玄女駕著遁光飛起,那青牛竟也踏步虛空,朝著玄女追去,一人一獸,轉眼就消失在眾人眼。

    長安瞧著那遠去身影,不覺鬆了口氣。

    “長安師侄。”

    蒼月道人帶著幾分笑意,淡然說道。

    長安心忽然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果不其然,隻見蒼月道人一捋胡須,又道:“既然此獸因你而來,如今山門損毀,就由你來主持這山門休整事宜,也算了全一樁因果。”

    無語凝咽,長安點了點頭,頓時麵如死灰。

    這整修山門是個體力活,長安領著一幫外事弟子修繕山門,也有不少師兄弟前來幫忙,饒是如此,也花了一整天時間,直到傍晚,方才將山門前被玄水神牛破壞的陣法修複。

    此時長安已經累的腰酸背痛。

    正值月陽春,桃花開得正盛。

    長安漫步在桃華林裏,細細感受著這份久違的芬芳,許是感到了疲累,倚在那大青石上,靜靜的吹著晚風。

    夜晚的桃花失了幾分嬌嫩,多了幾分清新。

    長安看在眼,卻有幾分失神,往昔桃林那個失足跌落的靚影還曆曆在目,隻是那個少年已經不是當初那份心性。

    孰是孰非,這些似乎並不重要了,有些東西,總會隨著時間淡去。

    心傳來一陣刺痛,想起那個不顧一切擋在身前的女子,此番情意,怕是這輩子也還不清了。如今距離天元大會還有半年有餘,何不去那北域尋尋消息,看能不能找到一絲線索,若能僥幸尋到那凝練神魂之法,或許黃秋就有救了。

    暗暗打定主意,長安心念起那玄水神牛,如今鈴鐺還在自己身上,鈴鐺或許就是駕馭玄水神牛的法寶。如今玄水神牛既然呆在了九清殿,長安生怕自己離開,再捅出什麽簍子,到時候一發不可收拾,以玄水神牛的性子,隻怕這片天都會捅破。

    九清殿,長安也是第一次踏足。

    逐月台上,月光淒冷,將整個九清殿映襯出一片幽光。

    九清殿門生寥寥,更是添了幾分冷清。

    站在逐月台上,長安隻眼望去,整個天道宗收入眼底,點點燈火閃爍,驅散著黑暗。

    逐月台旁,一塊山壁上,一道道劍氣縱橫交錯,長安看在眼,那點點痕跡,竟構成句句詩闕:

    明月閉疏影,

    西風獨自涼,

    憔人怨遙夜,

    心思不甚辭

    長安喃喃道:“看這痕跡輕鬆寫意,不知是哪位前輩所留。”

    頓了頓,方才發現,不知覺間,有道身影站在遠處,也不知來了多久。

    晚風撩撥起那身影的長發,長安看不太真切,隻覺得那乘著月光的女子,仿是這天地間最為靈動的存在。

    “長安師弟。”

    一聲緩緩道出,聽不出是何情緒。

    長安登時回過神來,隨後說道:“師弟冒昧打擾,還請師姐勿要見怪。”

    “師弟可是為了那青牛?”玄女問道。

    長安點了點頭,答道:“師姐真是玲瓏心思,一下就猜到我的來意。”

    玄女一陣莞爾,又道:“那小家夥泡在那天水池裏,再也不肯出來了,我拿它也沒一點辦法。”

    心噗通跳了一下,玄女這塊萬古不化的寒冰居然還有這般表情,長安瞧得一陣呆滯。

    過了半餉,方才回過神來,怔怔的說道:“師姐你笑起來真美。”

    剛一說出口,長安就一陣後悔,方才不過驚豔於玄女笑容有感而發,不知玄女會作何想法。

    玄女卻仿若未聞,臉色如常。

    “師姐,那青牛來曆不凡,乃是通天靈獸玄水神牛,此獸性情不定,還請師姐多加小心。”

    長安將那枚青銅鈴鐺取出,遞給玄女,道:“不日,我就要下山一躺,這枚鈴鐺跟這玄水神牛有莫大關聯,既然師姐與其有緣,那麽此物也應交由師姐保管。”

    玄女接過那青銅鈴鐺,指輕輕在鈴鐺上撥動,眼神漸漸柔和起來。

    “那玄水神牛隻是貪戀我身上正清雷法的氣息,此物,我暫且替你保管,隻是不知師弟此番下山,所為何事?”

    長安麵色一變,思忖了一陣,方才說道:“有位故友身受重傷,此行要去一躺北域,替她尋找一種治療傷勢的法子。”

    玄女看了他一眼,道:“北地蠻荒,危重重,師弟此番可要小心。”

    “多謝師姐掛念。”

    長安心一暖,傳言這位師姐拒人千裏之外,甚是冷冰,這一番接觸,和善而親切,倒與傳聞大相徑庭。

    玄女從懷取出一張靈符,隨後便道:“這是一張‘神行千裏’神符,能夠瞬間遁出數百裏遠,但是隻能用一次,你且收下。”

    看著玄女那不容反駁的眼神,長安接過靈符,將它小心收好。

    天際,一道清泉垂灑而下,玄水神牛沐浴在那清泉下甚是享受,見到長安與玄女靠近,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一絲絲雷霆在玄水神牛獨角縈繞,將天池水耀成一篇銀色。

    玄女輕輕撚著鈴鐺,睹著漸行漸遠的那個身影,一陣酸楚泛上心,隨後又被那倔強的性子強行壓了下去。

    “鋥!”

    寒芒蕭蕭,玉闕奪鞘而出,玄女扶著劍柄,將那鈴鐺係在劍柄上,最後重重打了個死結。

    那玉闕,璀璨奪目。

    那鈴鐺,平凡而普通。

    兩兩相融,格格不入。

    玄女眼卻多了一份欣喜,曼妙身形隨之騰起,持著玉闕乘風而上,漫天的月華失了顏色,逐月台上,伴著山風起伏,劍舞翩然而起。

    玉闕化成一道流光,隨著芊芊玉婉轉揮灑。

    輕柔有時,似那涓涓細浪,綿綿不絕,飄灑的身影,成了這片天地的唯一。

    凝重有時,似那巍峨大山,渾厚而婉約,隻見那玉闕化作一支鐵筆,在岩壁上疾書。

    那鐫刻在岩壁上的字跡深刻了幾分,也分不清那深沉的痕跡到底銘刻了多少遍了。

    “嗆璫”

    玉闕歸鞘,那股劍音還回蕩在半空,久久不絕。

    ※※※※

    雷炎殿。

    方闕真人雙負於身後,表情一如過往的嚴厲。

    “此番既然結下這般因果,就當一力承擔,隻是那女子終歸是魔宗弟子,此番事若了結,該忘的就忘了吧。”

    長安聞言,心頭莫名痛了一下,點了點頭道:“弟子謹記師尊教誨。”

    方闕真人一抬掌,隻聽得一聲銳響,那龍淵仙劍破空而出,立於長安麵前。

    “那幽冥劍戾氣太深,已經被我封鎮在劍池之下,我欲借萬劍之銳氣,磨滅其魔性,如今你也沒件趁的兵器,這龍淵你暫時先用著。”

    長安接過龍淵,隻覺入處,那劍意深沉如淵,隱約一股咆哮隻抵心頭,那劍仿佛在飛騰,欲要破空而去。

    長安催動法力,龍淵出鞘,伴隨著一陣尖銳的嘯音,龍淵仙劍劍芒吞吐,蘊而不發。

    “好劍!”

    長安忍不住讚道,隨後對著方闕真人躬身一拜,道:“多謝師尊贈劍。”

    方闕點了點頭,眉間泛起一絲悵然,道:“此劍本是你師伯所有,如今你師伯雖已仙去多年,但當年風姿猶是曆曆在目,你當秉持道心,方才能發揮此劍最大威力。”

    “師伯?”

    長安聞言一驚,自小生長於雷炎殿,竟還不知曉有這麽一位師伯曾經存在。

    “細細說來,你龍淵仙劍與那玉闕仙劍還頗有一番緣故,玉漱真人當年並未我天道宗弟子,隻是你師伯天縱之資,玉漱真人傾心於他,方才拜入我天道宗門下,時至今日,如今也成了一脈首座。”

    方闕真人不覺間想起了舊事,神色也黯然了幾分,頓了頓方才說道:“此去北域路途遙遠,即是曆練,也是一種修行,行事切忌謹慎。”

    長安打量著方闕真人,平日裏嚴謹到有些刻薄的師尊,竟也有此番情緒的時候,當下點了點頭,道:“弟子謹記師尊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