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我拜托封景幫我聯係齊麟。

    “你找他有事？”封景有些意外。

    “對，我要問他還有沒有什辦法，可以解凍蘇清豪的那筆遺產。”我垂著頭，跟霜打的茄子。

    “你準備——”

    “霍青同挪用的公款有一千多萬，要是在開庭之前不把這筆錢補上的話，至少要被判十年，楓庭想把現在住的房子賣了幫他籌款，我不能看著他和袁姨無家可歸。”

    “你是不是瘋了？幫人也要量力而行。”封景有些生氣，似乎沒想到，我到了這個時候，心裏掛念的依舊是袁姨和楓庭。

    “我想過了，餐廳現在根本沒辦法出手，我和蘇清豪的那套房子，現在市值也就六七百萬，根本不夠，唯一的辦法就是動用蘇清豪的遺產，不然袁姨和楓庭就隻能流浪街頭。”

    “那你想過你自己嗎？你知道如果動用了這筆遺產，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嗎？”

    封景握著我的肩膀，手上的力道無意識的加重。

    我說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現在隻想給袁姨和楓庭一個安身之所。

    封景背對我著，好半天沒有說話。

    第二天，楓庭給我打來電話，說別墅已經賣出去了，對方一次性付給他們一千萬，再加上霍青同那裏的錢，被他挪用的公款已經盡數補上。

    一切來得太過突然，我這邊還沒行動，那邊房子就賣出去了，慌忙問買主是誰，合約簽了沒。

    楓庭說，房子賣給的是一家開發商，他們準備在附近修蓋泰陽城最大的度假酒店，而楓庭則是與它們簽約的第一家住戶。

    我問，是哪個開發商，楓庭猶豫了一會兒，說是麗笙集團的。

    我腦子一下子就清明了。

    掛斷電話，我衝到封景的房間，問這件事是不是他的主意。

    他遊了下眼睛，雲淡風輕的開口，說麗笙集團一直想對外延展自己的業務，他隻是跟之前的同事提了一嘴，沒想到對方這麽快就有了動作。

    我氣的渾身發抖，質問他，將那邊的住房都收購了的話，楓庭和袁姨住在哪兒。

    封景卻說，對方給的錢足夠，願意住哪兒就住哪兒，更何況，這是楓庭自己的意思。

    嗬，這家夥，氣死人不償命，還總是歪理一堆的把自己說得理所當然。

    不過，歪理也是理，不服不行。

    楓庭早就有想將住房賣出替霍青同籌錢的想法，況且在與我溝通之前已經掛在了中介，我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便是將我和蘇清豪的房子騰出來，等到楓庭出院之後，讓他們去那裏住。

    我在這邊生著悶氣，封景屁事沒有，吃吃喝喝全不耽誤，一個人的獨角戲也唱的666。

    **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便已經到了周三。

    頭一天晚上，我睡的不甚安穩，夜裏反反複複醒來好幾次，第二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我便醒了。

    窗外，鳥鳴不絕，我捧個一杯茶坐在陽台，對著外麵發呆。

    再過幾個小時，霍青同的案子就要開庭審理了，不知道袁姨會不會去旁聽。

    這個念頭在我腦海裏一閃而過，我便開始嘲笑自己想太多，現在楓庭的身體每況愈下，每一天都像是掙來的，袁姨又怎麽抽的開身去旁聽？

    我正想著，封景的房門突然打開。

    不可否認，這個男人簡直就是上帝的寵兒，即使頂著一頭鳥巢發型走出來也能引爆全身的多巴胺。

    “這麽早，怎麽不多睡會。”

    四目相對，封景率先開口。

    “你不也這麽早。”

    “我是想起來有幾個文件要看。”封景轉身走向衛生間，走了兩步之後，又像是想起什麽一樣，回頭看向我，“今天是不是霍青同的庭審？”

    我點點頭，沒說話。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封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中帶著一絲怪異的堅毅。

    我想肯定是自己眼花看錯了，見他也醒了，便去廚房準備早飯。

    去往法院的路上，楓庭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梧桐，你今天有事麽？”

    我有些吃驚，“你這麽早就醒了？”

    “睡不著。今天是霍叔叔的庭審，我沒辦法去旁聽，你能幫我關注一下嘛？”

    我說沒問題，我現在正去法院的路上，審判書下來，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梧桐，謝謝你，我總是這麽麻煩你。”楓庭的語氣裏帶著幾許自責。

    “哥，霍叔叔本就是我餐廳的投資人，我去旁聽庭審本就是應該的。時間還早，你再休息一會兒，出消息了我一定會通知你。”

    楓庭在我的再三保證下，這才放心的掛斷電話。

    一貫喜歡開玩笑的封景，今天出人意料的沉默，一路上幾乎沒說幾句話。

    開庭之前，我們在律師的陪同下，見到了霍青同。

    他兩鬢的頭發已經斑白，這幾天勞神勞力，隻怕也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梧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霍青同看著我，沉了沉語氣說道。

    我說，隻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竭盡所能。

    霍青同對於庭審的結果並不樂觀，他拜托我，如果自己一旦被判入獄，希望我能照顧好袁姨。

    離開季安適，遇見霍青同，算是袁姨黯淡人生中的一束亮光。可現在……

    我在心裏苦笑了一下，現在袁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我。

    霍青同見我麵有猶豫，不由得緊張起來，“怎麽……你不願意嗎？”

    我搖頭，就算他不說，我也會去做。

    “這件事我答應你，一定會照顧好她的。”

    聽到我的承諾，他總算是放心地點了點頭。

    上午九時，庭審正式開始。

    因為霍青同挪用公款數目巨大，用於個人盈利投資，雖然在開庭審理前，已經變賣家產多方籌集用於填補虧空，但因為情節較為嚴重，所以雖然認罪態度良好，卻依舊判處了七年有期徒刑。

    雖然在這之前，馬修早已給我打過預防針，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可聽到判決下來的時候，我腦袋還是懵了一下。

    處於極度震驚之中的我，並沒有注意到，坐在我身邊的封景，眼神裏閃過的那道冷光。

    在法官宣讀了審判書之後，霍青同便被收押，我和他連最後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便看著他在獄警的簇擁下漸行漸遠。

    天氣太熱，蒸發了身上的水分，我嗓子難受的緊，扭頭看向封景，他依舊坐在遠處，目光裏露出一種悲天憫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