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中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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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醫院,胖子跟我商量說要不要帶點啥的,我說不用了,先見了我堂哥再說。
那個九叔在電話裏也說了,不想接這活,我是覺得我堂哥不出麵的話,希望不大。
胖子也就沒再說啥,隻不過一起走到他那愛車跟前時,他整個人眼兒飄忽的,看上去也不知是在琢磨著什麽,總之像是兜著心事。
哥們,咱倆認識時間不長,你有啥事可別瞞著我。”
坐上皮卡後,周胖子擰著鑰匙發動車子,側著個臉跟我說道。
我一聽,當下也是有點脾氣上來了,要說起來,我跟他確實是認識沒多久,但這話聽著刺耳,也不知他是怎麽想的。
周哥,你有話就說,咱都大老爺們,沒必要含沙射影的。”
胖子嘿嘿一笑,頓了頓,說道:“先別上火,哥們,我周明比你大不了幾歲,老實說,算是同輩,經過這次的事,也算是交個朋友……可我就是不明白一點,王婉現在這樣子,誰都不想看到,可現在咱倆沒病沒痛的,你這麽熱心,為的是啥?難道說,真信了那什麽蛇,會落到自己頭上?”
我聽胖子話裏有話,索性直截了當開口,語氣也是不怎麽客氣,“說吧,你是不是覺得我跟這九叔是認識的,串通好了來敲竹杠?”
胖子沉默,眼兒有些閃爍,我一瞅,用腳指頭也猜得到他想的是啥了。
一氣之下,我火氣上來了,聲兒也是大了不少,“周哥,我知道你對依依有意思,所以你才會繼續摻和這事,但你心裏頭也有疑問對吧,覺得我為啥不痛快走人,反正現在也病沒痛的,是吧?”
當下我沒等他回應,直接掀開了衣服,後腰整個露在他的眼前。
這下你滿意了吧?”我問道。
胖子低頭一瞧,有點瞠目結舌的,呼了口氣,這才咋呼起來,“麻痹的,哥們,是我誤會了,這玩意是真邪門,估計就是雲苗搞得鬼!難怪我昨晚翻來覆去,老是想不明白,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現在看來,這尼瑪就是攤上厲鬼了。”
胖子也沒吱聲了,麻溜的擰動引擎,踩上了油門……
……
在老家鎮上找到我堂哥時,已是中午時分,我堂哥這人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主兒,加上打小跟我感情很好,直接把鋪麵就給關了,拎了兩袋水果,上了車,就讓胖子開到泗水村。
一排排的樹木往後掠過,頂頭的電線高高低低的,連成線,割裂著藍天白雲……
車子就這麽沿著水泥路開了半個小時不止,最後穿過兩座矮山的豁口,沒多久就看到山腳下的高低不一的小樓房,夾雜著瓦屋樹木。
小城,老九這人有點古怪,就算是我出麵,也不一定就成,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我笑了笑,說道:“哥,求人就是這樣…不過這九叔要真是有點本事,應該不會見死不救。”
胖子也是適時咋呼了一聲,跟我堂哥說道:“老哥,你這朋友是鬼神頭上討生活的吧,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錢財,隻要能幫我們幾個渡過這次難關,錢方麵,隻要不是獅子大張口,我周明還是拿得出的。”
我堂哥瞥了胖子一眼,隻是搖搖頭,沒說啥。
老哥,這個什麽九叔的,真是高人?不會就一神棍吧?”胖子有些不死心,問了一句。
親自見一麵不就知道了?”我堂哥也是社會老油子了,這話直接封了胖子的口。
車開到了地兒,按我堂哥的指示,胖子將車子停在村口的地方,隨後我仨人下車,往村腹走去,路上我堂哥還感慨了句,說什麽好些年沒來了,村子還是有了很大的變化。
來到九叔家之前,我堂哥事先是通了電話,出來接我們的是一個青年,說是九叔的兒子,讓我們進去。
我看了一眼,就是普通的有著院子的小樓房,院牆外頭有些斑駁,看情況有些年頭沒有刷漆了,院裏頭種著蓮霧樹,幾顆紅豔飽滿的果實在上頭吊著,陽光從樹葉縫隙投下,眯人眼兒。
見到老九本人後,細細一看,就是一精神矍鑠的老頭兒,留著寸頭,兩鬢花白,其餘地方倒是黑的不像樣,不知是不是染的,法令紋很深,長著一對鳳眼,眼神很亮,操著濃重的外省口音,不知落得是不是吳儂細語。
我們幾個到了院子,九叔正坐在木凳子上,梳理著樹枝,後來得知這不是燒柴火的,而是柳枝。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我堂哥也來了,九叔倒也沒有拒人千裏,隻不過表現得還是有些淡漠,讓他兒子倒了些茶水,這期間,他的眼神一直盯著我看,讓人發虛。
陽隙遮有黑氣,似魂非魂,小夥子,你背後是不是長了什麽?”
九叔擱下那些樹枝,走到我跟前,有點開門見山的意思。
我跟胖子目目相覷,心裏頭有些震住了,我也沒跟他說過我背後長了啥啊,之前也就胖子看過。
九叔許是看到了我不可思議的表情,笑了笑,解釋了幾句。
他說陽隙通常是指人的背部、前胸,普通的活人,一般來說,是不會出現黑氣,隻有鬼魂或是僵氣煞氣附在了人身上,才會出現這樣的現象,而他看到的黑氣是出現在我後背,不出意外的話,那肯定是長了什麽東西了。
高人呐!”胖子咋呼了一聲,跑到我背後瞅了幾眼,還呢喃了一句,“真的能看到?”
胖子的行為惹來我的白眼,這家夥有時候說話就是不大會看時機,咋咋呼呼的倒是有一套。
九叔沒啥表情,讓我們幾個坐下,喝茶的間隙,他又讓我將昨晚的事情,細細的跟他說一遍。
在這中間,他無意中說了幾句,無非是看在我堂哥的麵子上,才打算幫我們這次,似乎也提到了當年我堂哥對他有恩,具體的細節,我沒聽到啥。
我跟周胖子見九叔他這麽說,加上此人三番兩次的,說的話總是讓人震撼不已,未卜先知似的,我倆也不敢怠慢,你一句我一句的,再次將當晚的事情原原本本說出。
貓立墳,人踮腳,蛇過腰……接下來就是起魂了,在我印象裏頭,應該是眾一派的手法,可你們當晚就四人在場,嘶…似乎不大對啊……”
九叔嘶了一口氣,有點舉棋不定的感覺,沒多會,他起身走到他兒子跟前,交待了幾句,隨後他兒子進屋,出來的時候,帶出來一個老式的那種皮革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裏頭放著啥玩意。
我趁著這功夫,朝一樓大堂瞅了一眼,有點煙霧繚繞的,裏頭應該是焚了香,正中央的位置,似乎是一祭台神龕的玩意,供著一幅字畫,隻依稀看到一個“墨”字。
那個起魂的姑娘現在在哪?”九叔換上了一雙黑布鞋,開口之下,使得我的目光移了回來。
胖子反應較快,眉眼一舒,欣喜回道:“高人,你說的是王婉吧,在市醫院呢,這不,你是答應幫我們了?”
什麽高人不高人的,你的年紀…跟他一樣叫我九叔就行,我墨門子弟,不興這一套。”九叔指了指我,跟胖子說道。
墨門?我琢磨了下,似乎印象裏頭,沒聽過這門派啊,茅山眾,我以前查資料寫文,倒是知道一些。
胖子笑嘻嘻的,說是得嘞,那表情,是塊料子。
……
一行人坐著皮卡,回到鎮子上,堂哥下車後跟我聊了幾句,說是有事再打電話,沒事回來老家看看父母,在上頭開電動車拉客,也不是個事。
我心裏頭有些不是滋味,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路上,九叔閉目養神,我跟胖子為了不打擾他,也就沒怎麽說話,等到車開到市醫院時,差不多是下午了。
我們仨人直奔病房,一看九床空蕩蕩的,當下我跟胖子都傻眼了,問了問那個滿臉青春痘的護士,這女的也是一臉不解,反問我們,說是九床病人已經出院,你們不是她朋友嗎,這事都不知道?
咋回事,應該就是那個老婦女聽了老頭的話,決定轉院的,這…這不是要害死王婉嗎。”胖子抱怨著,提到了王婉的母親。
我也是沒轍了,正六神無主著,九叔卻是一臉凝重,盯著王婉的病床看了看,隨後在走廊上和陽台上走走,甚至我還看到他在陽台上伸出手指摸了摸,然後往鼻子嗅了嗅,撚了撚,再彈掉。
貓立墳,人踮腳,這姑娘被那魂附身之前,有沒有什麽古怪的行為?”
九叔停下走動,問道。
我跟胖子互看一眼,都是搖了搖頭,王婉好像是突然就這麽中邪了,在那之前,我想不起她有什麽古怪的地方,胖子也是說不出個所以然。
不可能!這姑娘身上生了‘蛇’,昨夜又是起魂,我剛剛走動看了看,這姑娘除了被惡魂附過身之外,中了蠱毒,這是八九不離十的!閻羅草的味道很淡,但我還是聞到了……那晚她肯定是有什麽不尋常的動作,你們好好想想。”
九叔掃了我一眼,又看向胖子,這話說的斬釘截鐵。
中蠱?”胖子驚的一臉,反問一句。
九叔微微點頭,鳳眼裏頭波瀾不驚。
我聽到這話,心沉到了穀底,老家那個親戚的喪禮我可是參加過的,要真是像九叔說的,王婉可能會跟我那親戚一樣,活不成了,這樣的話,我跟胖子還有葉依依,也有可能是是凶多吉少。
驀地,胖子咦了一聲,隨後大力拍了下我的肩頭,看看我,又看向九叔咋呼說道:“對了,對了,我想起來了,王婉那晚不是碰了墓碑嗎,還說那墓碑很涼,我當時還覺得奇怪呢……”
那就是了!”九叔點了點頭,眼神緩和許多,像是找到答案的人,鬆了口氣的感覺。
碰了墓碑?
猛的我想到那晚,我也碰過,心頭一寒,當下下意識的掀開衣服,扭頭一看,隻見那紅色的斑點,跟皰疹似的,一粒粒,比起早上,像是漸露輪廓的紅斑蛇,麵積上多了不少……
當下腦子像是挨了一記悶棍,腿腳有些發軟,這一刻我心頭發堵,腦子隻剩下一個念頭。
我草,老子這是要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