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九九歸一

字數:3643   加入書籤

A+A-




    那王潤學問我,這是幹嗎呢,我沒說話,而是將魯班尺遞給他,意思是讓他自己去量。

    他會意過來,拿過魯班尺量了量,麵色一喜,“不錯,每根紅繩落字都在魯班尺的吉字上麵。”

    說著,他又怪異地看了我一眼,繼續道:“看你這年紀,應該剛入行沒多久吧!”

    我嗯了繼續,正準備繼續忙起來,就聽到他說,“以前學藝那會,聽師傅說,魯班尺落字對尺寸要求格外嚴格,沒想到你揮手之間便弄出來了。”

    說這話的時候,我能明顯的感覺到他語氣中盡是羨慕。

    我也沒怎麽放在心上,畢竟,師兄曾讚我在鬼匠這一行,頗具天賦,對尺寸的把握更是比一些木匠老師傅還要精確。

    當下,我怔了怔神色,抬步行至天井邊上,又將先前綁好銅錢的紅繩,拿在手裏,捏住紅繩的一頭,將綁銅錢的那一頭朝天井內扔了進去,那王潤學皺著眉頭在邊上問我:“這又是幹嗎?”

    我指了指天井,又指了指房頂,說:“找天井跟房頂的交匯點。”

    他麵色一變,驚呼一聲,“你單憑眼色能找到?”

    我嗯了一聲,也不說話,他用看怪物的一樣的眼神看著我,顫著音說:“木匠難就難在眼色上麵,一般木匠都必須通過嚴格的尺寸,才能算出兩樣物品的交匯點,你僅僅憑眼神就能看出?”

    說著,他麵色一沉,“你可別騙我。”

    我笑了笑,“你這房子為三層結構,每一層的高度是三米一三,三層共計九米三九,取意九九歸三,而正常房屋取意是九九歸一,有永保太平之意。故此,我斷定你在房頂的位置,應該留出了二十公分,《魯班書》有雲,正三架九減二歸一,所以,你這房子還是沒跳出正常房子的高度,再觀你這整個房子,四邊環繞稱為正四門,在正四門中間,也就是天井的位置,你卻偏偏獨留一口天井,以四門到天井的距離應該是三米六八,取意留財。”

    說到這裏,我頓了頓,望著他,繼續說:“你是木匠出身,所以,這尺寸你絕對不會亂來,要是沒猜錯,這天井與房頂交匯的點,應該在天井上第二條紅繩上。”

    說完,我瞥了一眼天井上的第二條紅繩,這個點在我們鬼匠眼裏,叫輔點,一般上梁,都要事先觀察輔點的泥土是否正常,方才能上梁。

    但王潤學把這個輔點,挖成了一口天井,其泥質是沒法查看了,隻能利用銅錢暫替。

    那王潤學聽完我的話,下意識拍了拍手掌,“難怪劉師傅會收你做徒弟。”

    我沒再說話,而是將手中的紅繩,綁在天井上的第二條紅繩上,又讓王潤學提了一隻雞公,放了一點雞血在那個點上。

    弄好這一切,我問王潤學幾點了,他說,快九點了,我也沒猶豫,一手持魯班尺,雙手微微閉上,嘴裏開始吟工師哩語。

    說實話,我先前所做的一切,全是按照正確的方式去弄,唯獨這工師哩語,我沒敢念真的,畢竟,一旦念了真的工師哩語,那便是助紂為虐了,但我又不敢念得太假,主要是王潤學應該懂點。

    無奈之下,我隻好把工師哩語最基本的十二字咒語念了出來。

    這十二字咒語僅僅是隻能壓製木質類東西的煞氣,倒也不影響上梁。

    當下,我神色一怔,從嘴裏緩緩吐出十二個字,吽、嗝、呢、唵、嗬、嗬、嚰、哞、呌、咟、葉、噰。

    就在我吐出十二個字後,也不曉得咋回事,我隱約感覺背後有點不舒服,伸手摸了摸,黏糊糊的,但也沒怎麽放在心上,一扭頭就見到那王潤學一臉笑色的走了過來,又給我掏了一個紅包,說這是規矩。

    我沒接,主要是覺得他的錢髒手,那王潤學麵色一沉,厲聲道:“你這要打壞我的彩頭?”

    聽他這麽一說,我也沒再說什麽,接過紅包,隨手放進屁股後麵的口袋裏,就說:“差不多都弄好了,可以上梁了。”

    他笑了笑,居然開始對我恭敬起來,說:“麻煩小師傅了。”

    他這忽然的轉變,令我有些適應不過來,壓根搞不懂他在算計什麽,我隻好以不變應萬變,唯唯諾諾地說:“不客氣。”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他之所以變得對我客氣了,是因為上梁之前,東家不能跟人發生口角之爭。

    很快,那王潤學領著我從房內走了出來,又吩咐先前那屠夫殺豬,說是等會上梁時,要把豬頭掛在房梁上。

    這卦豬頭在上梁中是極為不吉利的事,但在古時候,這掛豬頭卻是常見之事,要說其來源,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不過,終歸到底,在古時候掛豬頭是掛狀元的意思。

    估摸著那王潤學是想按照古時候的方式來上梁。

    見此,我也沒多說什麽,便找了一處幹淨的地方,站在邊上抽著香,那屠夫則開始忙碌殺豬的事,而邊上也湧過來不少看熱鬧的村民,令我沒想到的是,那些村民也不知道咋回事,僅僅是站在離新房子三米開外的地方,再近一點的位置,愣是沒一個人過來。

    我想過去問問原因,但王潤學一直盯著我。

    無奈之下,我隻好作罷。

    約摸花了五六分鍾的時間,那屠夫點燃一封鞭炮,算是殺豬的彩頭。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他殺豬的方式,極其殘忍,僅僅是拿起殺豬刀,對著豬頭就是一刀下去。

    瞬間,那豬頭跟豬身子分了家,豬血噴差不多一米高,而那屠夫則完全變了血人。

    看到這裏,我皺了皺眉頭,也沒說話。

    在等待期間,那王潤學離開了一會兒,說是去找人幫忙,我懂他意思,那房梁足有幾十斤重,再加上房梁有十餘米長,一個人肯定弄不上去的,得找人搭把手。

    片刻時間,王潤學領著三名中年漢子走了過來,我大致上瞄了一下,這三人我見過,都是王潤學的親戚,其中一個是王潤學的二哥。

    在等待中,總算熬到了九點半,說實話,我恨不得立馬上完房梁,拿到救治二叔的辦法,就離開這村子,要問原因,很簡單,看到這王潤學,我心裏瘮的慌。

    按照我們鬼匠的規矩,房屋上梁之前,得拜天,拜地,拜祖師爺,但那王潤學說,現在是新社會,沒必要講究這一套,僅僅是讓我八仙桌邊上,燒了一些黃紙,便催著我爬到房頂去,說是,上梁要緊。

    有些事情,說起來,也不曉得是巧合,還是命中注定,我這邊剛上到房頂,就發現一道身影,不緩不慢地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