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獵亡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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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誒?你沒事兒吧?”看著周展晃晃悠悠都快栽倒樓下去了,牧白急忙伸扶住。

    “那我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周展顫顫巍巍的聲音像蒼老了四十歲,他粗略算了一下,如果自己能活到九十歲,現在就剩下四十五了,再減去十八,也就是最多還能再活二十幾年,這還是他多算了,畢竟那半句後邊還有個‘甚至更多’。他忽然間覺得自己之前的十幾年都白過了。

    牧白也明白過來周展在擔心什麽,笑著說道:“你倒是想得美。”。

    “你現在是覺醒了時空之力,但也隻是代表你具有成為捕時者的資格而已。”望著不遠處的城市夜景,牧白眼底飄過縷縷火焰:“隻有完成‘狩獵’才會成為真正的捕時者。”

    清楚捕時者是個什麽樣的群體後,狩獵這樣的字眼就非常好理解了。

    周展想到了白天,大叔、自己以及更多猝死的人,難道都是狩獵的結果嗎?可付出這麽多人生命造就出來的捕時者,若不是為了對付亡靈這種生物,又是為了什麽?難道隻是為了獲得短暫的強大?

    “如果不呢?”

    牧白看著周展緩緩地說道:“那噩夢便會一直伴隨著你,直到死亡。”

    冷風呼嘯,吹得周展衣衫淩亂,他清楚地記得從噩夢開始到現在總共半個月,這期間隻要是在睡覺,不管什麽時間什麽地點都會做噩夢,哪怕上課打個盹也會被嚇醒。

    長期無法安然入眠的痛苦根本不像說起來那般輕鬆,但思索了片刻周展還是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不就做個噩夢嘛。”

    “說的輕鬆。”牧白揉了揉腦袋似乎想起了某些不開心的往事:“我見過意誌力最堅定的人也撐不過半年,長期的噩夢侵蝕會讓身體變得抗拒入眠,漸漸變成徹底失眠。”

    “一天不睡覺可能沒什麽大不了的,一個星期不睡覺或許還能撐得住,但要是一個月、一年、十年甚至餘下的五十年都是這種日子呢?”

    周展皺眉:“這也不能成為殺人的理由吧。”

    “誰告訴你狩獵對象必須是人類呢?隻要是活著的生命,都可以成為狩獵的對象。”

    “那猝死是怎麽回事?”周展不相信大叔的死和狩獵無關。

    看樓下的亡靈死的差不多了,牧白起身拍了拍褲子:“時間碎片會在人體的心髒央結出一枚很小的時空晶體,這東西隻有人的體內才有,它可以快速提升捕時者的實力,可一旦被取走,人便會在瞬間衰竭而死,也就是你所看到的‘猝死’。”

    “狩獵普通人的時空結晶在捕時者裏是命令禁止的,一旦被發現便會受到高階捕時者的製裁。但有一小部分的人偏偏就喜歡做這樣的事,他們稱自己為‘掠時者’。”

    看周展沉默不語,牧白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坐在你後麵那個女孩就是掠時者。至於你為什麽沒死我並不知道,可能和你快要覺醒的時間之力有關。”

    “那你今晚其實是在等她?”周展和牧白以前從沒見過,所以絕不可能專程來救自己。

    牧白點頭確認:“掠時者不會放過獵物,緋衣一旦看到明天的報紙發現你沒死,必定會找上門來,所以今晚你不能出事。”

    “緋衣?這是她的名字麽。”

    啵——

    突然一聲輕響打斷了二人對話,牧白扭頭看向西南方。

    在城市斑駁璀璨的燈光裏,一道黑色細線憑空出現將夜色一分為二,隻一瞬間便消失不見,留下一個黑色圓點。

    嗒嗒嗒……空氣細微的震顫似乎能聽到頻率極快的馬蹄聲。

    牧白霍然皺眉,那道彎彎的疤痕瞬間被拉得筆直:“怎麽會有獵亡騎?!”

    黑色遠點的移動速度非常快,不過一句話的功夫已經變成一丈多高的龐然大物,披著黑色盔甲的戰馬上仿佛坐著一尊死神,雙眼空洞無物,斜拖著長戟飛奔而來。

    “不會是衝著我來的吧”周展瞪著眼難以置信地問道,回答他的是耳邊呼嘯的風聲以及飛速倒退的場景,他低頭看了看發現自己正在被抱著飛。

    “喂,這麽大一坨什麽東西?沒人看得見嗎?”洶湧而來的黑霧已經超越了周展所能理解的範疇,這樣引人注目的怪物出現不應該是警報四起,燈光籠罩嗎?

    “的確,正常人是看不見的。”牧白一邊說著一邊提著周展在高樓頂上快速起落:“亡靈本就不屬於現世,隻有覺醒了時間之力的人才能看到。”

    看著身後的獵亡騎漸漸逼近,周展突然發現了一個恐怖的事實,這東西竟然不用借力就能在空奔行:“他還能飛?!”

    牧白沉默無語,高階亡靈力量非常強大,本體是無法跨界征戰的。可本體來不了卻可以在現世投影,投影雖然隻擁有本體百分之十的力量,卻也是他無法抗衡的。

    最要命的就是投影屬於能量體,本身幾乎沒有質量,所以飛天遁地穿牆無所不能

    “小白,你還能再快一點嗎?”隨著距離的漸漸拉近,周展已經快能數清獵亡騎嘴裏所剩不多的牙齒了。

    “什麽小白?牧白,是牧白啊!”牧白翻了個白眼怒吼道。

    城市地形複雜,獵亡騎可以不受約束他卻不行,要在地勢開闊的城外或許可以堅持到通靈之夜結束。

    但是以現在的這個速度,出城之前必然會被追上。怎麽辦?牧白伸在兜裏摸了兩下,低啐一聲:“又沒帶。”

    “嗯。”

    “你嗯個毛線,我在說自己!”牧白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欠了周展不少錢,大晚上還得扛著他跑路。

    沉默了片刻周展再度開口:“你還是放我下來吧,不然咱倆一個都跑不掉。”

    牧白原本還在想到底要不要扔下周展,但周展突然這麽壯烈反而顯得他好像很怕死一樣:“你能不能閉嘴啊!”

    猶豫片刻,牧白將周展轉移到背上:“抓緊!加速了。”

    話落,一層淡藍色光焰將二人包裹起來,光焰覆蓋的刹那,周展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突然變快,眼前的景象突然變得模糊。

    當視線再次變得清晰,牧白皺眉扭頭看了看身後,獵亡騎仍在後方不遠處吊著,帶人加速比預想的負荷要大的多,效果很不理想。他粗略地計算了一下,按照這個距離,至少還需要個時空加速才能保證在出城之前不被追上。

    咦?!

    看著腳下的城鎮,牧白忽然想起點什麽:“那夜貓子好像住在這附近。”

    聽到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周展剛想說點什麽,忽然瞥見獵亡騎的戰戟不知什麽時候舉了起來,戟尖黑霧湧動,像是醞釀著風暴的烏雲,雖隔著一段距離,但他仍覺得頭皮發麻。

    下一秒,尖銳的風嘯聲響起,戰戟在空斬出一輪的黑色彎月,衝著二人斜掠而來。

    “往左邊閃!”周展聲嘶力竭地喊道,可現在他的腿腳並不管用。就這麽眼睜睜看著牧白邁步向右,一步便將二人送上了腰斬的刑台。情急之下,他雙勒住牧白的脖子向右倒去。

    黑色斬擊擦著牧白的頭皮飛過,把他左邊腦袋頂上的頭發削了個精光,隨後二人在空失去平衡,摔倒在房頂上。

    滾了十幾圈周展才停下來:“小白,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左右不分?”

    “少羅嗦!”牧白蒼白地狡辯著,顯然還沒意識到自己發型突變的慘案,他現在也根本顧不上這些。

    獵亡騎已衝到近前,想要把牧白直接踩死在馬蹄下。

    閃身躲避的同時,牧白從懷裏摸出一把短刀,揮向馬腿上砍去。全身都裹在盔甲的獵亡騎,隻有馬腿上沒有防護,牧白這一刀直接卸掉了一條馬腿。

    但獵亡騎毫不在意,仍拚命地往前衝。牧白突然反應過來,獵亡騎根本就沒打算理會自己!

    “周展!”

    躺在地上的周展還沒來及得爬起來,戰戟已經戳到,他就地一滾堪堪避過要害,左肩被擦出一道血痕。緊接著便是第二戟,第戟,若不是獵亡騎先被斬了條腿失去平衡,第一下他都未必能躲過。

    周展閃躲著一路滾到了房頂邊上,大腿和胳膊上分別多了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

    “等等!”無路可退的周展打算和獵亡騎談判一番,然而並沒有什麽用,回應他的還是遞過來的戰戟。

    “可惡啊。”血花綻放,周展仰麵向樓下倒去。

    樓高層,下邊是結實的水泥地基本不會有懸念了。

    趁著掉下去的這個空檔,周展很想給明天一起看電影的那位發個短信,電影雖然看不成了,但也不能放人家鴿子,可惜沒帶著。

    砰,四樓的窗戶突然崩碎…

    對麵樓,臥室裏燈光昏暗,電腦桌前正端坐著一位少年,身著黑色禮服,領口上別著一枚玫瑰花式的胸針。長發整齊地披散在肩上,戴著耳雙眼死死盯著屏幕。

    遊戲畫麵五個小人埋伏在地圖上方的草叢裏,今天能否晉級就看這一把了。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秒鍾後,屏幕右下方的草叢裏一條胳膊一閃而逝。算子西眼精光一閃,鼠標連點軍旗從天而降,被發現的四個身影在草叢裏瑟瑟發抖。

    算子西嘴角翹起,在嘉四世天崩地裂的大招聲,他忽然覺得整個屋子都跟著震了一下。

    緊接著,兩個抱在一起的人闖入他的視線,砸斷了他的電腦桌。

    算子西急忙伸去搶電腦,卻慢了半拍。整個筆記本被撞斷成兩截,他壓抑著心的怒火轉頭向兩人看去:“牧白!請你下次從門進來可以嗎?”

    “你以為我願意啊。”牧白理直氣壯地說道。

    氣氛微妙地停頓了一秒後,算子西勾起嘴角笑了起來:“這是你新換的發型嗎?”

    “什麽亂八糟的,我一直都是這個…”牧白伸把頭發向後捋,立刻覺出感不對來了:“我頭發呐?”

    周展有氣無力地指了指窗外,鮮血順著他的指滴落,牧白這才發現周展已成了半個血人,急忙從兜裏摸出藥給他灑上。

    “你們這是哪一出?”算子西皺眉望向窗外,瞳孔猛地一縮:“獵亡騎?!”

    斜月破空而至,將房間裏的所有物品卷成廢渣,唯獨那台報廢的筆記本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