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duwo.com    “曲雕藍，等會兒你剖開我肚子，看看信嚼爛了沒有？”張因淺笑著說。leduwo.com

    曲雕藍合上嘴，抽動著臉頰，把劍尖挪到張因淺脖頸上，回頭看張因深。張因深雙腿微曲，手上的劍像根顫抖的牛尾巴。

    “這是你弟自找的。”曲雕藍對張因深說，然後回過頭，右手發力。

    張因淺收斂笑容，閉上眼睛。

    “住手！”

    曲雕藍身後傳來喊聲。曲雕藍停手。張因淺睜開眼睛，朝曲雕藍身後看。那是曲卯的聲音。

    “住手！”曲卯又喊了一聲。

    “曲卯，等我宰了姓張的，接著就是你。”曲雕藍說。

    曲卯咬著牙，臉側掛著瓊漿般的汗液。

    “我帶你去下四村。”曲卯說。

    曲雕藍轉過來看曲卯。

    曲卯把手伸進衣袋，手指離開衣袋時，指尖像綻開一朵白花似的。leduwo.com一張信紙被風吹得歪來倒去，嘩嘩作響。

    “信，……其實……拿回來了。”曲卯說。

    “你這是什麽意思？”曲雕藍問。

    “我本想任由信件掉下山穀，這樣張因淺的信封就是進入下四村的唯一通行證了。我想，這樣就能結束你們的打鬥了。但是在信快掉下去時，我還是拿回了信，以防萬一。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師兄，您別怪我，張因淺是我朋友，我不能眼看著他出事。”曲卯說。

    曲雕藍的臉變成一塊木板，又皺成一團爛泥。他唰地挪開張因淺脖頸上的劍，抬腿朝曲卯大步邁去。

    曲卯向後躍了五六步，退到王同勿和王清縷後麵，打著了一個火折子。

    曲雕藍停步。愣了片刻，突然彎腰大笑，一會把臉側向山坡，一會又抬頭看曲卯，扭頭看張氏兄弟。身體像個鍾擺，轉過來，擺過去，兩臂變得像柳條一樣軟，劍桄榔桄榔在碎石上劃動。

    “我說，曲卯”過了半晌曲雕藍直起身子說，“為了救張氏兄弟，你可真是什麽都敢來啊。leduwo.com先是騙我信丟了，讓張因淺拿信封威脅我，現在你又拿信威脅我。好，曲卯，說說看，接下來你想幹什麽？”

    曲卯準備開口。

    “但是，”曲雕藍補充說，“注意你的譴詞用句，別逼我變成另一個人。”

    曲卯知道曲雕藍所說的另一個人是什麽樣子。他咬咬牙。

    “師兄，”曲卯說，“現在……現在請您停手，咱們去下四村。您的目標是邪魔，又不是張氏兄弟，對吧？”

    曲雕藍看了會兒曲卯（那是很長的一會兒），然後收劍入鞘。

    “曲卯，”曲雕藍說，低頭看著劍，“說真的，沒想到你一個姓曲的，胳膊肘老往姓張的那邊拐。”

    “師兄，我是不想看到你們自相殘……”

    曲雕藍伸手打斷他的話。

    “行了，”曲雕藍說，“就像我剛才說的，我根本不在乎你是姓曲還是姓張。”

    曲雕藍朝坐騎走。那畜生挨了主人一掌，現在嚇得直哆嗦，四條蹄子僵硬地往後挪。曲雕藍一把拉住韁繩，翻身上馬。馬兒低頭甩甩鬃毛，打了兩個響鼻，白氣升起來，順著耳側飄走。

    “你說的對，”曲雕藍說，“我對姓張的沒興趣。我的目標是下四村那隻怪物。哦，不對，曲卯，不對，你說錯了，目標是那三十金，這才對了。隻要能把那三十金裝進口袋，什麽姓張姓曲，都跟老子無關。”

    曲雕藍夾擊馬腹，馬縮了一下身子，抬腿向前邁去。曲卯爬上坐騎，跟了上去。王清縷和王同勿互相看看，也策馬前行。山道上重新響起馬蹄聲，以及兵器與馬具的碰撞、摩擦聲。曲雕藍經過張氏兄弟，未看他倆，青色臉孔一直對著前方山道，映襯著黑色的暗影，活像一張掛在牢房牆壁上的鐵麵具。張氏兄弟的坐騎被隊伍擠到山坡上，把一些碎石踢下山穀。兩匹馬兒咕嚕嚕地轉著褐色的大眼珠，扭動著身體，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張因深朝張因淺走，張因淺對他擺擺手，自己站起來，收劍入鞘。兩人望著隊伍。曲卯在曲雕藍耳旁說了些話，離開隊伍，調頭跑過來。他來到距張氏兄弟幾步遠的位置，拉動韁繩，跳下馬，拍了拍馬脖子，讓馬留在那兒，自己朝兄弟倆走來。

    “卯師兄，剛才那事……多謝了。”張因淺說。

    張因深也對曲卯打了個手勢道謝。

    曲卯扭頭看看走遠的隊伍，抬手示意兄弟倆不必客氣。

    “我說，”曲卯回過頭，“要是真把我當朋友，就一塊來。”

    張因深和張因淺互相看看。

    “下四村那東西是不好對付，”曲卯說，“但咱們有六個武人，好歹得鬥鬥看嘛。何必為個援兵的事鬧出剛才那麽大的亂子呢？”

    張因深點點頭。張因淺看向山坡，堅毅的側臉殘留著戰鬥痕跡。

    “會後悔的。”張因淺說。說完就躍下山坡，走到坐騎那兒，一手搭一條韁繩，將兩匹馬兒領回山道，翻身上了自己的馬。

    張因深和曲卯盯著他。

    張因淺背對著他們在馬上坐了會兒，然後輕輕夾擊馬腹。

    馬兒朝前方隊列跑。

    曲卯舒了口氣，拍拍張因深肩膀。兩人分別朝自己的坐騎走去。ledu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