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杜曉娜在附近的商場裏試衣服。

    她雖然上了年紀，但體態還算不錯，幾件看起來對於年輕人都屬於高難度的衣服，卻被她駕馭的很好。

    我也沒手軟，凡是她穿著好看的，通通刷卡包起來。

    買了兩三件之後，杜曉娜就說已經夠了，怎麽也不肯再試。

    眼看著臨近中午，我正琢磨著該帶她去哪裏吃飯，杜曉娜卻主動提出，想見見我的男朋友。這個提議讓我覺得意外。

    但杜曉娜卻說，她想幫我把把關，看看對方是什麽樣的人，我想著她可能就是想看看對方的人品，免得以後虧待了她蘇家的血脈。不好當即拒絕，我隻好給封景打了個電話，說看他有沒有空。

    “封景，你中午有空嗎？”

    “嗯……午飯時間有的，怎麽了？”

    “那個……蘇清豪的媽媽想見見你，你要是沒空的話，就算了。”我話裏話外的語氣都在暗示他不要搞事情，找個借口拒絕就好，可他偏偏看熱鬧不顯事大，雲淡風輕地給我回了“有時間”三個字。

    有你個大頭鬼啊！

    掛了電話，杜曉娜一臉期待地望著我，“怎麽說？”

    我思考著要不要來個陽奉陰違，最後還是老實說道，“他待會兒把餐廳地址發過來，我們直接過去就好。”

    我無法拒絕一個老人的‘請求’。

    封景今天選的是一間泰陽城本幫的私房菜，大都偏清淡口味，恰合我意。

    我是一個對“吃”態度比較端正的人，這點跟封景不謀而合，覺得出於對食物的尊重，吃東西的時候一定要非常認真。

    但是沒想到，今天在場的三個人裏，隻有我一個人在埋頭吃飯，剩下的兩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杜曉娜的目光一直若有若無地瞥向封景，最後幹脆停下筷子。

    “我是不是之前見過你？”杜曉娜眉眼帶笑地看向封景，我心裏還在納悶兒，他們倆什麽時候有過交集？

    可封景卻微微一笑，緩緩開口，“我跟蘇清豪在同一個公司裏就職，葬禮的時候……我也到場了。”

    杜曉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我怔了一下，心想，這是什麽操作？

    馬修說的不錯，一孕傻三年。他們倆在我麵前你一句我一句，我聽的雲裏霧裏，幹脆就自動屏蔽了他們的交談，自顧自埋頭吃飯。

    但是我想好好吃飯，可有人偏偏不肯。

    杜曉娜突然開口問道。

    “梧桐，你們倆在一起多長時間了？”

    我我轉了轉眼珠，開始計算起來，算到一半的時候看到封景衝我遞了個眼神，這才反應過來。

    杜曉娜莫不是想詐我，看我是不是婚內出軌？虧我還真當成什麽正經事埋頭算個半天。

    領悟了這層意思之後，我輕咳了兩聲，“我們倆在一起沒多久，多虧了封景， 一直都很照顧我。”

    我避重就輕的回答讓杜曉娜蹙了蹙眉，但她也沒多說什麽，找了個借口去了洗手間。

    她一走，封景便衝我微微勾唇，露出一個欠扁的笑來。

    “這個女人可不好惹。”

    他開口，我點頭。

    這不是廢話麽，差點兒就把我給繞進去了。

    我知道杜曉娜不簡單，單從她一個人苦心孤詣教養出蘇清豪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隻是我沒想到，有一天她會用到我的身上。

    前麵口口聲聲說是蘇清豪對不起我，後腳就旁敲側擊的套我話。

    “不過她說什麽你都不用放在心上，畢竟你們倆現在沒什麽關係。”

    封景這句話倒是說的挺對，即便是杜曉娜知道我婚內出軌又怎麽樣，她兒子做的那些事，換成旁人已經出軌八百回了。

    不多時，杜曉娜從洗手間回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她的眼圈兒似乎紅紅的。

    但我記住了封景跟我說的話，所以一直低著頭吃東西，假裝沒看到。

    **

    吃完飯之後，封景說自己還有事，便先走了，我和杜曉娜又逛了會兒街。

    看得出來，杜曉娜對封景的印象還不錯，所以一路上，她總是在跟我提有關封景的話題。

    比如，封景是什麽時候進公司的呀，封景和蘇清豪的關係怎麽樣啦……

    這些問題，明著是在關心我和封景的關係，但有了前麵的鋪墊，我又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問什麽，我要麽老老實實回打，要麽幹脆裝傻充愣——她也奈何不了我。

    下午，日頭漸毒，我本想帶她回家，她卻叫我送她到大巴站，直接坐車回家。

    “您不多住幾天再回去？”我有些驚訝，一開始我還以為她會在這邊多待幾天。

    “不住了，院子裏的花啊草啊的，沒人照看。”杜曉娜歎了口氣，幽幽道。

    “梧桐，你跟清豪的事……我知道，他在世的時候對不住你，所以你現在有了一個知冷知熱的人，我也挺高興的。”

    杜曉娜一開口，我心裏就“咯噔”裏一下，總覺得沒什麽好事。

    果不其然。

    “或許這話我不該說，但是你肚子裏的孩子，畢竟是清豪的，我怕封景以後——”

    說來說去，她心裏最放不下的還是我肚子裏的孩子。

    若是她知道，我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封景的，會不會當場就暈過去。

    我笑笑，說，封景對我很好，對孩子也很好，我相信他以後會把這個孩子視如己出。

    我說完這句話，杜曉娜臉上的表情更加惆悵了。

    “梧桐，你和封景都年輕，平時都有自己的事要忙。要不然這樣，等到孩子出生後，我來養，你們就放心的忙事業。我會幫你把孩子照顧的很好的，你看怎麽樣？”

    說實話，在聽完這番話之後，我腦子足足當機了有半分鍾。

    “你瘋了？！”

    我脫口而出，之後又覺得不妥，找補了一句，“我知道您是為我們好，可我是他媽媽，怎麽能把孩子交給別人來養？”

    杜曉娜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要求有點過分，臉上的神情訕訕，卻依舊沒有放棄這個念頭。

    “梧桐，你跟封景的感情再好， 這個孩子也不是封景的孩子，況且這是我們老蘇家唯一的血脈，你讓我將他帶走又怎樣呢？”

    見她還是堅持，我不想把最後僅存的那點情分吵沒了，所以幹脆不再說話，！

    “到站了，您該下車了。”

    我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冷聲開口，杜曉娜還準備再勸我，卻看到我板著臉拒絕交流，隻得打開車門下了車。

    在她離開之後，我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才發現掌心裏全是汗。

    我長歎了口氣，世事就是這樣無情。

    就連杜曉娜，我一直當她是明事理的，以為她和蘇清豪不一樣，可現在看來，還不是一樣的冷血自私？

    我和蘇清豪在一起的時候，明知道有雲娜的存在卻隱忍著不告訴我，後來又勸我不要離婚，還不是因為……因為我是季安適的女兒？

    而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她卻提出要把我的孩子帶走。

    難道自始至終，我在他們蘇家人眼裏，就是一個軟柿子，一把過牆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