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的時候，我和封景隔著餐桌各懷心事。

    他埋頭吃了一會兒之後，突然抬頭看我，“霍青同的庭審是什麽時候？”

    我想了一會兒，“下周三上午九點，怎麽了？”

    他點點頭，“我陪你一起去。”

    “哈？”

    他看我一臉吃驚的樣子，輕輕挑了挑眉，“怎麽了？”

    我握著湯匙，開口道，你這段時間不是一直都很忙麽，怎麽有時間陪我去庭審？

    他遊了下眼睛，笑了笑，“這件案子對你的餐廳也不算小事，我陪著你會好一點。”

    他毫無預警的關心，讓我心裏一暖，瞬間擊潰心底的揣。

    ‘體貼入微’這四個字，在封景身上偶爾還是適用的。

    我低頭扒了一口飯，封景的聲音再次幽幽響起：“以後，你洗澡的事交給我。”口氣稀鬆平常的跟吃飯喝水一樣。

    我嗆了口飯，腦子裏的黃色廢料脫口而出：“我現在可是孕婦，不好玩這麽大的。”

    語氣純潔的連我自己都感動。

    “你確定不用去醫院掛個號，檢查檢查腦子？”封景沒讓我繼續yy下去，直奔主題的瞄了眼我大的已經看不到腳的肚子。意思表達的很明顯，他隻是心血來潮想體驗一下當五好公民的感覺，照顧一下我這個弱勢群體。

    我：“……”

    特麽的，有種你別硬。

    腦子裏回蕩著唐姝說過的各種撩男大計，想著到時他迫不及待啪啪打臉的樣子心情頓時大好。

    不過，這一晚，並沒有我預想中的浴室激情。

    至始至終，封景都柳下惠附體，一舉一動都透著小心認真，把我炸毛的心瞬間捋順了。

    **

    第二天，我想著沒什麽事要做，便給自己放鬆了一下，準備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床。

    不覺間，我懷孕已經快有七個月了，平躺著睡覺已經開始不舒服，所以平時便會側臥著身子。

    但即便這樣，我的睡眠質量也很一般，一夜要醒來好幾次，所以即便是打定了主意要睡到日上三竿，也還是在八點鍾準時睜眼。

    睜眼後，我賴了會兒床，刷了會兒手機，在聽到封景出門的聲音之後，便起身去洗了個澡。

    等我回來的時候，發現手機上景然出現了十幾通未接來電，而打來電話的人正是蘇清豪的媽媽——杜曉娜。

    我還以為是她出了什麽事，慌慌忙忙撥回去。

    可電話一撥通我就後悔了。

    從蘇清豪去世之後，她哀求我要將這個孩子生出來，但後來我搬到封景這裏，她回了郊區的老房子，身為教師，她平時也有自己的事要忙，中間幾次都是電話聯係。

    我和封景的事情，一直沒跟她說，主要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雖然蘇清豪對我不怎麽樣，但杜曉娜對我是實打實的好，要是她知道了封景的存在，不知道會有多失落。

    “梧桐，你怎麽不在家呀？我聽人說鄉下的土雞蛋對身體好，特地買了一些帶過來，可我進來之後發現，家裏怎麽像是好久都沒人住過似的？”

    杜曉娜的聲音讓我捏了把汗。

    那裏當然像是沒人住過，因為從蘇清豪死後我就搬走了。

    “梧桐，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杜曉娜的聲音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我笑了笑，說，沒什麽事，我不在那裏住了而已，您等我一會兒，我就過來。

    見了麵，杜曉娜聽說我搬家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慈愛地問我，是不是有了男朋友。

    我猶豫了一下， 但早說晚說都要說，既然她現在問了，我就借這個機會和盤托出。

    “對。”我點點頭。

    她抓著我手說的那些話，我一句都沒有忘。

    可是杜曉娜對我再好，也彌補不了蘇清豪對我的傷害，更何況，蘇清豪走了，我還有自己的路要走。

    杜曉娜在微微吃驚之後，馬上就揚起笑臉，拍著我的手背一臉欣慰的說道：“有機會的話我幫你把把關，我一直把你當女兒看，現在清豪走了，我也就你一個閨女了。”

    杜曉娜的話讓我心裏暖暖的，覺得她到底是與蘇清豪不同，能與她做婆媳，也算是一種幸運。

    “媽，您累不累？要不先休息一下？”

    杜曉娜連連稱好，目光卻一直流連在房子的各個角落，眼神中滿是憂傷。

    蘇清豪死後，這裏的陳設擺列我都沒動過，我知道，杜曉娜是睹物思人。

    對於杜曉娜來說，失去兒子，是她此生都無法走出這個陰影中，雖然她或許早就意識到，我早晚有一天是要有自己新生活的，但當這一天擺在她眼前的時候，她還是會本能的選擇做縮頭烏龜。

    怎麽說呢，人性就是這樣。

    所以我理解，也不強求。

    我扶杜曉娜在沙發上坐下，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眼眶突然濕潤起來。

    她抓著我的手，感慨萬千。

    “梧桐啊，從清豪去了之後，咱們娘兒倆也好久沒這樣麵對麵說過體己話了。你現在找到了照顧你的人，說實話，媽挺開心的。”

    杜曉娜這話，我不知是真是假，雖然她臉上笑得很開心，但我想換做誰心裏都會有些膈應吧。

    “這事兒……之前沒告訴您，是怕您會不高興，現在您能這麽說，我心裏挺感激的。”我半真半假的說道。

    杜曉娜伸手抹了把眼淚，緊緊地攥著我的手，關心的問道：“這個人對你怎麽樣，好不好？有沒有欺負你？”

    我抖了抖嘴角，其實特想告訴她，比她兒子對我好成千上萬倍，不過這句話我終歸是沒說出口。

    蘇清豪是為了幫我擋刀才死的。

    即便生前對我們再不對付，在他身後，我也不想講他的壞話。

    所以，我將嘴角勾出一個完美的弧度，告訴她，我過的很好， 不用擔心。

    杜曉娜似乎真為我開心，聽我這麽回答以後，握著我的手，連說了好幾個“好”字，還說既然這樣，她就放心了。

    我怕她將話題又轉移到封景身上，便提出帶她去逛街，置辦幾件衣服。

    杜曉娜死活都不同意，說不能花我的錢。

    我知道，杜曉娜為了供蘇清豪讀書，省吃儉用了大半輩子。就是蘇清豪後麵有條件了，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樸素。

    後麵我說，您是我婆婆，我心裏也一直感念您這些年對我的照顧，給您置辦幾件新衣服，也算是我替蘇清豪盡份孝心。

    我說這話的時候，清晰地看到杜曉娜的眼圈兒快速泛紅，她點點頭，輕輕“哎”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