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一家人早早梳洗完，就在廚房裏包起了餃子。

    灶上擺著麵粉，餃皮，肉餡，銅錢等，茉兒正興致勃勃地往餃子裏塞銅錢，玩得不亦樂乎。往年除夕也有包餃子，但極少往裏頭放銅錢，一來考慮到茉兒年齡小，一不小心吞了銅錢就不好，二來也是經濟上不允許。

    娘親見茉兒眉飛色舞，就笑著跟她說典故：“這銅錢可是好兆頭，待會你們誰若吃到了，來年一定會無災無難，順順當當的。”

    茉兒一聽，立刻就說：“這樣啊，那我把全部餃子都包上銅錢，這樣大家都能吃到了！”

    哪有人全部包銅錢的……

    清淺在一旁笑，娘親一邊把包好的餃子下了鍋，一邊告訴她：“這可不是越多越好的，全部有可就不靈驗了。”

    林嘉茉哦了一聲，神色略有失望，但很快，她就重新振作起來，拿了塞過銅錢的餃子，又往裏塞多了一枚，她笑眯眯地說：“那我多塞幾枚銅錢，待會誰吃到了，就拿來分給大家，這樣大夥明年也都能順順當當的了！”

    包了銅錢的餃子其實有很多，已經足夠讓每個人都吃到銅錢了……但這也是茉兒的一片心意，清淺和娘親都很默契地沒跟她說，任由她往裏頭塞銅錢。

    等餃子煮好了，一家人就坐在一起吃年夜飯，如錦說家中有事，前幾日就離開了。

    桌上菜肴出奇的豐盛，娘親卻看了一眼旁邊空著的位子，笑得有些牽強。

    林嘉奇已經找到了，確實是跟著那群書生去種地薯了……娘親說不必打擾他，也是時候讓他磨煉一下了。清淺便也沒讓人帶他回來。托人暗中給他送了新衣，年貨，銀兩等……林嘉奇就算再怎麽頑皮，也到底是一家人，如今要吃團圓飯了，難免會有所想念。

    清淺和茉兒都靜靜地沒說話，也沒敢舉箸……過了半響。娘親才緩和過來。笑著給她們夾了菜，說：“這桌菜都是娘親手做的，你們可得剩下了！”

    茉兒苦著臉。嘴裏嘀咕道：“娘，這些菜，我們就是有兩個肚皮也吃不完啊？”

    清淺和沈芸香聽了皆笑了起來。

    一頓飯下來，三人皆吃撐了。菜卻隻吃了冰山一角，就連餃子。也還剩下很多。

    等收拾完碗箸，娘親就給她們發壓歲錢，繡著四季海棠的荷包，拿在手裏沉甸甸的。茉兒忍不住拆開來看，就發現裏頭裝了幾顆金蘭豆，茉兒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娘，這是金子嗎。這麽沉？”

    清淺也有些詫異，家裏素來不富裕，娘怎麽會有這些富貴人家才有的金豆子……

    沈芸香點了點頭，把兩姐妹一同摟進了懷裏，“這是娘以前的長輩給的，這些年一直沒拿來用，如今正好過年，就當壓歲錢送給你們了，也算是娘的一片心意，保佑你們來年順順利利的。”

    娘這些年過的這麽辛苦也沒舍得拿出來，就說明這些金豆子對她很重要，清淺又怎麽能收的，她連忙把荷包塞回給沈芸香，說：“娘，您還是給碎銀子給我吧，這些金豆子太貴重了，我平時就丟三落四的，我怕把它弄丟了。”說著就扯了扯茉兒的衣袖。

    茉兒很快就領會過來，也附和說：“是啊娘，這些金子你就是給了我，我也不敢拿出去用，倒比不得碎銀子來的實在。”她也把荷包塞回給沈芸香，“娘，你還是給我銀子吧，我也好拿出去買點炮仗回來玩。”

    沈芸香卻出奇地堅持，板著臉就教訓她們兩姐妹，“這是娘給的壓歲錢，長者賜，不可辭，讓你們拿著就拿著，哪兒來這麽多借口！”

    說完就轉身，從枕頭底下拿了幾塊碎銀子過來，往兩姐妹手裏一人塞了一塊，“喏，你們要的碎銀子。”

    清淺也不是沒錢，隻是不想拿娘的金蘭豆罷了……卻沒想到娘會這麽堅持。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吧。就當是替娘保管著好了……

    她毫不客氣地接了過來，牽著茉兒給沈芸香說吉祥話。

    沈芸香這才滿意，帶著兩姐妹就在廳裏擺了瓜果，點心，茶水，又拿了窗紙過來，打算一邊剪窗花，一邊守歲。

    剛過酉正，還很早，清淺就說想去憑君樓看看，茉兒聽了，立刻吵嚷著要一起去。

    沈芸香想著她到底是一樓的東家，過去看看也無可厚非，還特地包了吃食讓她帶去樓裏給大夥吃，還提點她給樓裏忙碌的人發封紅，囑咐她路上小心之類的話。

    清淺本就有這個心思，笑著應了，就牽著茉兒出了門。

    去到憑君樓，大夥正湊在一起吃年夜飯，見清淺來了，都很熱情地招呼她過來坐。

    清淺雖然已經吃得很飽了，但也不好拂了他們的意，就坐下來，象征性地揀了幾塊糕點來吃。

    倒是茉兒被桌上稀奇古怪的吃食給吸引了，又敞開肚皮大吃了一頓，吳掌櫃告訴她，這是新來的那個廚娘，翠娘琢磨出來的。

    材料看似尋常，做出來的東西卻讓人耳目一新，既喜慶又合時宜……她果然沒看錯人。

    清淺笑著給了翠娘一個十兩的封紅，她獨身一人來到異鄉也不容易……但清淺沒想到的是，她很快就把那封紅轉封給了大家。

    清淺頓時失笑，又回後院的廂房，把早已備好的封紅都分給了大家，相互說了吉祥話，就打算告辭了。

    茉兒卻吃得有些撐了，摸著小肚子，靠在太師椅上一動也不動的……讓清淺有些哭笑不得，本來想帶她去逸軒居的，這下子恐怕是不行了。

    清淺想了想，就讓樓裏人幫忙照看她，等她去了逸軒居回來再接她。

    樓裏幾位管事笑著應了，清淺這才放心地往逸軒居去。

    手裏拎著食盒，裏頭裝著塞有銅錢的餃子，也不知道他吃過團圓飯了沒有……逸軒居也沒什麽人，也不知道他是怎麽過年的，可有人陪他吃飯，有人陪他守歲？

    答案很明顯是沒有……想到這，清淺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