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有什麽話就說吧。”我把外套脫了，包放下。

    “先吃飯，先吃。”杜曉娜盛了一碗粥給我，捧在手心，暖呼呼的。

    我不知道她今天要對我說什麽，不過我們兩個，一向客氣。

    我餓了，狼吞虎咽扒了兩口。

    然後杜曉娜對我說：“我這兩天，都在雲娜那裏。”

    我哦了一聲，心裏被粥堵得難受。

    我知道杜曉娜一直不怎麽喜歡蘇清豪在婚外亂來，對雲娜的態度，她也是一直抱著不熱情，不接受的原則。

    今天突然告訴我，她去照顧雲娜小月子了——可我又能怎麽想？

    畢竟人家肚子裏懷的，可是蘇家的骨肉。

    “她還好吧？”我不冷不熱地問了句。

    “梧桐，先告訴媽，你跟清豪是不是真的打算要離婚了？”

    杜曉娜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眼睛裏轉了幾分猶豫。

    我點點頭，下意識往樓上看了眼：“是清豪說的吧？”

    “梧桐，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們清豪混蛋了這麽多年，是他對不住你——”杜曉娜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而這番話，也的確不是她第一次對我說。

    但不曉得為什麽。這一回，我就是沒有以前那樣，想要陪著她一塊流淚的衝動。

    “別說了，媽，其實，也不能都怪雲娜。”我自嘲地笑笑，也自謙地審視了自己。

    我說我從三年前就知道雲娜的存在了，三年的時間不長不短，我沒本事讓蘇清豪回心轉意。到最後也隻能生成怨偶，離婚兩個字說起來簡單。我耗著耗著，不過是不甘認輸罷了。

    “不，梧桐，你聽我說。我覺得這個雲娜，有點奇怪。”

    看著杜曉娜吞吞吐吐的樣子，我不由得皺緊眉間的疑雲。

    “有點奇怪？”

    “梧桐，我總覺得她懷的那個孩子，不像我們清豪的。”

    杜曉娜話音一落，我整個人都戰栗了起來。我一直是很相信第六感的——

    “媽，你這個從何說起？”

    我表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已經敲起邊鼓。

    “我也說不出來那是一種什麽感覺。主要就是……梧桐，清豪以前有沒有跟你見過他和雲娜的事？”

    杜曉娜這麽一問，我連連搖頭。

    我說我隻知道雲娜是他的初戀，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蘇清豪一直以為雲娜死了。沒想到竟在三年前重逢。

    “雲娜她，其實是我們學校書記的女兒。小時候，常跟著他爸爸到學校裏。她跟清豪，也就是那時候認識的。”

    我點點頭，說蘇清豪說過他們很小就認識，但細節沒提。

    蘇清豪的父親是個小學校長，母親是個數學老師。如果雲娜是他很小就認識的，那麽今天杜曉娜的話完全貼合了邏輯。

    “那，為什麽蘇清豪會以為雲娜死了呢？”

    杜曉娜深深歎了口氣：“因為他爸爸後來因為貪汙瀆職的事，被抓進了監獄。沒過半年就自殺死了。她媽媽抱著她跳了護城河。”

    “啊？！”我始料未及，卻是唏噓不已。

    “當時也沒有人再追蹤過這件事，都以為這孩子跟著她媽媽一塊死了。後來清豪與雲娜重逢，失而複得的心情……”杜曉娜重重歎息道，“對不起，梧桐。我知道他不該這樣對不起你，可是——”

    我笑笑說，無所謂了。

    我已經決定斷絕這份婚姻最後的守護，今天杜曉娜告訴我這些，我反而還會覺得蘇清豪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呢。

    “那麽媽，你又為什麽覺得，雲娜的孩子並不是蘇清豪的呢？”

    “我說不清，但我就是覺得雲娜這麽些年來，突然找上清豪，就好像有什麽特殊的目的似的。梧桐，我有點怕。我怕清豪他看不清真相，反而受了害啊。”說到這裏，杜曉娜又哭了。

    她拉著我的手不肯放，就好像現在的我，還能有本事打醒他一樣。

    但我心裏是不舒服的。

    這麽些年來，我跟蘇清豪一直耗著。杜曉娜沒說幫兒子，但至少也沒有多向著我。

    我媽一直跟我說，你和蘇清豪之間連個孩子都沒，你婆婆怎麽可能會真心幫你。

    反正她的道理一直紮心，但歪理也是道理。

    可是現在我要離婚了，杜曉娜反而有點怕了。怕我和我家強大的經濟勢力一旦分割出去，蘇清豪萬一被人算計，可就連個撐腰的人都沒有了。

    這種感覺，確實會讓人滋生不爽。

    “媽，我心裏有數了。你別急，要是真有什麽陰謀詭計在裏麵——”

    我嗬嗬一聲，想我季恩梧長這麽大了，從小到大，吃的最多地兩樣東西，一個是西北風，一個是吃虧。

    鬥最多的兩樣東西，一個是鬥天，一個是鬥地。

    我怕你什麽山頭的狐狸麽？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為蘇清豪，我再把自己往裏搭，還值不值得呢？

    “媽？梧桐？”

    蘇清豪睡醒了，下來了。看樣子是燒也退了，腰也消腫了。

    “你們在說什麽？”看到杜曉娜的眼睛紅紅的，蘇清豪急道：“媽你怎麽了？”

    “沒什麽，”我站起身，準備去客房收拾下，換換衣服：“媽舍不得我呢。”

    “好了好了，我先回去了。清豪，鍋裏有粥，你和梧桐再多吃一點吧。”說完，杜曉娜就推門走了。

    我拆下衣服，鞋子，把門一關，電話直接打到徐橙那裏去了。

    “一大早的，你又幹什麽？”

    “媽，我昨天寄給你的那個樣本，你拿去檢驗了麽？”

    我采了蘇清豪的精液，在杜曉娜來找我之前，我就有過這奇怪的懷疑。

    因為我始終覺得，雲娜主動把孩子做掉這件事實在解釋不通。再加上昨天晚上，我跟唐姝對過一次話。

    根本沒聽說過雲娜的哥哥雲廣濤在‘醉貓’被邢二爺抓去還債的事。

    這世上也就隻有蘇清豪這麽大的傻逼，才會相信雲娜可憐兮兮的鬼話。

    唉，大寫的心疼。

    “我說你整天沒事鬧什麽幺蛾子，有這個閑工夫趕緊跟蘇清豪生個孩子——”

    徐橙又懟我，整天不懟我就跟便秘似的不痛快。

    “你別管這麽些了，趕緊跟遺傳科的老師打個招呼。雲娜的流產低液樣本就在婦產科，我必須要查一查，她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蘇清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