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翹綠其實是高興的, 這是她的第一個追求者。意義重大，仿佛給她乏淡的情感之路抹上了一道彩虹景色。

    可駕駛位的男人沒有回應她分享的喜悅。

    她繼續說，“他送了我五十朵玫瑰。”她伸出五指, 晃到他的眼前，強調花束的驚人數量。

    不管戀愛成不成, 起碼玫瑰花很值得炫耀了。

    葉徑依然冷淡。

    葉翹綠覺得這個聽眾配合度太差, 讓她不過癮。於是她分別發了微信給朱彩彩和昌豔秋。

    朱彩彩問：「他是帥哥嗎？」

    葉翹綠回想著沈九見的樣子。記憶太模糊了。印象中隻剩白襯衫, 以及光榮榜Q大那一欄的名字。

    昌豔秋說：「比葉徑帥嗎？」

    那自然是比不過葉徑這等美貌的。

    朱彩彩和昌豔秋都表示，攀登過葉徑這座高峰的女人, 不是區區五十朵玫瑰就能征服的。

    葉翹綠不理她們倆, 問著已然結冰的葉徑, “你說，沈九見是不是高一就暗戀我了？”那樣算的話，好長情。

    “不、知、道。”葉徑終於說話了。仔細聽著, 聲音像是墜入了冰窟。

    可是葉翹綠根本沒在意他, 她指了指前方那棟建築，說道：“從這邊過去。”

    到了路口。她搖下車窗，問著保安，“師傅你好，我們去魚樂吃飯，在哪裏停車呀？”

    保安指了路。

    葉翹綠便和葉徑說道, “比較麻煩, 停完了要繞一大圈走回來。”

    葉徑自那句冷冰冰的三個字之後, 就不再說話。他沿著她的指揮往停車場開。

    進了車位。葉翹綠想下車, 車門卻打不開。“你忘了開鎖。”她回頭提醒他。

    車子沒有熄火，葉徑靜靜坐著，眼裏深沉似海。

    這個停車位的上方，有一棵大樹。樹影、陽光，細碎折射在車身上，翻著星星點點的光。

    葉翹綠瞄著葉徑的臉色。

    在被追求的喜悅過後，她這會兒看出來了，他的表情不愉。也許是樹蔭的原因，也許是車內空調比較低，她泛起了涼意。她的身子不自覺靠向車門，“你……是不是有點冷？”

    “這兩天，我們沒有獨處的機會。”葉徑把溫度調高了一度，“有些事，就趁現在講幾句。”

    “你說。”他不是冷漠，而是寒冷了。葉翹綠撫撫手臂。空調從二十三度升到二十四度，對她來說，作用不大。

    葉徑陰涼涼地說：“你那五百塊，賠償不了我的名譽損失。”

    “啊？”葉翹綠以為，她和他已經達成共識，就當那天沒有發生過。

    她萬萬沒料到，他重提舊事。

    他這麽一說，她是很心虛的。

    當時想不起來前因後果。可是前天晚上，她做了個夢。

    夢裏有葉徑赤/裸的身體，他脫光光了，連毛巾都沒有。不過她潛意識覺得那個東西很醜，所以在夢裏給它打了馬賽克。

    葉徑在沙發睡著好好的。

    她卻走火入魔了似的，像惡狼一樣撲向了他，口中念念有詞，“斬妖除魔！”

    她假借正義之名，行不道德之事。她把他的唇咬了啃，啃了咬，弄得他的嘴唇全是傷。紅成一片。

    然後，葉徑醒了。他聲淚俱下控訴她的辣手摧花。

    她隻好賠他5000塊。

    夢醒後，葉翹綠很自慚。

    這個夢倒是給她提醒了些細節。

    葉徑的傷，確實是她主動的。

    這會兒，葉徑說起這個事，她尷尬了。但強作鎮定，“嗬嗬。”她嗬出兩聲，“你還有什麽名譽損失啊？我再賠你吧……”

    “上司異樣的目光，同事異樣的目光，下屬異樣的目光。”葉徑的排比句說得很順溜。

    她一滯，覺得他下唇的傷口慘烈淒涼。她想起何嘉評論他縱情聲色的話。是不是進林集團的上下都這樣懷疑他了？她突然有點不是滋味。“那你想怎樣啊？”

    “設計費來抵。”葉徑輕描淡寫。

    “那怎麽成？那是公事，我咬你屬於私人恩怨。”葉翹綠搖頭。

    他眉峰挑起，“私人恩怨？”

    “我倆和解嘛。”她趕緊示好，“憑我們的情誼，這不都是小事嘛。”

    “嗯……跟情誼一比，就是小事了。”他點了點頭。

    “如果說我給你免費出主意，沒問題。可是公司項目的設計費，一分不能少啊。”

    葉徑長長“嗯”了一聲，說道：“那你就給我想想麗瀚城的問題，我剛來，就接這項目，人生地不熟。”

    “麗瀚城一期的資料我都看完了，有空我們商量商量。”說完了，她瞪著他，“現在可以下車去吃午飯了吧？我好餓。”

    葉徑打開了車鎖。

    ----

    白象老板在午飯後，跟著葉徑去了趟進林集團。

    下班才回來。

    他快到公司，給葉翹綠打了個電話，“小葉，你晚點下班。我有事找你談談。”

    葉翹綠正要去赴約，聽到老板的話，她她抱歉地給沈九見回電話。

    第一次見麵就放了他鴿子，她挺不好意思的。

    沈九見笑笑，“沒事。如果我臨時有工作，我也會以工作為先。”

    葉翹綠聽了，鬆一口氣。幸好他能體諒她。

    在公司等了二十多分鍾，白象老板回來了，“路上塞車，不好意思。”

    “沒事啊。”葉翹綠笑笑，跟著老板進了辦公室。

    “小葉，你坐。”老板招呼著她過來沙發區。

    她過去坐下。

    老板開門見山道：“麗瀚城的一期住宅戶型調整，我也想讓你來做。”

    葉翹綠驚訝。

    老板說道，“本來這個項目我開始不想接，工作量少。但是，正因為如此，所以這是給你鍛煉的好機會。”

    她有點明白了。

    “你來公司三年多了，都是跟在劉工手下做。你做的是一個設計師的活。”老板泡著茶，“而我的打算呢，是把你培養成建築師。你不是隻在辦公室幹活，你要到處走。”

    葉翹綠的心情激動起來。

    老板繼續說：“我們70年代的到了這把年紀，已經不想吃苦了。你們這一代有個性，是未來的傳承者。當然了，現在的90後，自我意識更加強烈。”

    她靜靜聽著。

    “一家好的公司，辦公室不一定金碧輝煌，但是肯定脈絡分明。我一直想找一個好的業主，當做培養你的基地。”老板笑了笑，“我和進林葉總聊了很久。小葉，就把麗瀚城當成是你個人項目的起點，怎麽樣？”

    “謝謝老板！”葉翹綠喜笑顏開。

    “我相信，你能比我走得更遠。”白象老板把葉徑的名片遞了過來，“這葉總也是個奇人。與他合作，你能學到很多知識。不單是建築方麵。”

    葉翹綠雙手接過名片。

    她知道，葉徑肯定比她厲害。

    她是憑借後天的努力去實現夢想。

    而他，是一個天才。

    和老板談完，將近八點。

    葉翹綠捧起花兒，開心地往外走。她收到了花，而且她就要獨當一麵了。她要回家讓施與美驚一驚，喜一喜。

    等電梯時，葉徑來了電話，問她在哪。

    她如實回答。

    葉徑說：“我媽讓我回家吃飯，我順便去兜你。”

    “好啊。”葉翹綠樂得聲音都帶笑，“你就該經常回來，別弄得媽媽沒了個兒子似的。”

    葉徑淡淡的。“你爸在的話，不方便。”

    葉翹綠站在辦公樓前。大風拂來，花香散開，裙擺飄起。路過的幾個男人都不禁回頭多看幾眼。

    葉徑的車在她身邊停下。

    葉翹綠拉開後車門，小心翼翼地把花束放好，坐上副駕駛位。

    “看到了嗎？五十朵玫瑰。”她又炫耀了。

    葉徑懶得看。

    ----

    施與美見到兒子嘴唇的傷，驚愕了。

    施與美見到女兒的大束花，驚愕了。

    兒子有豔遇了？

    女兒也被追了？

    雙喜臨門啊。

    施與美接過葉翹綠的花，讚歎道：“我們小綠終於收到玫瑰花了啊。對方是誰呀？做哪一行啊？”

    葉翹綠坦誠說：“沈九見送的，我高一同學，考上Q大那個。”

    “哦哦，學霸啊。”施與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她轉向葉徑，“兒子，你呢？和哪家姑娘玩遊戲受傷了？”

    葉翹綠生怕他把事實抖出來，趕緊給他使眼色。

    他瞥過來一眼，勾起一抹笑，“一隻小野貓。”

    施與美為這曖昧的用詞而咳了兩下，她有些話想單獨和葉徑說，便支開葉翹綠。“小綠，你去我房間把花瓶拿出來。”

    葉翹綠去了主臥。

    女兒離得遠了，施與美靠近葉徑，叮囑說：“別搞出人命，啊！安全至上。”

    “知道。”葉徑點頭。

    “你和小綠都長大了。“施與美心裏還有點想法，她喜滋滋地說道：“你們兩對一起談，要是有緣的話，婚禮還能一塊辦。雙喜臨門。”

    葉徑回：“嗯。”

    施與美樂開了花。她拉著葉翹綠問沈九見的情況。

    葉翹綠搖頭，一問三不知。

    施與美又去問葉徑的情史。

    葉徑懶懶靠在沙發上，“追我的，也就十幾個吧。”

    葉翹綠手中的蘋果掉到了地上。這個瞬間，她的追求者數量輸了，連五十朵玫瑰都威風不起來。

    施與美習慣了兒子的受歡迎程度，神色如常。“現在的女生都很大膽啊。”詢問完畢，她伸伸懶腰，“小綠，下次約會要穿最漂亮的裙子。”她去了主臥的浴室泡澡。

    客廳剩下二人，葉徑突然說：“明天去趟Z市。”

    葉翹綠奇怪，“去幹嘛？”

    “我去走麗瀚城現場，你不去？”

    她笑開了，“去啊。”她正愁沒人陪她去Z市。

    葉徑說完去了浴室洗澡。

    葉翹綠繼續在客廳吃水果。

    片刻，葉徑的聲音傳來，“我媽洗完了嗎？”

    葉翹綠回答：“還沒啊，媽媽剛進去。”泡澡哪那麽快。

    “我毛巾忘了，給我拿一下。”他語氣平緩。

    她起身去陽台拿毛巾，然後走到浴室門前。裏麵傳來嘩嘩的水聲。

    她敲了兩下，緊閉眼，伸出手。“喏。”

    下一秒，葉翹綠的手被一把捉住。

    她嚇得睜開眼，被拽進了浴室。

    門迅速地關上了。

    她的驚呼混著嘩嘩的水聲，主臥浴室裏的施與美沒有聽見。

    葉翹綠背靠著牆，慌亂地看著葉徑。“你……”

    他沒有說話，扳過她的臉，粗暴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