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王子（六）

    肯尼斯！”莎莉文急得大喊起來，似乎在責備弟弟的誠實。

    肯尼斯並沒有被姐姐的呼喝嚇到，而是堅定的說：“這個人，不是殺手，是王宮裏的法師，他……”

    我不管他是誰，”蕭湛搖搖頭，“擋我的路，就該死！”

    啊？”肯尼斯和莎莉文都驚訝的望著蕭湛。

    肯尼斯少爺，你連說謊都不會嗎？嘶……”蕭湛勉強的笑了一下，似乎牽動了傷處，“人家的王子就在王宮裏等候儀式開始，你算哪門子的王子？”

    你要相信我！”肯尼斯見蕭湛不信，有些急了，“王宮裏那個肯尼斯是假的！他們，他們用惡魔的邪術，迷惑了守護者霍普金斯大人！”

    是……是嗎？”蕭湛似乎有點相信了，但還是疑惑不解，“既然這樣，你為什麽要我放棄？”

    你，你一個人不會是他們的對手！”肯尼斯的聲音帶著哭腔，“比爾、蘭斯、史瓦、洛奇、阿諾德……他們都死了，但至少他們是禁衛軍，而你，你隻是一個受了欺騙的冒險者，這一切都跟你無關！你不該白白送死！是我們騙了你！”

    蕭湛做出滿臉愕然的樣子。

    肯尼斯……”莎莉文愣愣的望著弟弟，眼眶也有些發紅。

    你快點離開我們，林克先生！”肯尼斯說，“剩下來的路，我和姐姐自己走！”

    林克先生……”莎莉文似乎也下定了決心，站到了弟弟一邊，“你快走吧，接下來的敵人，你是擋不住的！雇傭關係結束了！”

    姐弟倆並肩站在一起，麵露悲壯。

    這是他們這個年齡不該有的表情。

    蕭湛愣了好久，才說：“你們，還真把自己當城公主和王子了嗎？”

    你不相信嗎？”肯尼斯拿出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徽章，伸到蕭湛麵前，“這就是證據我才是真正的王子！”

    哦，是這樣麽？”蕭湛哦了一聲，掙紮著起身，將手伸向魔法師的屍體，仿佛聽到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在魔法師的手上發現了一枚空間戒指，並將它擼下來，據為己有。

    接著，他在魔法師的衣服口袋裏搜到了一堆備用的藥水，卷軸和一個小小的錢袋。

    最後，他將魔法師手裏的法杖也拿了過來，全部抱在懷裏，晃晃悠悠的都走到馬車上。

    靠坐在駕駛位上，他似乎耗盡了力氣，微微喘了一會而，才對姐弟倆上說，“上來吧！天黑之前我們要到下一個鎮子去！”

    林克先生！”肯尼斯大喊起來，“你有沒有在聽我說！”

    聽了！”蕭湛說，“不過，既然你騙了我，那麽，結束關係什麽的，我也不允許，這關係到我的聲譽！”

    我們沒有紙上契約，連神明都不會幹預的！”莎莉文說，“這隻是一份口頭契約，沒有效力的！”

    神明都不管？”蕭湛拿出莎莉文的綠寶石發簪，“這就是證據，就算神明不承認，我也會承認它！”

    林克！”肯尼斯快急哭了，眼淚在眼裏打轉，“你會沒命的！”

    那你們呢？”蕭湛說，“如過我走了，你們也會沒命的。”

    這與你無關！”肯尼斯說。

    再說一遍！”蕭湛的語氣突然嚴厲起來，“這件事情，到現在已經無可挽回了，無論如何，我必須管到底！上車！”

    姐弟倆似乎堅定了決心，手拉著手，一齊搖頭。

    真是倔強呢……”蕭湛忽然笑了，然後搖搖頭，“讓你這樣的小孩當國王，真的合適麽？”

    已經來不及了！”莎莉文說，“一百年前的預言應驗了，灰鬥篷法師團的詛咒即將生效，拉瑪王國躲不過這一劫的！”

    這跟我無關！”蕭湛說，“我隻想要完成自己的委托！”

    你明知道這是完不成的！”莎莉文搖繼續搖頭。

    放棄吧，林克先生！”肯尼斯說，“離開這裏你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蕭湛不說話，直視著姐弟倆。

    姐弟倆毫無懼色地和他對視。

    夕陽即將沉入山頭，他們的影子投在馬車上。

    噗嚕！”小矮馬有些不滿的打了個響鼻。

    再見了，林克先生！”莎莉文說，“綠寶石發簪就算是給你的報酬。”

    嗯，再見，林克！”肯尼斯望望姐姐，咬了一下嘴唇。

    接著，姐弟倆一起轉身，迎著夕陽往前走去。

    十二三歲的姐姐，和將滿十歲的弟弟，拉瑪王國的王子和公主，留給蕭湛兩個絕望而淒涼的背影。

    這都是跟哪兒學來的？”蕭湛有些鬱悶的摸摸額頭，“果然，中世紀的貴族教育，都是這樣頑固僵硬的麽？”

    說著，他跳下馬車，大步走了上去。

    他按住姐弟倆的肩膀，說道：“真是不讓人省心的小孩！”

    林克先生！”姐弟倆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驚訝的叫了起來。

    蕭湛卻不理會，蹲下上來，直接將他們扛在肩頭。

    不，林克先生！林克！放開我！”

    林克，你要做什麽？”

    姐弟兩驚慌的叫喊起來。

    不要任性！”蕭湛說，“這不是讓幫你們逞英雄的時候！如果你們真的是王子和公主，我還真替你們擔心國家的未來呢！不過現在，你們應該老老實實呆在車上！”

    林克！你不能這樣！”肯尼斯掙紮著大叫起來。

    放開我！”莎莉文更是又急又羞，叫聲也格外的尖銳。

    可惜，他們終歸隻是孩子，而且還是錦衣玉食的王室成員，在體力這一項上可能連同齡的平民小孩都不如，這一點點掙紮的力道對小站來說根本就沒有一丁點作用。

    蕭湛像打家劫舍的土匪，蠻橫的將兩個孩子扔進車廂，關上車門，催動馬車。

    走！”

    他低喝一聲。

    希律律！”

    小矮馬高調的回應，還甩了一下脖子後麵的鬃毛。

    馬車開動起來，直接從宮廷法師的身邊繞了過去。

    嘭嘭嘭！”

    也不知是肯尼斯還是莎莉文在後麵捶打車門。

    林克，放我們出去！”肯尼斯高聲叫喊，“我們才是雇主！雇主有權取消雇傭關係！”

    一般來說，馬車的側麵是有透氣窗的，大一點的可以讓成年人直接跳窗，小的也能讓小孩子爬過去，但上午修理的時候，蕭湛就讓木匠把車窗也縮小了。

    現在，車廂就是一個小小的囚籠。

    林克先生！”莎莉文的語氣沒有肯尼斯那麽強硬，“求求你放我們走吧！你不值得這麽做！”

    蕭湛絲毫不為所動。

    馬車繼續前行，但方向卻發生了細微的改變。

    這條路一直向西，是從拉瑪王國北部一路通往沙迦行省的，但現在，小矮馬不用蕭湛揮鞭，選擇了通向西南方向的岔道。

    那個方向，通往拉瑪王國首都。

    密林城東風車鎮，莫裏埃法師塔下。

    黑發綠眼，身穿褐色法袍的赤腳法師卡拉德加站在西裝鎧甲護衛麵前，禮貌的說：“我是來自菲爾德公國大地學派的土係魔法師卡拉德加，有事求見莫裏埃法師和肖恩法師，煩請通報一下！”

    護衛上下打量著這卡拉德加，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個魔法師看樣子不是什麽窮困潦倒之輩，無論是氣度還是貪圖，衣著和手裏的裝備，都不是俗物，護衛好歹也是見過一點世麵的，不會認不出來。

    可是，這個魔法師赤著一雙腳，是在有些不倫不類。

    正好，那個弓箭手護衛也在，這人眼力不錯，注意到了卡拉德加的雙腳。

    中午下了兩場小雨，外麵的水泥路雖然好走，但也難免有些潮濕。而且砂漿水泥和蕭湛前世的水泥還是有點差別的，難免會有些磨損，腳踩在上麵，會沾上一點點的淡淡的沙土痕跡。

    但是，這個赤腳法師卡拉德加的腳，既沒有沾濕，也沒有沙土。

    他手裏還拿著那枚莫裏埃商會的貴賓徽章。

    子爵大人很忙的，即使你有貴賓卡……”挎劍守衛看了一眼徽章，張嘴就說。

    我們可以通告，但要看子爵大人有沒有時間！”弓箭手護衛倒是認真看了一下徽章，打斷他的話。

    嗯？”挎劍護衛有些奇怪的看著同伴。

    弓箭手沒有看他，上前一步，對卡拉德加說：“法師大人，你需要等一下。”

    好的，謝謝！”卡拉德加說。

    弓箭手走了進去，

    不多時，肖恩和米婭就下來了。

    一位來自菲爾德公國的土係魔法師！”肖恩麵帶驚奇，“歡迎歡迎！老師一直想拜訪一下大地學派的同行！”

    卡拉德加先是一愣，隨後禮貌地說：“您好，我是土係法師卡拉德加，請問您是……咒語天才肖恩嗎？”

    我是肖恩，”肖恩說，“不過，天才什麽的我都快忘了，請進來說話！”

    肖恩，久仰久仰！”卡拉德加很是矜持的說，“這位女士是……”

    我是肖恩的未婚妻，米婭。”米婭點點頭，“請進！”

    幸會幸會！”卡拉德加連連點頭，跟著他們往裏走，“那就打擾了！”

    挎劍護衛看著三人上去，才小聲問弓箭手護衛：“你怎麽看出來肖恩法師會下來的？昨天那兩個魔法師協會的法師也有徽章，都沒這麽好的待遇！”

    你沒看見他的腳很幹淨嗎？”弓箭手說，“而且，密林城周圍也沒有這麽一個人物，看樣子是來自遠方的強者或者名人，人家舍得走這麽遠，也不會是庸才。”

    好眼力！”挎劍護衛衝他豎起大拇指。

    還要動點腦子……”弓箭手護衛淡淡的說。

    快你一句就翹尾巴了！”挎劍護衛搖搖頭說。

    會客廳裏，卡拉德加驚訝的打量著那麵鏡子，對周圍的額一切都感到無比新奇。

    來試試這個！”蕭湛肖恩將塔靈送來的苦苦葉甜茶推到卡拉德加麵前。

    太神奇了，”卡拉德加說，“從進入溪風城開始，一路之上，我看見了太多莫裏埃法師的發明創造，每一件都那麽出人意料，卻又在俗理之中。”

    這些隻是老師過去的發明，新的東西，正在試驗中……”肖恩微笑著說。

    還新發明多？”卡拉德加更是驚訝，“普通煉金士隨便發明一項都足夠在曆史上留下自己的大名了，他竟然……我的天，來這裏還真是不虛此行，做這個決定是我最明智的選擇！對了，這，這是什麽飲品？”

    這是肖恩培育出來的新品種植物，”米婭說，“實際上，整個莫裏埃商會已經形成了一個專門進行發明創造的獨立學派，你看，這種杯子用的新式陶瓷，就是我們的另外幾位學長發明的。”

    是嗎？”卡拉德加摩挲著手裏的杯子，又試了試苦苦葉甜茶，說，“沒想到，我看到的一切，都隻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話說回來，卡拉德加大人，從菲爾德公國那麽遠的地方親自前來，一定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吧？你可以稍微跟我透露一點，這樣，我想老師請示的時候，他才會抽出更多的時間來見你——他太忙了，腦子裏有用不完的靈感，我們的很多發明，都是他給的靈感！”肖恩說。

    這樣麽？”卡拉德加更是驚奇，心裏對莫裏埃的向往已經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隨後，他的臉色稍微沉了一下，說，“老實說，我是被趕出來大地學派的。”

    肖恩和米婭對視一眼，轉過臉來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肖恩應該參加過魔法交流大會。”卡拉德加說。

    肖恩點點頭。

    實際上，我參加過十年前的魔法交流大會，”卡拉德加說，“你們應該能感覺到，魔法界正在走向沒落，我不是說那個五千年後的預言，而是現狀……實際上，整個魔法界，無論是魔法師協會，還是以聖梅林學院為首的學院派，還是我們這樣的鬆散學派，在思想上都已經陷入了缺乏創新的泥沼！說得難聽一點，現在的魔法界，都是一些思想頑固的守舊派，所謂的魔法研究，無論是論文還是煉金術，都在原地踏步！”

    肖恩和米婭呆呆的看著他。

    卡拉德加頓了一下，隨後鏗鏘有力的說：“就在莫裏埃法師身上，我看到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