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懷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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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醒來後,分不清白天黑夜,也分不清生死界限。

    第一感覺就是臉上很癢,什麽東西細細軟軟的,好像小狗在舔。

    於是我睜開朦朦朧朧的眼睛,才發現真的是一隻牧羊犬在舔!

    黃橙橙的毛,兩隻眼珠骨溜溜的。那一瞬間,我還以為它是光明的使者來接我了。還好還好, 不是我哥的黑子。

    黑子是上回封景撞了的那隻黑貓。我叫他警長,但楓庭對我說,你不覺得黑貓警長那身製服很像納粹黨的製服麽?

    好吧,毀童年。

    於是小貓正式定名為黑子。楓庭說,賤名好養活,警長太高大上,很容易為了恪盡職守就不小心犧牲了。

    我想我大概是病的很重很重,否則怎麽會一醒來就開始胡思亂想呢?

    牧羊犬笑得很溫暖,卻比不上它身邊那個少年的笑容更溫暖。

    “醒了醒了!”聽到床邊那一聲奶聲奶氣的話語,仿若一捧清泉灌入心底,“大哥,你快來啊,梧桐姐姐醒了!”

    “你是……你認識我?”我看著眼前的少年男子,我恍惚以為他是溫和的天使下來為我保駕護航。

    他長得也有點太漂亮了吧。長長的睫毛,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膚比象牙還要純淨。

    他穿著應季的淡藍色長袖襯衫,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撫弄著身邊的牧羊犬。笑起來的時候,腮邊有兩個小酒窩,又乖巧又可愛。

    我不認識他,但我很想認識他。誰不願意跟天使說話呢?哪怕自己的靈魂再汙穢。

    可惜,這個男孩此時就坐在輪椅上,腿上蓋著褐色的羊毛毯。貌似行動很不便。

    那一刻,我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楓庭,整個人越發難受了起來。

    但更令我覺得驚奇的是,這個男孩分明也有二十出頭的樣子了,為什麽說話的口吻就像個幾歲的小孩子呢?難道智力也有點……

    我支撐著坐起身來,細細打量周圍的陳設。這裏的裝潢溫和簡單,像那種市中心城區裏的老式洋房。

    大床柔軟,牆壁古樸,掛鍾滴滴滴。還有那種整點就會從屋子裏跳出來報時的小鳥。

    我小時候在外國動畫片裏看到過,喜歡到瘋狂。可是我爸媽,從來不會為我任何瘋狂的執念而準備一點點驚喜。

    後來,是楓庭在我十歲生日的時候,親手為我做了一個。

    “小兄弟,我這是在哪?你是誰啊?”

    “我叫阿靜。梧桐姐姐,你在我外婆的家裏。大哥帶你回來的,你生病了,吐了好多血。一直在睡覺。”

    阿靜?

    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酒,但能喝到這麽斷片的程度,肯定是已經到了臨近死亡的極限了好麽!

    呀,糟了,我貌似又沒付賬。那個邢二爺,該不會還要來找唐姝的麻煩吧。

    但是比起這個,我更加不敢想象的事,自己是不是又毫無矜持地往人家封景身上亂爬了一氣!

    但是這裏是哪裏?男孩口中的大哥,難道是封景?

    阿靜,阿靜……

    我恍然大悟!那天封景肩膀受傷後,我無意中看到他手機裏的那條短信!不就提到過一個叫阿靜的女人麽?

    封景還跟我亂開玩笑地說,是他未婚妻。

    難道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我想明白了,啊!難怪封景這麽帥,原來是個gay啊!

    這時候,封景推門進來。我實在沒什麽臉見他,於是趕緊縮回被子裏。眼睛一眯,撞死進行時。

    沒錯,這裏就是封景的家。這個不要臉的狡兔三窟。一開始可憐兮兮住酒店,後來又拉著我到凱旋廣場租了個公寓。其實保不齊有多少錢呢!

    那麽有錢還整天吃穿不挑,什麽意思啊?怕我借錢啊,這個不要臉的奸商。

    “還在睡?”封景走到我身邊,伸手探了探我額頭。

    我裝得有點內傷,唉,反正已經內傷了,這會兒五髒六腑都燒得疼。

    可就在這時候,一旁輪椅上的男孩突然拍手大笑:“大哥大哥!梧桐姐姐裝睡,她剛剛明明醒了。我和狗狗都看見了!”

    喵了個咪的。

    都多大人了還童言無忌?我隻好悻悻地爬出被子,撇撇嘴,從男孩瞪了一眼。

    他也不怕我,還做鬼臉。

    但我心裏有點難受,因為這幾分鍾下來,阿靜所有的行為無非都在印證我之前的猜測——

    他二十幾歲了,但卻是個智力底下的孩子。

    可憐他有一張那麽美麗的臉,跟封景有點像,但又不太像。

    “醒了就把藥吃了吧。”封景這會兒是端著水和藥進來的 。先放到床頭上,然後俯身撈我起來。

    這一次,他動作溫柔多了。

    我竊竊地想,難道是那天晚上我的某些表現一不小心紮到他的心了?讓他開始疼惜我了?

    “當心點,你胃出血,已經昏迷兩天了。”封景把我的手從被子裏拿上來,我這才看到,淡青的血管上,一條條的,都是輸液的痕跡。

    “梧桐姐姐,你還疼麽?”阿靜真是個溫柔的孩子,那一刻我就在想,也許封景的本質也是這樣溫柔吧。隻不過,他偽裝的太深,城府太深。

    這會兒封景摸了摸阿靜的頭,溫和對他說:“阿靜乖點,帶著狗狗到外麵陪阿婆說說話。梧桐姐姐生病了,要休息。”

    封景推著這個弟弟的輪椅將他送出門去,然後過來我床前。可愛的牧羊犬很通人性,溜溜跟著出去了。

    我笑了笑:“封景,你確定這是你家養的狗,不會是晚飯吧?”

    封景盯了我一眼:“還鬧,還有力氣鬧!你知不知道你吐了多少血,死在我的酒店會給我惹多少麻煩!”

    我:“……”

    我說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我為什麽還能撐過來。我以為這世上,就算死了都沒人哭的,也就隻有我一個了。

    “別賣慘。”封景看我嘴唇還是幹裂得可憐,上前一步摟住我。又喂我喝了幾口水。

    連消化都覺得有點累,我才相信我是不是差點就不行了。

    “我要是死了,估計我爸或者蘇清豪,肯定樂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我想起來我小時候因為有次犯了錯誤,被我媽打。哭得可慘了,一不小心哭出來個鼻涕泡,把我自己逗笑了。我媽以為我不服,又一頓打……

    我說封景你說的沒錯,賣慘沒有用的。希望我死的人那麽多,我怎麽那麽學雷鋒非得讓他們如願呢?

    “我幫你約了陳文錦,等你養好身體,去跟她談一下店麵裝修的整體規劃。”

    封景拽了個靠墊給我,卻把我墊懵了。

    “啥?陳文錦不是那個——”

    “你忘了麽,陳文錦是國外有名的設計師。多少人慕名而來都求不到她一張圖紙。這麽好的資源你從來沒想過去利用,那個什麽科華廣告的,連年投訴率都是數一數二,你指望他把你的餐廳裝潢成公共廁所麽?”

    我:“……”

    我說那不是為了省錢麽,我也知道國外的設計師高大上。可是陳文錦——

    “還有什麽比自己的男人都被同一個女人綠了,更能引起共鳴的?梧桐,你得學學做事情的思路。”

    “封景,你該不會為了這個,才故意把雲娜和賀淩的床照給發婚禮上的吧!”

    我說你也太不厚道了,這不是毀了陳文錦一輩子麽!

    “連下半身都管不住的男人,真嫁給他了,才叫毀一輩子。”

    我說嘿封景你這個賤人,你當初還不是一見到我,就不分青紅皂白把我給上了?你的下半生,也沒見有多忠誠啊!

    “我又沒有愛人,上男上女隻取決於當日的心情。”

    我說別騙人了,你這不是有未婚妻麽?就剛才那個漂亮的小阿靜。

    我逗他,逗著逗著,心裏倒好像也沒那麽壓抑了。

    封景白了我一眼,

    未婚妻個頭啊,你沒聽她叫我大哥麽!她是我妹妹,嫡親的妹妹!再亂說話我把你嘴縫上。”

    我心說封景你可真是個直男癌,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要說,我把你嘴吻上的麽!

    然而——

    “什麽妹妹!他不是男孩麽?”

    “什麽眼神啊!阿靜是女孩,隻是前段時間手術,把頭發剃了而已。說話細聲細氣的,哪裏像男孩!”

    我:“……”

    女孩?我覺得自己的三觀又要被毫不客氣地刷新一層了。

    “原來是這樣啊,我就在想,這麽漂亮怎麽可能是男孩子嘛。”

    封景笑說,你看生活中處處都是驚喜,活著不好麽?

    我沒心情跟他唐濤人生。這會兒覺得頭有點暈,小腹也墜墜的,渾身乏力酸軟。仿佛被一輛大卡車碾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