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很簡單，用電飯煲煮的一些米飯，一個西紅柿炒雞蛋，一個雞蛋湯，一個涼拌西紅柿，然後…然後沒有了。

    “隻能將就點了，這兩天事情多，沒時間去采辦，隻有西紅柿和和雞蛋，將就吃點吧！”張旭給他盛了一碗飯。

    “嗯，”無言沒說話，相對於他在孤兒院的夥食來說，這已經很好了，他以前吃的都是別人剩下的，有時候甚至是拿來喂那些雞的。

    “你話怎麽這麽少啊！都沒怎麽聽你主動說過什麽話，難道說話很累？”飯桌上，張旭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著。

    無言臉受傷了，稍微動動就疼得不行，所以吃得很慢，“沒什麽話說就不說話。”

    “嘿，你這孩子，”張旭樂了，“怎麽會沒話說，小孩子不都是話嘮嗎？張翰那小屁孩是逮著誰就跟誰瞎屁，就跟說話能減肥似的。”

    “那是因為有人跟他說話。”

    “怎麽？孤兒院那麽多小朋友還不夠陪你說話呀，婷婷那小丫頭的話也不少呀！”

    “我跟他們不在一起。”

    “我知道你跟他們不住在一起，可也不是連基本的交流都沒有吧！”

    無言看了他一眼，“我的生活區域就是你那天看到的那個小院，平常門上都是掛著鎖的，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除非特殊情況我可以出去。”

    “什麽？”張旭瞪大眼睛，“也就是說你一直就在那個破院子裏，還不能出來？”

    無言點頭，“如果是領導或者是某個高官來視察，我就可以出去，出去裝樣子。”

    “那吃飯呢？總不能吃飯的時候都不放你出去吧！”

    “每天來喂雞的人順便會帶上我的飯菜，雖然都是別人剩下的，但管飽，反正也是準備拿來喂雞的。”

    無言說得雲淡風輕，可聽得張旭怒火滔天，這已經不是孤立這麽簡單的事情了，這可以算得上是囚禁了，才這麽大點的孩子做錯了什麽？

    張旭看著麵前的人兒，明明應該是在父母懷裏撒嬌的年紀，可卻經曆了太多太多。

    張旭不知道是心疼他還是憤怒於院長的做法，反正很不是滋味兒。

    吃過晚飯，張旭把無言領到客房，這裏是給張翰留的房間，偶爾他會過來玩兩天。

    “我就在你隔壁的房間，有什麽事兒就過來找我，或者大聲叫我也行，知道嗎？”張旭交代說，“天氣有點熱但還是要蓋好被子，不要側著睡不然會壓著臉，手放在兩邊不要壓著肚子，你那裏青了一大塊。”

    “嗯，”無言爬上床，張旭替他掖好被子，“什麽都不要想了，好好睡一覺。”

    “嗯。”

    張旭出去了，關上的門隔絕了外麵的燈光，屋子裏陷入黑暗，沒有家畜嘰嘰喳喳的叫聲，沒有腐爛發黴的味道，被子上傳來淡淡的馨香，無言卻無法入睡，可能是下午睡多了，也可能是因為環境變了。

    “轟隆隆”的一聲響，把還在睡夢中的張旭一下驚了起來。

    “我靠，下這麽大雨。”雨嘩啦嘩啦的聲音夾雜著雷聲傳進他耳朵裏。

    張旭睡不著了，幹脆起來點了一根煙，坐在窗台邊看著雨景。

    “嘚??嘚??嘚”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好像是什麽東西在撞門。

    張旭打開門就看到無言抱著膝蓋，像受傷的動物一樣瑟瑟發抖，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怕的。

    無言抬頭看張旭，一道閃電閃過，他連忙又埋下頭，將自己的身體抱得更緊，抖得更厲害。

    張旭見狀，連忙伸手把他抱起來，碰到他的皮膚一陣冰涼，拖鞋也沒有穿，不知道在外麵蹲了多久。

    “不是跟你說了有什麽事兒就大聲叫我嗎？你不叫我我怎麽知道你在外麵，要不是我聽到聲音你還打算在外麵蹲一夜嗎？”

    無言哆嗦著，“我…我怕…怕打擾…你睡覺。”

    張旭把無言摟在懷裏，用手戳了戳他暴露在外的皮膚，上麵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剛剛他聽到的細微的聲音大概就是無言發抖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門，這個白癡，大呆，既然來了直接進來不就好了。

    把無言放到床上，張旭也脫了鞋子進被窩，側身把無言小小的身體抱在懷裏，但想起他臉上有傷，又放開他自己平躺著，兩手抓著他的腰一提，無言就麵朝下的躺在了他身上。

    兩人對視了三秒後，無言開始掙紮，他怕他壓著張旭。

    張旭往他的小屁股上輕拍了一下，“別動，你臉上有傷，這樣不會碰到。”

    “我重，會壓著你。”

    張旭嗤笑，“你才幾斤重，就是再來一個你也壓不著我，放心吧！”

    “嗯，”一道雷聲劃破天際，無言控製不住的往前爬了爬，把頭埋在張旭的頸窩處。

    張旭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怎麽醒了？被雷聲吵醒了？”

    “一直沒睡著。”無言說話悶悶的。

    “怎麽了？”

    “可能是換環境了，沒安全感。”

    “哈哈，安全感？你是怕我在你睡著的時候把你賣了嗎？”

    “你不會。”無言抬起頭，堅定的看著他。

    “謝謝你的誇獎，”張旭又把他的頭按了回去，“那你睡吧，我守著你。”

    “嗯。”

    張旭伸手關上了燈，房間裏再次陷入黑暗，轟隆隆的雷聲好像要把大地砸一個大窟窿，閃電混著嘩啦嘩啦的雨聲在天地間攪動著，可是無言此刻卻很平靜，他的小手放在張旭的心口處，強力有勁的心跳聲從他的手上傳遞到他內心深處。

    無言用力的嗅了嗅張旭的脖頸處，頭發上洗發水的味道很香夾雜著淡淡的煙草味兒，讓人入迷，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