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隻想離婚,為什麽讓我喪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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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蘇清豪你安心養傷吧,養好了傷咱們就去離婚。

    從此以後,我的餘生,再無你的悲喜。

    我知道我很過分,我很決絕。在這個男人用生命向我證明,我對他的意義遠遠超乎我想象之後地24小時內,我要永遠地離開他了。

    因為我生長在一個很不擅長原諒別人的家庭裏,對季安適,對徐橙。皆如此。

    “梧桐,孩子……你會留下麽?”

    蘇清豪抬了抬手,似乎要去摘下臉上的呼吸機。

    我幫了他一把,並點頭。

    “會吧。”

    我說我從小的願望就是當一個好媽媽,既然它被上天賜給我了,我會好好待它。

    “那你,真的忍心讓它沒有父親麽……”

    “無所謂,反正我從小的願望也不是當爹。”

    我看到蘇清豪眼角有淚水滑了下來,哽咽的力度一定是刺痛了他的傷口。

    我別過臉,悄然揩了下臉頰的淚水。

    “蘇清豪,別把我想得那麽好。”我說。

    在我最單純最美好最充滿善念的時候,你用一個雲娜抗擊了我對你所有的期待。

    如今我出軌,我算計,我兩麵三刀。你卻擺出一副今生今世唯我而已的態度——

    蘇清豪,我們何必再折磨彼此了呢?

    我看到他吃力地抬起手,慢慢撫上我的臉頰,我看到他一點一點地,摸索著我左邊的臉頰,最後落到我的左耳上。

    “還……聽得見麽?”

    我搖搖頭:“聽不見了……不過還好,耳朵聾了,眼睛就精明了,心也清明了。”

    我按住他的手,垂下胸口下麵:“清豪,我能原諒你的,都已經原諒完了。我們之間,再無虧欠了好麽?”

    “梧桐,你能願意把孩子留下來,我已經……已經很欣慰了……梧桐,其實我……我舍不得你那麽辛苦的……”

    蘇清豪說完就閉上眼睛,接著,我看到儀器屏幕上的畫麵突然顯示出翻天覆地一樣的顫抖。男人的身體突然在病床上抽搐了幾下,大口的鮮血一下子倒灌進呼吸器的導管裏。

    我懵了幾秒鍾才意識到,這時候應該叫搶救吧!

    “醫生!快來人啊!!!”

    “先讓開!病人血壓降得厲害!出現血氣胸!”

    我被蜂擁的急救人員們推出了門口,那些混亂的身影,濃烈的氣息縈繞著,就好像一副永遠不會落幕的鬧劇。

    我突然就哭了,哭著砸向手術室的門:“我要離婚!蘇清豪你別死,我要離婚,我不要喪偶!這輩子你欠我的,永遠不可能還清的!永遠也不可能!!!”

    不是已經脫離危險了麽?不是沒有傷到要害麽!

    為什麽騙我——

    “梧桐!你先起來!”封景的大手永遠是那麽結實有力的,他站在我身後的時候一直會讓我感受到一種如山堅韌的底氣。

    可是為什麽,我就是不能充滿自信地認為,這雙手就是應該屬於我?

    就像對蘇清豪的那種自信,我信他的命就是屬於我一樣?

    “梧桐你起來!冷靜一點!醫生們在搶救——”

    “不——”我發瘋一樣推開封景的肩膀,卻怎麽也推不動。所以我咬他,撕扯他,反正我不是第一次這麽對他了。他那麽喜歡吃,一定皮糙肉厚。

    他不會疼對不對?隻要他不會疼,就可以勻一點情緒給我的心疼。

    “蘇清豪你不可以死!你欠我那麽多,欠我的到下輩子也換不清!你給我起來,我答應離婚還不行麽?這麽多年,你不就是想要離婚,想要自由麽!

    我答應你啊……

    封景……我不要當寡婦……”

    我哭了多久自己已經不記得了,反正封景就像個肉盾似的。能替我抵擋一切狼蟲虎豹,卻無法替我抗下世間所有離合悲歡。

    他總是告訴我說,人生在世啊,好多事情你必須得學會自己麵對呢。

    就像現在——我麵對蘇清豪身上白紙一張似的床單,該以什麽樣的筆鋒落下我們兩人之間的這個結局呢?

    我終究還是將他困頓在自己身邊一生一世,也把自己囚成了悲劇。

    到死,我都是蘇清豪的妻子。

    蘇清豪……你為什麽要死,為什麽要替我而死呢?在這之前,我甚至可以心安理得得享受你為我奮不顧身的懺悔。

    可是當我第一次把身體赤裸著交給別的男人之時,我們之間就已經扯平到萬劫不複了。

    你隻是一個loser,一個報仇報得一塌糊塗,一個自以為重情重義的傻逼而已。

    你活了三十歲,有真正做成過一件事麽!

    我的孩子不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明白麽!!!我靠在風景懷裏,意識比高潮還要模糊。

    我眼前漸漸出現了好多本以為這輩子都不願意回憶的東西:

    就比如說那天夏天的綠蔭下,午後三點鍾透過多功能教室窗玻璃的一縷陽光。

    我和蘇清豪,都是背負著童年陰影的孩子。但那一刻,我們笑得真實純粹又純真。

    我愛上他的時候,他甚至也不知道我是誰。

    如果沒有雲娜,如果沒有‘雲娜’。

    蘇清豪會不會為我放棄報仇?我們的孩子是不是已經會打醬油?但是沒有如果。

    ***

    “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肚子不餓麽?”

    封景送我回家後,我像個機器人一樣上樓,然後又下樓。我說冰箱呢?我做飯,就算為了孩子,我也要振作起來。

    它現在還小呢,跟花生米那麽大。我得多吃點東西,我得保持充沛的體力和健康的狀態——

    “哦對了,明天一早是蘇清豪的葬禮,我……你說現在殯葬一條龍服務多到位?這邊人還沒涼呢,那邊就已經排隊遞小卡片了。什麽都不用我們張羅。

    不過,我得給蘇清豪找個遺像先。他的證件照我放哪了啊?你說會不會在他給雲娜買的那個房子裏?”

    “梧桐!”

    我想都沒見過,我季恩梧有天竟然會混到這麽淒慘的境地。隨便一個什麽阿貓阿狗的,都敢打我是不是?

    封景這一巴掌,比上次撩得響。

    我整個人栽在沙發上,連哭地力氣都沒了。

    “蘇清豪是個懦夫,該報仇的時候卻動感情,動了感情卻不專一。這種人,以這樣的方式退場,老天已經算是給足他麵子了。季恩梧,你應該為他覺得欣慰。”

    我揉了揉眼睛,笑得很僵:“封景……如果是你,會動感情麽?”

    “不會。”封景從唇角擠出兩個字,然後徑自來到廚房。

    伴著一股香甜的粥氣,我漸漸閉上了疲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