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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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錦茜被他的笑給晃了幾下, 隨即上車關好車門。

    程敘之還在打電話, 聲音很放鬆很溫潤, 像是天邊掛著的晚霞夕陽。

    薑錦茜安安靜靜的坐在副駕駛上,等他掛完電話, 她轉過去看他,聲音細軟溫吞,像是江南的秋風,沁人心扉:“你什麽時候到的啊?”

    “記不太清了。”程敘之淡淡的回她,他把手機放下, 發動車子,緩緩駛離學校。

    薑錦茜看著他俊逸的側臉, 鼓了鼓腮幫子, “哦——”了一聲便低下了頭。

    車內瞬間陷入一片安靜。程敘之專注的開著車, 薑錦茜低著頭, 手指把玩著包上的流蘇。

    程敘之覺得有些奇怪, 往日她都會找各種各樣的話題來和他說些什麽, 可今天卻一反常態的這麽安靜。

    正好前麵就是一個十字路口, 紅燈閃著,他緩緩停下, 側頭看她,問:“今天怎麽這麽安靜?”

    薑錦茜終於停下手上的動作,倏地抬頭, 瞪了他一眼:“我在生氣, 你看不出來嗎?”

    程敘之眼眸幽深, 像是要把她穿透了般盯著她,薑錦茜說完那句話之後就明顯的底氣不足,扭過頭正視前方,眼睛卻還是下意識的亂瞟。

    往他那裏瞟。

    車內更安靜了。

    呼吸都像是要凝滯了一般。

    薑錦茜小小的聲音在車內響起,帶著點委屈,“我都生氣了你還用那種眼神看我,程敘之,你沒良心!”

    聞言,程敘之莫名想笑。他從小一起生活的女生也就程歡顏一個,她是屬於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打小就闖禍無數,卻從來沒有服過軟。程歡顏是那種,要是生氣了、不開心了,勢必周圍的人都不好過的。

    可薑錦茜……

    這麽說呢?

    程敘之覺得她生氣了,自己得哄著她,要不然,她得哭。

    他生平從來沒有這麽耐著性子哄過一個人,他問:“為什麽生氣?”

    薑錦茜氣鼓鼓的說:“你還問我為什麽生氣?程敘之,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欺負,所以就一直這麽欺負我?”

    她說完,扭頭看向程敘之。

    剛好綠燈亮了,身後的車子按了下喇叭,程敘之扭回頭去,發動車子。

    薑錦茜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看他,眼珠子一轉一轉的,正準備進行下一番追問的時候,就聽到他含笑著說:“是挺好欺負的。”

    薑錦茜被這個回答給打的措手不及。

    她快要爆炸了,“程敘之!”

    “好了。”程敘之覺得自己的忍耐度在遇到她之後真的提升了不少,這會兒看到她這麽炸毛的反應,竟然沒有想要厲聲嗬斥她,反而是……

    伸手把手放在她的頭上,揉了下她的頭發,然後說:“是我不好,別生氣了。”

    在那一刻,程敘之想,就順著她吧。

    薑錦茜感受到從腦袋裏傳來的熱度,以及他的手掌拂過頭發的動作。她的臉在刹那變得通紅,如同天邊的火燒雲一般,燦爛如火,熾烈燃燒。

    那團火仿佛像是要把她燃盡一般,薑錦茜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燙的,血液在血管裏汨汨流動,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一個名字。

    ——程敘之。

    就是這個人,讓你的心跳快的無以複加。

    把你攢了二十多年的喜歡與愛,都心甘情願的賦予他。

    薑錦茜紅著臉,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平和冷靜,慢吞吞的說:“我不是說過了嗎,你不要總是這麽撩我?”

    程敘之偏了下頭,夕陽在遠處搖搖欲墜,卻還是盡心竭力的散發出所有的光。那道霓虹光亮從天邊斬在他的臉上,硬生生將他的臉劈成兩半。在明暗之間,他的側臉分外柔和,他含笑著說:“沒有在撩你。”

    “你都揉我頭發了。”薑錦茜小聲反駁,“難不成你對別人也這樣?”

    “沒有。”程敘之的聲音低沉喑啞,“隻有你。”

    薑錦茜“啊”了一下,她後麵那句話不過是發發牢騷而已,沒想過他會接的……而且那個答案,竟然讓她更加的臉紅心跳。

    薑錦茜覺得很有必要再問這個問題了:“程敘之,你不能總這麽撩我。”

    程敘之偏頭,似乎是深思熟慮了一般,扭頭看她,神情凝滯。

    薑錦茜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心立馬的揪了起來,她惴惴不安的回望著他,看到他眼裏氤氳一片,看不真切。

    她有一種下一秒他就要扔她下車的感覺了。

    卻沒想到他開口說的是:“昨晚的話你忘記了?”

    “啊?”薑錦茜猝不及防。

    程敘之重複了一遍:“昨晚說的話都忘了?”他微挑了下眉,語氣沉著冷靜。

    談起昨晚……薑錦茜莫名有股子心虛,她含糊著說:“什麽話啊,昨晚說了那麽多,我哪能記得那麽清楚啊!”

    “沒事,我記性好,不介意幫你回憶一下。”程敘之淺笑著,低低沉沉的笑聲在逼仄的車內回蕩。

    ……

    “我在想,你怎麽這麽嗲?”

    “程敘之,你這就是在撩我,你就不能不撩我?”

    “那你能不能別這麽嗲?”

    ……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薑錦茜,我會回答你你的問題。”程敘之低沉的笑,那笑聲在薑錦茜的胸腔裏一直蕩,像是一灘死水,悄然砸進一塊石頭,水波蕩漾掀起陣陣波瀾。

    薑錦茜惱的捂臉:“不回答!”

    程敘之用食指敲了下方向盤,眼眸幽深不知道想些什麽,嘴角掛著抹淡淡的笑意,幹脆利落道:“那算了。”

    ————

    吃飯的地點是程敘之特意選的日料店。

    薑錦茜的口味愛好真的太容易分辨了。先嚐一口,如果味道不錯,會眯著眼笑著,像一隻饜足的貓,如果不喜歡,就再也不會碰。

    上次喝清酒也是這樣。小口小口的抿著,笑容慵懶懈怠。

    程敘之又看了看她經常吃的幾個菜,便向吳關打聽了家日料店帶她來吃。

    事實證明,吳關雖然貪玩不正經,但是推薦的地方確實不錯,薑錦茜吃的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縫。

    吃完之後他們出了餐廳,因為車子就停在附近的停車場,便準備一起走過去。

    秋風颯颯,吹得人神清氣爽。薑錦茜剛吃飽喝足,被這溫柔秋風一吹,終於想起了正經事。

    “程敘之。”她停下腳步,叫住他。

    程敘之聞言轉過頭,跟著她停了下來,困惑的看向她:“怎麽了?”

    月色如水,沁涼的秋風吹起他的衣角在空中晃啊晃,薑錦茜的視線從水泥地板處的頎長影子到麵前的他的正臉。

    薑錦茜眼神執拗認真,“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我是程老的學生了?——你不許騙我!”她被程敘之打岔了多次,這次終於問了出來這個問題,執意想要一個答案。

    程敘之沒有一絲驚訝,柔和的月色照在他的臉上,哪怕平素一直麵無表情的臉此刻也染上幾分光華,他歎了口氣,說:“沒有很早。”

    “那到底是什麽時候?”這個時候的薑錦茜像是在海裏懸浮許久的人,身邊隻剩一塊木板供她維續生命,讓她上岸。

    結果程敘之的一句話,像是憑空而來伸出一隻手,把那塊木板從她的麵前奪走。

    “帶你找房子那天。”

    薑錦茜瞬間僵在原地。

    程敘之似乎察覺到她此刻的情緒不對,但他最不擅長安慰別人,有點苦惱,又有點無奈:“你在生氣?”他低著頭,仔細看她臉上的表情。

    秋風吹得她碎發飛起,薑錦茜伸手將碎發別在耳後。她毫不掩飾的說:“嗯,我很生氣。”

    程敘之伸手揉了下眉心,語氣裏難得的帶了些苦惱:“氣什麽,氣我沒有和你說,你的導師是程裕年——他是我爺爺?”

    “不止這個。”薑錦茜低頭,她的腳尖在水泥地上不停的嘩啦,聲音悶悶的,帶了幾分情緒:“程老說要把你介紹給我的,可你最後和於歡相親了。”說到這裏,薑錦茜都怔了一下,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這種說法是不是太直白了……

    可是她本來就不是含蓄的人啊!

    至少在程敘之麵前,她就是個——登徒浪子。

    薑錦茜已經無力挽救自己的形象了,幹脆破罐子破摔,抬頭瞪著程敘之,眼裏憤懣意難平:“我那麽喜歡你,你給我個機會了解了解你,會死嗎?”

    “還是說,你就那麽討厭我?”

    “我比於歡好看多了,你憑什麽和她相親不和我相親?”

    “程敘之!”

    程敘之越看她,越覺得蘇花朝說的“我家茜茜可是出身書香世家,人不僅端莊大氣,優雅溫柔,而且那個聲音啊,柔的能掐出水來,關鍵是吧,人脾氣還特別好”這句話是假的。

    暴跳如雷。炸毛。

    除了聲音柔軟溫和,哪裏有一點符合她說的話。

    而且麵前的薑錦茜,和他印象裏的薑錦茜,真的是完全不一樣。

    程敘之無奈的看著她,那晚的天空隻有一輪彎月,沒有任何的星輝。他眼底帶了些疲憊和倦意,又有著深深的無奈,說話的語氣更是,耐著性子問她:“於歡是誰?”

    “啊?”薑錦茜胸腔裏還有一股子牢騷要發,結果被他這麽輕飄飄的一句給直接砸的暈頭轉向了。

    “我是不是太縱容你了。”程敘之的音色如月光般清冷,像是隔了幾萬裏的高空距離,墜入她的耳裏。說出來的話卻又像是情人耳邊的低語,令人……躁動不已。

    薑錦茜有點委屈,嘟囔:“你對我哪裏縱容了?”

    她低低的聲音落入他的耳裏,程敘之揣著她的話,聲音寡涼,說:“總是拿這些不相幹的人來煩我,你說,是不是我太縱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