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人叫計緒，是河漢水槽幫在漢水的一水工，人稱廚子水人，與他哥哥計然都是漢水總管司馬長宇的下。在年前，他與楊五郎一起護送過承影無形劍，又在水工暴亂案幫了不少忙，故與何師我等人相熟，也很投緣。

    見他這麽熱情，何師我知道必定是霍甲德的意思，忙與二人迎了上去。未及寒暄，計緒就與何師我動起來。在甲板上，計緒絕不是何師我的對，就想把他拖入水。論水性，何師我肯定比不了計緒。他可不想在樂於夏和班孟秋的麵前丟人，故無論計緒如何挑釁，他就是無動於衷，死活都不肯下水，隻說：“小小水工，有船無人，可笑可笑；不大廚子，大廚小子，沒心沒肺。你再不上來，我們可把你這破船開走了啊。”

    計緒大笑，忙鑽入水。隻見附近的鯉魚紛紛跳出水麵，他一出水就摸住其兩條最好的紅鯉魚，笑道：“草鯉字，黑鯉子，不如咱家的紅鯉子；何哥哥，夏姐姐，不如咱家的秋姐姐。哥哥放心，馬上開飯，還有好酒。”

    一瞬間，計緒嘴裏又叼住了一條極好的白鯉魚，雙腳一擺就竄進了船艙。何師我大笑，對二人說：“你們看吧，我說這廚子沒心沒肺，你們該信了吧？”

    “豈止是沒心沒肺，都把你我給埋了，隻誇秋姐姐。”

    班孟秋心甚喜，卻漲紅了臉，低著頭一句話也沒說。沒一會兒，就開席了，這真是一桌全魚宴，各種魚類應有盡有。特別是剛抓上來的那條鯉魚，給何師我做的是清蒸白鯉，給樂於夏做的是紅燒紅鯉，而給班孟秋做的是糖醋紅鯉。何師我忙問緣由。

    計緒大笑道：“你這個人有點髒，吃白鯉可以幫你洗洗白。”

    “我……”

    “那為何要給我們姐妹做紅鯉魚呀？”

    “愛吃魚的人會越來越美，越來越白！當然，我要申明的是兩位姐姐已經很漂亮了。”

    “計兄弟，你真會說話。那我該怎麽辦呢？”

    “額……你就看著辦唄。要不大家先吃吧，這都是剛上來的好魚，不吃就太浪費了。”

    當年，狄帆都有向他求教這做魚的藝。所以真如何師我所說，每一樣都是極好的味道，人吃著吃著就沒了斯和規矩。而那美酒就是狄帆送來的糯米香酒，何師我一喝就把計緒的身份基本了解了。

    而計緒看著就心裏高興，但說起幫內劇變之事。在安州處理水工後續事宜時，他就收到幫內出大禍的消息，故先霍甲德等人一步趕到郢州。除了慘死的，沒有一位頭領在場，總舵內更是一片燒焦了的廢墟。好在還有幾個幸存者，將霍西雄等人的屍體抬了出來，也都是焦黑的樣子，麵目難辨。司馬長宇見之，嚎啕大哭，也是憤怒不已。

    沒幾天，副幫主霍西強和軍師晁天蓋來了。看上去霍西強是身負重傷的樣子，其實不過是輕傷而已。再後來，霍甲德等人來了，都悲痛萬分。特別是霍小玲，幾乎哭成淚人。

    經過商議，眾人決定重整旗鼓，一定要重建河漢水槽幫，並選出新幫主。新幫主的最終人選自然是霍甲德和霍西強。由於霍西強需要療傷，重建事宜均由霍甲德和霍健主持，晁天蓋和司馬長宇從旁協助。另一方麵，由霍甲德出資，派司馬長宇再去安州一趟，處理好與逯小普等人的關係。

    特別是說到霍西雄等人遇害、幫內兄弟少有幸存者以及總舵幾乎成了廢墟時，他臉色大變，再也無喜笑之色。

    何師我忙安慰道：“現在不是又重建了嗎，還在選幫主，這都是好事。兄弟，這人呢，得向前看，對吧？”

    “話是這麽說，可他們鬧來鬧去的，受苦的都是我們這些郢州的小老百姓。”

    “不錯，現在可比之前有長進了，怪不得大哥這麽喜歡你。”

    “對了，大哥他怎麽沒親自來？”

    “大哥受了重傷，來不了了。”

    “哦，小緒倒是聽說了，不知現在怎麽樣了啊？”

    “暫時並無大礙。行了，瞧你那愁眉苦臉的樣，不是還有我嗎？你信不過我，難道還信不過兩位漂亮姐姐嗎？”

    “那是，那是。”

    “那是？你瘋了吧？”

    “我還真信不過你了，怎麽樣吧？”

    “不怎麽樣，生氣了，走了。”

    見何師我起身就離席了，計緒忙賠禮道歉，又說：“兩位漂亮姐姐，快別動，這水家的魚啊，是不能翻個的。放心，這好魚啊，有的是，我家哥哥就在岸上等著呢。”

    樂於夏和班孟秋也是一時吃得興起，就給忘了，忙停了，隻等下船。之後，計緒又問起小六子、楊五郎和張順子的近況，為何都沒來。聽了人的話後，計緒突然大笑起來，說：“聽說過比富比美比年輕的，就沒聽說過還能比醜的，這張大哥真是行！”

    在一片歡笑聲，四人就在郢州碼頭上了岸，見來的不是計然，而是司馬長宇。他既笑臉相迎，又抱拳施禮，風采遠勝在安州之時。計緒疑惑，就問：“不是我家哥哥來接嗎？怎麽司馬總管親自出馬了？”

    “大公子正在督建新任幫主的八方大台，他路上遊正好派上用場。再說了，派他一個小小的船長來迎接老城的何神醫，嗬！哎……還是霍副幫主想得周全。”

    計緒不服，說：“我家哥哥與何神醫早就認識，關係非同一般，派他來有何不可？”

    “住口！都沒找你算私自放船入江的賬，你小子的嘴還敢議論霍副幫主？派小然子來，豈不顯得我水幫沒人嗎？你們看看，這小子一點規矩都沒有，讓位見笑了。”

    “哈哈……這計緒兄弟就是欠收拾！不過這是小事，還是讓他哥哥管一管就是了，何必勞煩總管大人呢？”

    “豈敢當何神醫的‘大人’二字？您都發話了，老夫便不再追究，就讓小然子來管這小廚子吧。”

    計緒並不買賬，就說：“司馬總管，你別聽他胡說，是他欠揍，回頭我就告訴狄大哥去！”

    司馬長宇有些怒意，喝道：“還敢多言！”見計緒退下，掏出一疊銀票，又衝著何師我笑著說，“想不到是何神醫來了，你我真是有緣哪！這是一點心意，還望您收下。”

    計緒又插上了話，說：“平時日，大公子省吃儉用的，想不到對何大哥這麽闊氣。這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你一個小小的水工，哪來這麽多的廢話！這哪裏是大公子的，他哪有那麽好！霍副幫主宅心仁厚，這是他老人家的心意。”

    見計緒十二分的不屑，何師我忙說：“不管是誰的意思，都是你們水幫給我的薄麵，這心意我領了。”

    見何師我接過銀票，正要點數時，計緒忙搶過全部的銀票，說：“點什麽點，正好一萬兩。還有，這是我們水幫的心意不假，但不是給你的，是給狄大哥的。你這個人腳太快，還是我先收著吧。當然，我這人很大方，這一千兩賞你了。”

    何師我覺得隻得了十分之一，其實是十五分之一，心裏極不平衡，就說：“你……”

    計緒忙堵住他的嘴，說：“你什麽你！放心，我也不會亂花的，保證如數放在我水幫最需要的位置上。還想不想要糯米香酒了？”

    見何師我無話可說，一旁的樂於夏和班孟秋早已偷笑不止。而司馬長宇見計緒搬出了狄帆，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也隻好作罷，就領著他們入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