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飄渺的淒笑聲，本就讓我心頭生了些寒意，好在我開解著自己，這可能是山風在墳嶺裏吹過，嗚嗚呼呼的，造成的錯覺。

    可王婉就在跟前不遠，發出的笑聲清晰無比，有些悚然。

    我是鄉下長大的大好青年，打小聽老人說過很多關於鬼上身的故事傳聞，當然明白好好的人，腳尖踮起意味著什麽……

    周哥，她不會是中邪了吧……”

    我壓低聲音，聲音微微有些發顫，雖然拚命克製，可這玩意，真不是想象中那麽容易。

    胡說八道！”

    周胖子眉頭一皺，輕搖了頭，對著王婉的背影嘀咕了一聲，這女的腦子是不是壞了，惡作劇也太低級了些吧。

    我一愣，看了一眼周胖子，心想合著這胖子還真是淡定，誰會在墳頭搞這種惡作劇？

    美女，咱能不能別開這種玩笑了，這也不好笑啊！趕緊的，咱們還得回去，要是你覺得好玩，那你一個人玩個夠，我明兒還得上班，沒空跟你折騰。”

    周胖子似乎是耗盡了耐心，嗓門提高，衝著王婉喊著。

    無人應答，四周靜悄悄的，王婉沒什麽反應，就這麽背向我們，看不到表情，隻是那腳尖依然踮起，跟練習芭蕾舞似的，在這荒山野嶺的夜裏，真心令人打寒顫。

    周胖子可能是有些惱了，嘴裏嘟囔幾句，邁開步子，就要過去。

    一旁的葉依依之前沒什麽動靜，可能是見胖子要行動了，連忙朝胖子跟我示意了一下，手一攔，她走到我跟胖子跟前。

    你是雲苗？”葉依依的聲調還算平穩，我瞅了一眼，看得出來，她臉上也是保持著幾分警惕。

    也許是因為她奶奶的原因，也許是其它，反正這會看來，葉依依還算是鎮定。

    葉依依的話剛說完，王婉就開始喘起粗氣，兩手也是突兀地彎成爪子的形狀，有些用力，脖子僵硬地動著，哢哢作響，令人頭皮發麻。

    那些臭男人都得死，都得死…咯咯……”

    你們幾個也得死……”

    王婉僵硬地轉過身，叫聲淒厲，笑聲悚人，那雙眼睛的眼神，跟之前的她完全不一樣，整個人看上去無比的詭異。

    踮起的腳尖，僵硬的身體，陌生的眼神，還有那使著勁的彎成爪子形狀的雙手……

    我被鎮住了，看了看周胖子，他的臉色也是好不到那裏去，看情況，見到這一幕，他應該也是吃不準了。

    咋辦？”我有點慌了，跟周胖子還有葉依依問道，“周哥，依依，好像不大對勁啊……”

    我去看看！”周胖子臉色沉了下去，說道，“依依，你別見風就是雨，什麽雲苗不雲苗的，我周明還真不信了…才剛認識，就開這種玩笑，這姑娘估計是被慣壞了。”

    我不知道他是真這麽想，還是給自己壯膽，隻不過當下他還真的就朝王婉走過去了，葉依依想攔著，可惜周胖子這次沒聽。

    我見此，也是覺得再幹愣著，也不是個事，也就跟著周胖子走過去，心頭虛得很，有種莫名的不安。

    這信不信是一回事，真到了這種氛圍，不得不說，那滋味沒法形容。

    就在這時，王婉嘴角上一翹，那種笑容，讓我脊背冒涼氣，情不自禁地停下了步子，眨眼的功夫，她轉過身，踮著腳尖，速度很快的，往就朝墓碑的方向跑了過去……

    這是真的用腳尖點著地狂奔過去啊，我當下腦門虛汗都冒了出來。

    你…你這是要幹嘛？”周胖子喊了一聲，不覺間也是停頓了一下。

    就這麽一停頓的功夫，王婉已經跑到了墓碑跟前，也不知是動作太大還是啥的，頭發已經散開，披頭散發的，直接就往墓碑上磕過去。

    這一幕令人目瞪口呆，好端端的人，全然不吃疼，就這麽往墓碑磕過去，瘋了一般，三兩下功夫，借著手機的光看去，王婉的臉上已經滿是鮮血……

    周胖子最先反應過來，喊著這是幹嘛的，眨眼的功夫已經衝了過去，在我跟葉依依跑到跟前時，他已經死死抱住王婉的腰，生恐王婉再這麽下去，肯定是要出事。

    恐怖的是，王婉本來是病懨懨的一個女青年，可即便是胖子死死抱著，也是沒能控製的住，依然是低著頭，披散著頭發，口中發出淒厲的喊叫聲，往墓碑砸去。

    我一看就知道事情嚴重了，也不用胖子吱聲啥的，衝上去後死命按住王婉的頭，往回推著。

    雲苗，冤有頭債有主，你害死我奶奶還不夠？”葉依依呆在一旁，也是沉不住氣了，也想要上來幫忙，可王婉不斷掙紮著，她根本插不上手。

    帶著血液的頭發時不時甩到我的臉上，生疼不已，那瘋起來的力道，身體迸發出來的力量，讓我一度懷疑，我跟周胖子這是在試圖控製一頭牛犢子。

    也不知道王婉掙紮了多久，反正我腦子空空的，隻覺得整個人已經筋疲力盡，很快的，隻聽到一道慘笑，隨即王婉渾身不斷痙攣著，我低頭一看，隻見她翻著白眼，臉色死白死白的，就昏了過去……

    麻痹的，趕緊出了這地兒！”周胖子招呼了我一聲。

    隨後我倆合力將王婉抱起，胖子塊頭比我大，沒多說啥，一把將王婉背起，掏出他的手機，遞給了我。

    桌麵上有個北鬥星的圖標，是個指南針app，趕緊打開照著路線走，她留了不少血了，不能再耽擱了……”

    我點了點頭，當下知道事態嚴重，要是王婉真出啥問題了，我們幾個不可能啥事沒有。

    ……

    我們幾個心急火燎的，擔心會不會走了一會又繞回來，好在這次穿過歪脖子樹後，眼前的路變得熟悉起來，跟之前模模糊糊的感覺不同，說不上來。

    周胖子背著王婉，我在前頭拿著手機探路，葉依依則是跟在後頭，捂著王婉額頭的傷口，順著來時的路線，就這麽匆匆的下了墳嶺，上了皮卡之後，胖子甚至顧不得擦一下臉上的血跡，以最快的速度，往市醫院開去……

    ……

    還好來得及時，縫了幾針，傷口已經包紮，還得留院觀察…你們仨是家屬嗎？”

    胖子搖了搖頭，跟有點駝背的老頭醫生在走廊上了說了幾句，而我則是隔著門看著病床上的王婉，可算是鬆了口氣。

    等那個老頭醫生帶著幾個實習醫生離開後，胖子掏出煙盒，示意我去吸煙區等著，隨後他讓葉依依先回去，說是這裏有我倆就成。

    葉依依猶豫了一下，說了幾句什麽事情因她而起，很抱歉啥的，還說是那她先回去，明天還有課，晚上再帶醫藥費啥的過來。

    明天再說吧。”胖子很自然地拍了拍葉依依的肩頭，葉依依點點頭，隨後就離開了。

    我看得出胖子對葉依依有意思，不想讓葉依依太過背負壓力，可不知為何，心裏頭有些異樣，可能是我對這個斯斯文文的高個女大學生，也有那麽點好感吧。

    葉依依走後，我跟胖子在吸煙區抽了會煙，期間我倆翻了翻王婉的手機，通知了王婉的家人，電話那頭王婉的母親，情緒有些激動，但路程不短，是其它的省市，最快也得明天中午才能趕來。

    之後我倆討論了幾句，周胖子說等見著王婉的家人再說，先回去，醫院裏有護士看著，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周哥，這事你怎麽看，我是想不出原因，看來這世上很多事情，真不是什麽科學就能解釋的。”

    不好說，想太多也沒用，等王婉好了再說吧。”

    周胖子搖了搖頭，眉頭擰巴著，踩滅了煙屁股。

    ……

    回到我的狗窩，洗漱了之後，我在論壇上發表了這次的經曆。

    睡之前，我翻了翻，留言區的評論很多，但多數評論都在說我是閑著蛋疼，編造這麽個故事來蹭打賞，甚至還有吧友說葉依依跟王婉這是上演苦肉計，為了詐騙……

    我忍不住罵了句煞筆，有些意興闌珊的，就關了電腦……

    當夜翻來覆去，一閉眼就夢到自己還在墳嶺，跟胖子他們一直在那頭打轉，仿佛永遠都走不出去……

    第二天醒來，精神有些恍恍惚惚的，洗澡的時候，隻覺得後腰那頭有些發癢，照了照鏡子，看到幾個紅點，不知是起了痱子，還是蚊子給咬的，上了點花露水，我也沒當回事。

    吃了點東西後，我就開著電動車出門了，客還沒拉到幾個，周胖子的電話就打來了。

    蘇城，你小子現在在哪？媽的，王婉她老媽是個暴脾氣，情緒很大，差點把老子給撓了……對了，你小子沒事快過來一趟！王婉不對勁……”

    電話那頭，周胖子聽著是要抓狂了。

    咋了，昨晚我們不是都在嗎，傷勢也沒那麽嚴重啊，不會是王婉的家人要敲詐你一筆吧。”

    我不是什麽聖人，難免想的有點遠。

    淨扯沒用的…蘇城，沒工夫跟你扯，這事真邪乎了……你說王婉是不是之前就有問題？那醫生老頭說今早的時候，護士查房，說是王婉的腰上生了什麽玩意，我也瞅了一眼，挺嚇人的，不知道啥玩意，我問朋友了，好像是什麽過腰蛇……”

    我一聽胖子這麽說，腦袋都有些大了，下意識摸了摸後腰，心想著不會吧，也沒啥心情拉客了，開著電瓶車就往醫院趕去。

    這玩意我聽說過，所謂過腰蛇，其實就死類似皰疹的東西，一旦長滿整個腰，像是一條紅斑蛇繞腰部一圈，病情到後頭，全身潰爛，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