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立寒的嘴角沾了一點點碎屑，殷若歡捏著餐巾，輕輕地往他嘴角掖了一下。

    如此猝不及防，讓柏立寒竟微微一讓。

    殷若歡有些愕然的，隨即用笑意掩飾了尷尬：“不好意思，想都沒想就……心裏總覺得跟柏先生已經認識了很久。”

    這一讓，連柏立寒自己都覺得意外。明明很期待殷若歡的親近，為什麽突然來臨時，自己下意識的表現竟是閃避?

    一定是分別太久，自己和若歡都疏遠了。

    歉意地一笑：“似曾相識的感覺很微妙。不過，說好我們從頭再來。”

    殷若歡綻露迷人的笑顏：“就算尋不回以前的回憶，但有柏先生這樣似曾相識的朋友陪伴在身邊，覺得一切都很美好。”

    望著她動人的模樣，柏立寒心中激蕩不已。從來沒有這麽怨恨過自己不聽話的雙腿，他真想站起來，可以坐到殷若歡身邊去，可以將她擁入懷中，可以像以前一樣，溫柔地將她征服。

    他在努力地尋回曾經的愛意，卻並不知道殷若歡心中的權衡與盤算。

    尤其是偶遇了淩小凡之後，殷若歡覺得，自己準備的那些戲碼，似乎可以再加個炮灰角色進來……

    而淩小凡，對於他們撒的那些黃金狗糧，當然是拒絕的。

    她低著頭，小心翼翼地端著一份濃湯過去，職業性地喊著：“小心燙著……”

    話音未落，殷若歡的纖纖玉手已經伸了過來，嬌聲說道：“柏先生，我會看手相……”

    眼看著殷若歡那素白的手就要撞上濃湯，淩小凡大驚：“殷小姐當心！”拚著撒到自己身上，立即就要將湯碗撤回。

    柏立寒也驚到，幾乎與此同時伸出手喊道：“小凡你當心！”

    三人的手在桌子上空撞到一起，畢竟是殷若歡有備而來，一使巧勁，竟把湯碗向柏立寒的方向推去。

    一切都隻在電光火石般的一瞬間，除了殷若歡，誰都沒看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麽發生的。“啊”的兩聲尖叫，湯碗已翻落，一碗滾湯的濃湯撒在了柏立寒腿上。

    聽到尖叫聲，餐廳裏的人紛紛回頭。

    隻看到9號桌上，漂亮的女客人拎著手，拚命甩著，直呼著“好疼”。

    而服務生臉色煞白，已撲到男客人身上：“柏先生，柏先生你怎麽樣了，這湯很燙，很燙的！”

    而男客人一臉怔忡，完全無視撒在身上的滾湯的湯汁，反而抓住服務生的手：“小凡，你受傷了！”

    餐廳經理第一時間跑了過來，陳心妍見這邊出了事，也緊張地跟了過來。

    殷若歡一邊甩著手，一邊衝過去，一把推開淩小凡，叫道：“立寒，你有沒有受傷？”然後掀開柏立寒的褲管想要看個究竟。

    我沒事，不疼。你有沒有受傷？”柏立寒沒等她回答，又叫道，“快帶殷小姐和小凡去處理傷口，我這兒沒事。”

    淩小凡哪裏肯走：“不行不行，我傷口不嚴重。需要緊急處理的是你！”

    拋下亂哄哄的眾人，淩小凡推著柏立寒就往洗手間跑，一邊跑一邊喊：“心妍，快給我拿純淨水和毛巾，多拿點！”

    殷若歡望著柏立寒一臉平靜地被淩小凡推走，心裏沮喪極了。

    柏立寒完全沒有痛感，這根本不是裝的。一碗滾燙的濃湯澆上去，而他穿的是夏天很薄的褲子，但凡腿上有知覺，沒有誰可以動都不動一下。

    經理關心地問：“這位小姐，太對不起了，您的傷怎樣，我帶您去上點藥？”

    既然柏立寒的傷勢不能讓自己滿意，順手坑一把淩小凡，心裏也解氣點。殷若歡恨恨的：“你們怎麽培訓的服務生？我這點傷就算了，要是柏先生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們！”

    男洗手間裏的客人，被這突然跑進來的淩小凡嚇了一跳，趕緊提上褲子走人。

    淩小凡根本管不了這麽多，快速地脫下柏立寒的褲子，一看傷處，終於舒了口氣：“還好，沒有脫皮。不過這麽紅腫……對不起……”心一酸，就說不下去了。

    柏立寒見她自責，安慰道：“沒事的，我又不疼。”

    這不說還好，一說，淩小凡的眼淚就掉了下來：“你不疼，我疼。”

    柏立寒卻會錯了意，抓起她的手：“看看你，都燙得起泡了，快衝冷水去。”

    純淨水來啦！”

    陳心妍衝進來，一眼望見光著兩條腿的柏立寒正抓著淩小凡的手，嚇得趕緊又退了出去，喊著：“我什麽都沒看見！”

    淩小凡顧不上擦眼淚，衝出去，跟個強盜一樣搶走了陳心妍手裏的礦泉水和毛巾。

    不夠不夠，再多拿點水過來！”

    陳心妍目瞪口呆，簡直不認識這個淩小凡：“我勒個去，淩小凡有打劫天分啊！”

    洗手間裏，淩小凡將冰冷的礦泉水往柏立寒受傷的腿上澆，澆了片刻，又開了一瓶打濕毛巾，敷在傷口處。

    司機小田接到電話，已經衝了進來：“柏先生……”

    一看處理傷口的竟然是淩小凡，愣住了：“小凡你怎麽在這裏？”

    毯子呢，帶了沒？”淩小凡頭也不抬地問。

    帶了帶了。”小田趕緊將那塊黑色絲毯遞過來。

    淩小凡替柏立寒將雙腿蓋得嚴嚴實實，然後道：“立刻去醫院，這隻是急救，柏先生這傷口得上藥。”

    經過餐廳，經理還在不斷地跟殷若歡點頭哈腰地道歉。

    道歉也沒用，傷了人就想道歉解決？叫那個服務生出來，我要告她傷害！”

    淩小凡原本對殷若歡並無惡感，一看她這副模樣，心裏也是說不出的失望。

    見柏立寒出來，殷若歡立刻上前，關心地問：“立寒，你怎麽樣了？是不是要去醫院，我這就陪你過去。”

    柏立寒見她緊張自己，心中自然也感動，道：“我沒事，你別為難小凡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一聽他竟然還偏袒淩小凡，殷若歡心中一陣妒意，難以扼製地翻騰上來。

    誰說的，我看得清清楚楚，她就是故意的。當然，她也許不是想燙你，她就是想燙我！我不會就這樣算了。”

    淩小凡深吸一口氣：“殷小姐，能不能先送柏先生去醫院，其餘的事回頭再說好嗎？”

    柏立寒不放心，對淩小凡道：“你也受傷了，趕緊去上藥，別耽誤了。”

    殷若歡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柏立寒表麵上表現得好像一直對自己難以忘懷，可為什麽總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對淩小凡的關心？

    雙眉一鎖：“淩小凡，你等著！”

    一直在旁觀的陸先生頻頻搖頭，陸太太終於忍不住，站起來抱不平：“這位小姐，你可真夠不講道理的。我這角度看得最清楚，人家小姑娘上湯的時候，已經先行提醒，告訴你湯很燙，你還非要伸手。人家給你道歉也就算了，還得理不繞人！”

    殷若歡一愣，沒想到鄰桌竟然會出來幫淩小凡說話。

    怒意升上：“和二位何幹？餐廳要不要負責，律師自會有主張！”

    陸太太也是個暴脾氣：“好啊，這可是你說的。經理，要是這位小姐，以及這位小姐的律師再來找麻煩，可以給我打電話，我不介意把我看到的去跟警察說說清楚。”

    淩小凡心中一暖，眼淚又流了下來。

    她與陸先生和陸太太素昧平生，人家就願意挺身而出、仗義執言。這世上有殷若歡這樣隱藏頗深的心機女，也有他們這樣路見不平的正義之士。真正讓人溫暖。

    柏立寒第一次對殷若歡有些陌生，低聲對小田道：“快離開，我不願意再呆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