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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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將亮未亮的庭院,突然爆發出一陣刀光劍影。

    沈硯得了武器,便能將自己的優勢發揮的更加淋漓極致,飛速的劍招下,哪怕是謝玉這樣的高手,也要暫避鋒芒。

    但謝玉不愧是天下第一,赤手空拳對上沈硯,不但不怯,更是遊刃有餘。

    很顯然,對於謝玉來說,武器的需求已經被摒棄;一隻筷子,一塊兒石頭、甚至是一滴水,在他的手中都能變成殺敵利器。

    沈硯放棄了昨天被動的出招方式,變成了主動追擊,腳下步法更是聞所未聞,奇之又奇。

    十招過後,二人均是越戰越勇。

    雖然沈硯依然沒能在謝玉手中討到甜頭,可在對招之中,昨夜一直困惑著他的問題卻逐漸得到了解答。

    單純的招數上,他與謝玉並沒有太大差距。

    他所修習的‘驚鴻十三劍’,乃是天下公認的劍術第一;而謝玉身為無極教教主,使出的招數也必然不是凡品。

    可謝玉表現出來的境地,明顯是比傳說中‘人劍合一’還要更上一層。

    現在的沈硯,不過是初窺‘第十一劍’,要想打贏謝玉這樣的對手,無異於癡人說夢。

    沈硯自認為天賦不差,在同齡人已經算是出類拔萃。

    他承認世界上可能會存在才能更甚於他的人,但謝玉這種程度,顯然太超乎想象。

    據傳說,無極教擁有當今武林最厲害的內功心法,心法大成後,不但武功巔峰造極,更是有長生不老,永葆容顏的奇效,這也是無極教縱然聲名狼藉,卻依然吸引無數人前來投奔的一個重要原因。

    當然,沈硯不會相信什麽長生不老的鬼話。

    如果這種心法真的能讓人長生不老,那麽曆任魔教教主豈不是都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又哪裏輪得到謝玉掌權。

    不過,謝玉之所以會年紀輕輕就如此厲害,跟這個傳說中的無上心法,恐怕離不開幹係。

    這樣想著,沈硯便將身體又朝謝玉的方向逼近幾分,想要將謝玉的行動看得更加清楚一些,以方便他琢磨研究。

    沒想到謝玉看他靠近,卻陡然挑起眉眼,帶著戲弄的語氣道:“怎麽,忍耐了這麽久,迫不及待要跟我親近?”

    沈硯對他的胡言亂語早已心如止水,徑直是一劍殺去,堪堪略過謝玉的衣袂。

    如果你說的是這種‘親近’,那的確是。”

    嘖嘖嘖,好可怕的個性,沒有人教過你做男寵該溫柔賢淑,主人說一不二嗎?”

    沈硯麵色不變,手中的劍卻揮舞的更加用力。

    寒風夾雜著劍風,如果站在謝玉位置上的是個普通人,臉上估計早就是血肉模糊一片。

    然而謝玉,一邊躲過沈硯的攻擊,一邊還能慢慢悠悠的指點沈硯——

    這一劍刺偏了半寸。”

    如果你再使點兒勁兒,可能會傷到我一根頭發吧。”

    唉,這一招不錯,我還沒見過,你是師承何派,願不願意貢獻出手裏的秘籍啊?”

    ……

    如此絮叨,又是半刻鍾的時間過去。

    眼看著天空泛起魚肚白,沈硯的眼神裏絲毫不見疲憊,謝玉卻開始打哈欠。

    他昨天被拉去處理教務一直到三更天,如果不是想著要跟沈硯再見一麵,早就該躲到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偷懶休息。

    雖然謝玉暫時還沒失去對沈硯的興趣,但如果再繼續鬧出動靜,怕是整個‘南風院’的人都要來圍觀。

    想到這裏,謝玉便收斂了臉上嬉笑的表情,趁著沈硯出招的空隙,一個飛踢過去,踢飛沈硯手中佩劍的同時,自己本人來到沈硯的身後,握住了沈硯的右手:

    乖,別動,我來教你。”

    沈硯先是一愣,而後才察覺到,謝玉握著自己手的同時,一股陌生的真氣正順著他的血液,逐漸占據他的身體。

    這是一種很危險,卻又很奇妙的感覺。

    如果謝玉對他起了殺心,靠著他此刻雄渾的內力,半刻鍾內便可以讓沈硯死於非命。

    但從這股真氣裏,沈硯感覺不到任何的殺機,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

    孤獨。

    沈硯被自己這個發現嚇了一跳。

    謝玉怎麽會孤獨呢?

    武功天下第一,又掌控天下第一的門派,還坐擁後宮男寵無數。

    如果按照沈硯的推測,他不但不該孤獨,還應當是這世界上過的最快樂的人之一。

    可偏偏,沈硯就是感覺到了謝玉的孤獨。

    盡管謝玉那張堪稱絕色的麵容上,依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意。

    沈硯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就在這時,那股真氣陡然改變了方向,開始在他體內亂竄起來。

    你想幹什麽?”沈硯皺眉道。

    嗬……”謝玉輕笑一聲,也不解釋,隻告訴沈硯道,“不要說話,用心感受。”

    沈硯被謝玉以這樣的方式把持著身體,縱然是想反抗也不行,幹脆就閉上雙眼,任由自己的意誌跟著謝玉的真氣在身體裏遊蕩。

    那股真氣就好像是水一般的靈動,卻又比水更加的堅硬。

    真氣在穴道之間運轉,同時帶動了沈硯本身的內力。

    一個循環後,那真氣猛地撤離,而沈硯的內力來不及反應,順著指間少衝穴噴湧而出。

    嘭——

    一聲巨響。

    沈硯驚訝的看著不遠處自己舞動起來的佩劍,久久不能釋懷。

    毋庸置疑,謝玉這是在教他。

    可他在與謝玉對招之時,從未使出那尚不成熟的‘第十一劍’,謝玉怎知他已經躊躇於此門前已久。

    難道說,從一開始的時候,謝玉就已經摸清了他真正的實力……

    沈硯驚了一身冷汗。

    要知道,‘驚鴻十三劍’的招數實在是太過有名,謝玉不可能沒見過。所以沈硯在出招時,除了心中默念的心法是來自驚鴻山莊,其餘招數都是他私下所學。

    兩人對招,沈硯沒能使出全部實力,也是因為如此。

    但謝玉的觀察力竟然到達如此地步……

    沈硯倒吸一口涼氣,暗暗提醒自己,在今後的行動中,絕對不可掉以輕心。

    謝玉指點完沈硯,便收過手,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道:“我累了,今天就先寵你到這裏,下次見到你的時候,希望你能多討討我歡心,當初在酒館說過的話,依然算數。”

    說完,也不管沈硯是什麽表情,就腳下一點,縱起輕功消失了個無影無跡。

    沈硯一直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直到天色完全亮起來,這才提起劍,邁步走進屋子裏。

    謝玉真氣行進的軌跡他已經完全的記住了,剩下的就是熟練。

    沈硯的悟性本就不低,再加上有謝玉這樣的高手指點,假以時日,他定能完美的使出那曾經令沈通天無比震驚的‘第十一劍’。

    不過身處異地,沈硯還沒笨到在敵人的地盤上練習自己的招數。

    縱然他住在一個獨門別院,可誰知道會不會有人一直隱藏在這周圍,將他的一舉一動牢牢看在眼裏。

    至於謝玉,自打那日消失,便再沒出現過,沈硯樂得清淨。

    就這樣,他度過了風平浪靜的三天。

    三天後的夜晚,沈硯特地沒有睡覺,而是背靠在門口的方向,閉目聆聽著門外的動靜。

    明亮的月光透過窗戶,斑駁灑在沈硯的身上,從窗戶的縫隙看去,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圓,而月光下的人影,也格外的清晰。

    空氣安靜的可怕,沈硯幾乎可以聽到數顆心髒跳動的聲音。

    誰都不願意第一個出發,也不願意被落在人群的後麵,所以才會出現一開始這種僵持的局麵。

    但這樣的局麵,遲早會被第一個人給打破。

    而沈硯需要做的,就是在那個號稱這群人中武功最高的雲澤出發後,跟在他的身後,盯緊他,看他到底打得什麽主意。

    雲澤的耐心比沈硯想象中要好一些。

    第一批人衝出去了,有人回來,有人沒有。

    直到月上中天,雲澤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弱的腳步聲,聽聲音,那人是踩在房頂的瓦片。

    沈硯等他走開了一定的距離,方才推開木門,將身形隱藏在夜色裏,追了上去。

    雲澤的腳力驚人,不消一刻鍾的時間,就到達了通向最北麵紅門的小路,看他駕輕就熟的模樣,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闖。

    沈硯跟在雲澤的後麵,可以說沾了他的光也不為過。

    因為雲澤的緣故,沈硯避免了不少無謂的打鬥,也為迎戰無極教堂主節省了不少體力。

    但出乎意料的是,就在兩人一前一後,即將到達最頂端的紅門時,一直處於沈硯目光中的雲澤突然消失不見,沈硯慢了半步,下一刻三根來勢洶洶的箭羽朝沈硯襲來,沈硯側身一躲,箭紛紛插在了地麵上。

    讓你躲過去了,不愧是連謝玉都要忌憚的高手。”

    原本已經消失的雲澤從暗處走了出來,看樣子,對沈硯的跟隨,他早有預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