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4章詭異的時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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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雲壓了一夜大地,在黎明時分,烏雲被撕開道道口子,從中泛出煞白陰亮之光。一陣寒風呼嘯而過,空中零星地開始飄落雪花,雪瓣愈來愈多,如棉絮般漫天飛舞,世界陷入一片白茫茫的雪霧之中。

    約莫個把時辰,世界已成一片銀色。

    燕京南郊,幾匹快馬從雪霧茫茫中飛奔過來,朝北奔馳而去,雪白的大地上,留下一串串黑色的馬蹄印痕。

    金大都燕京的皇城,已被白雪覆蓋。

    燕京經過金朝兩代皇帝的大興土木,已初具規模,火磚建成的殿宇、亭樓閣榭,處處露出皇家的高貴和霸氣。

    完顏亶雖在政製、朝服、朝儀、殿宇諸多方麵,仿襲夏朝,但在寢宮的建設上,還保留女真的風習,在燕京的巍巍皇宮中,有一大片狀如山包的營帳,便是完顏亶的寢宮。

    外麵是寒風怒嘯,雪霧狂舞,昏天暗地,營帳之內卻是燈火通明,一個奢華得有些誇張的大金盆子中,熊熊燃燒的上好雜木炭,冒著紫色的火焰,釋放出的熱能,使營帳之內,暖和得如同陽春三月。

    一旁還有一個金火盆,火盆中生鐵撐架之上是一個大大的金鍋,燉著一鍋冒著咕咕汽泡的羊肉,羊肉的美味在營帳中彌漫。

    完顏亶端坐在龍榻之上,諸葛秋坐在一側,在等大金的勇士從南邊歸來。

    金黃的布簾被掀開,完顏宗弼走了進來,陡然間的溫差,使得宗弼身上的貂皮大衣冒出白色的霧氣。宗弼脫掉外衣,遞給一旁的一個男仆。

    “宗弼將軍好快,快請坐,喝點美酒,吃點羊肉暖暖身子。”完顏亶從龍榻之上走了下來,又對諸葛秋道:“先生過來,一塊喝酒。”

    三人坐定,男仆又端來一些好菜,給三人麵前的海碗中,倒滿了酒。

    完顏亶端起酒碗,道:“宗弼將軍一路勞頓幸苦,朕為你接風洗塵,來,還有先生,幹了。”

    完顏宗弼端起酒碗,道:“謝皇上的酒飯,幹。”

    三人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

    完顏宗弼夾了一大塊滾燙的羊肉,丟進口中,他娘的,這羊肉實在太燙,宗弼的嘴中發出一連串的“噓謔”之聲,差點將羊肉吐了出來,一陣舌頭快速攪動後,總算將羊肉咽了下去。

    宗弼自顧地喝了一大口酒,澆滅一下嘴中的燙熱,道:“皇上加急召臣回來,可有要緊事務?”

    完顏亶雙目炯炯地問道:“宗弼將軍,南方的戰事如何?”

    南方戰事雖步履維艱,但完顏宗弼是不服輸的女真之狼,牛皮轟轟地道:“皇上,如今我軍從淮西至揚州,已對夏軍成壓迫之勢,不日將橫渡長江,直取臨安。”

    完顏亶看了一眼諸葛秋,道:“將軍乃我大金國柱也,但如今我大金內耗嚴重,財力空虛,又值天寒地凍時節,將軍孤軍深入,如果引起夏軍的反彈抵抗,怕局麵瞬間會對我大金不利啊。”

    完顏宗弼經過此次南征,真切地體會到了夏軍的勇猛,特別是嶽飛一部,已讓金兵膽寒,完顏亶的話,也是不無道理,加上如今朝中政敵,已被收拾殆盡,對這連連征戰的生活,陡然間從心底有種厭惡感,

    完顏宗弼道:“皇上可有好的良策,助我軍度過難關?”

    完顏亶內心很私人地一笑,道:“將軍,夏朝的求和使者正在燕京,你以為此事如何?”

    完顏宗弼沉思一番,道:“和夏再修和盟之好,也不是沒有可能,但前提是夏朝必須除掉嶽飛,此人活在人間一天,就動搖著一天我大金的根基。”

    諸葛秋聽見完顏宗弼提出如此要求,臉色微微一變,內心是一股悲涼在悸動。

    “哈哈,這個自然沒有問題。將軍為國征戰幾十年,如今該是享受人生的時候了,回來助朕,朕與你,一起建造一個強大的大金。”

    ......

    夏朝的和金密使一路從燕京往臨安趕,在臘八節後的第二天,也就是臘月初十,回到了臨安。密使到了臨安城,就飛奔往宰相府趕,一刻也不敢耽擱。

    密使進到宰相府的大廳,秦木會正坐在那裏嗑瓜子,麵前的案幾上,壘起一堆高高的瓜子殼。

    密使道:“大人.金國的...”

    秦木會凶凶地瞪了密使一眼,密使將欲說的話,生吞進肚裏。秦鬆對兩個在府中當值的小吏,揮揮手,二人會意宰相的意思,匆忙走了出去。

    “你他娘的,怎麽就不長記性,給你說過多少次,給我匯報絕密之事時,不得有外人在場,怎麽還犯...”

    “大人,小的一時激動,萬莫怪小的,議和之事成了,但...”密使走上前,在秦木會耳邊輕聲說:“但必須除掉嶽飛。”說完,將金主完顏亶的密函遞給秦木會。

    “呃?!”秦木會小小地驚愕了一下,表麵雖是平靜如水,內心卻是翻江倒海。嶽飛的一幕幕在他的眼前出現。

    天佑三年四月二十七,嶽飛在早朝之上,當著皇上和文武百官,罵他秦木會是個娘們兒,第二早朝,又罵他是太監。

    天佑五年十月初九,秦木會去鄂州都督嶽飛剿滅鍾相、楊幺等逆賊,嶽飛當著數萬士兵,罵他秦木會是妖是國賊。

    天佑六年......

    受嶽飛侮辱的那筆帳,清晰地記在秦木會的心底。他朝密使揮揮手,密使得令退了出來。秦木會讀完金主完顏亶的密函,嘴角的肌肉不住地抖動。

    秦木會一拳砸在案幾上的文書上,眼露凶光地看向遠方,自言道:“嶽飛,你也有今日,這次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皇帝寢宮。

    冬日空氣幹燥凜冽,皇帝少有出門,無事的時候,便斜靠在龍榻之上看書。

    皇帝和許多皇帝一樣,都有自己的愛好。夏朝的這位皇帝,喜歡讀前朝一些帝王的野史,尤好南唐後主李煜的。

    兩個宮女,坐在龍榻之前的火盆邊,時不時地用鐵鉗敲敲發白的木炭。

    皇帝讀到李煜的小周皇後被宋太宗強幸的段落時,嘴中發出嘿嘿的笑聲。

    秦木會這個時候走了進來,拜道:“皇上,臣有要事要奏。”

    皇帝有點小小不悅,將書丟下,坐了起來,朝兩個小宮女揮揮手。小宮女邁著小碎步,匆匆退了出去。

    皇帝道:“秦愛卿,又有何要事?”

    秦木會上前一步,從手袖中取出完顏亶的密函,遞給皇帝。

    皇帝讀了一番密函,將密函放在龍榻之上,眼看前方,若有所思。

    秦木會看著皇帝,試探地道:“皇上,你看...”

    皇帝淡淡地說道:“遲早是要和的,那麽晚和不如早和,那就和吧。這次動作可以大一些,和周邊的王朝,都可修和盟隻好,譬如西夏、吐蕃、大理、遼、高麗。”

    “皇上決策英明,造就和天下的局麵,讓金人無顏再毀和約。”秦木會又道:“那嶽飛之事...”

    “別的朕不管,朕要的是和盟,是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