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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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就是一隻鳥兒麽,給我看看都不成?”江子陽圓臉一冷,雙目之中帶著涼意,“你膽子可真大,來人啊!給我將這丫頭拖下去!”

    直接開口這麽說,算是出奇的大膽了。

    小丫頭雖然麵露怯色,但心裏知道府裏人不會聽江子陽這樣的話。果不其然,其他人上來隻是勸,而江子陽的幾個護衛在靜王府也格外謹慎,哪裏敢上來就綁這裏的人,這又不是在江南的時候能為所欲為。

    可這不管用也無妨,江子陽到底是個孩子,他還有別的招數。於是當下將嘴巴一撅,哇哇大哭道,“好啊你們,都欺負我們兩個,我們千裏迢迢趕過來看望舅舅,竟然連一隻破鳥都不給我瞧,我要告訴母親,讓他們將你們殺頭……”

    話裏話外有多囂張溢於言表。

    江子陽一哭,奴婢們倒真是沒有其他法子了。府裏頭從未有過孩子,自然也不知道應對孩子應該用什麽樣的招數。於是幾人連連哄騙,擺出一個退一步的樣子。

    江子陽和江子恒要的就是這個,於是癟著嘴勉勉強強似的道,“我也不是誠心想要為難你們,隻要你們告訴我那隻鳥現在在哪裏就行了。”

    幾個奴婢麵麵相覷,猶豫了一會兒後開口將冬早所在的院子告訴給了兩個孩子,後麵免不了又要將兩人領到那裏去。除了在心裏祈求千萬別出什麽事情,一眾人此刻也是毫無辦法。

    冬早渾然不知這件事情,現在剛從睡夢中醒來。他的日子過的極為舒暢,比如這會兒,冬早精神抖擻的站起來,對著籠子外麵唧唧叫了兩聲,胖婢女就立刻知道他已經醒來,出去取了他愛吃的東西和新鮮的泉水進來,將冬早的肚皮照顧的服服帖帖,挑不出錯處來。

    瘦婢女趁著冬早出鳥籠吃早點的功夫,將他的鳥籠取下來裏裏外外清掃一遍,又將裏頭放著拉屎拉尿的小碟子取出來清洗。

    “咱們胖胖真省力,”胖婢女笑眯眯的道,“吃喝拉撒管好,也不亂跑,長得還可愛極了。”

    冬早聽見她說不亂跑一事,正心虛,可又聽見下半句誇讚自己可愛的,一時便忘了心虛,覺得挺高興,扭頭在胖婢女的手背蹭了蹭以示親熱。

    瘦婢女見了眼熱,也跟著湊過來,“胖胖,我天天給你打掃家裏,你也不和我親熱親熱?”

    冬早想著也是,不能厚此薄彼,是以也跟著在瘦婢女的手上蹭蹭。

    兩個婢女對冬早的聰明已經習以為常,當下除了美得冒泡也沒有多少驚異。兩人一鳥正在屋裏說話呢,外頭忽然傳來了動靜。

    胖婢女連忙走到門邊悄悄的從門縫裏往外看,當時舌頭頂著上顎一彈,急匆匆的扭回腦袋,“快將胖胖放回籠子裏去。”

    “怎麽了?”瘦婢女依言照辦,嘴上好奇的問。

    “混世魔王來了。”胖婢女隻來得及低聲說這麽一句,後麵便聽見人聲到了自己麵前,又有小丫頭在外麵喚她的名字。

    胖婢女不得不應聲道,“在的,在的,怎麽了?”

    她打開門,見到兩個小娃娃後故作驚奇的行了禮,而後好聲好氣的問了緣由。

    待知道這是專程為了冬早來的以後,心裏不禁咯噔一下。這兩個孩子一看就不是善茬,那麽小一隻鳥若是真讓他們碰著了,那還不是一下就捏死的?

    她趕緊扭頭對瘦婢女使眼色,讓她去找管事來。

    瘦婢女急匆匆的走出去,可一來一回還要花費一點時間,胖婢女隻能和他們瞎掰扯。

    冬早躲在鳥籠裏,起初還不明白怎麽忽然將他塞回去了,現在猛然回過神來,竟是昨天那兩個孩子來了。他心頭怕的撲通撲通跳,連忙躲在鳥籠最角落裏降低存在感。

    江子陽打斷胖婢女絮絮叨叨同他說明的冬早習性與趣事兒,徑直和自己的侍衛說,,“你將鳥籠去給我取下來。”

    這件事情侍衛立刻照做,沒顧著胖婢女的阻攔,十分輕巧的躍起將鳥籠給拿了下來。

    冬早的心此時都要提到嗓子眼兒了。

    鳥籠還沒放穩,江子陽和江子恒便一起撲了上來,抱著鳥籠滿眼好奇的看著冬早。

    “這鳥真胖,和個棉球似的,”江子恒道,眼裏立刻閃出了惡意的光芒,“我想捏捏看!”

    “我也是,”江子陽道,“嘻嘻,不知道捏起來軟不軟,它的羽毛好細啊,一會兒咱們拔一根下來看看吧……”

    話題的中心人物冬早聽了兩人的打算,嚇得差點兒連剛吃進嘴裏的早飯都要吐出來了。

    他盡量平平無奇像個鵪鶉一樣縮著,著急的扭頭看著胖婢女唧唧叫。

    胖婢女一路照顧冬早,哪兒能不心疼他啊。現在連忙上前攔住兩個孩子要開鳥籠門的手,勉強笑著勸道,“兩位公子,真的不能開,這是王爺的鳥兒,往常我們除了喂食的時候開門,其他時候別人都碰都不能碰的……”

    “滾一邊去,我們是別人嗎,我們是舅舅的親侄兒!”江子陽驕縱慣了的,胖乎乎的力氣也大,一下竟將胖婢女推得後退半步,另一邊江子恒則飛快的趁機將鳥籠門給打開了。

    他伸手進去就要捉冬早,卻不想那看著乖巧可愛的鳥兒猛地用力啄了他一下。

    “哎呦喂,疼死我了!”江子恒大叫一聲,眼眶裏立刻閃出淚珠來。

    冬早趁著屋裏一時的混亂,從鳥籠門裏飛了出去,一下到了高高的房梁上。

    “給我抓住那隻鳥,敢啄我的弟弟,我要打死他!”

    事情一下更亂,胖婢女急的攔在眾人身前,盡量嚴厲的道,“這隻鳥兒是陛下命王爺養的,若是出了半點兒差錯,沒人擔待的起。”

    江子陽聽見這句略微顯露出一點兒猶豫的神色,不過很快就閃過去。

    “那我去和表哥說就是了。”長華公主告訴過他,皇帝就是他親表哥來的,雙胞胎可將這一點記得牢牢地。

    兩人到底是自小沒有不順心過,還理應當的覺得事事都該照著自己的心情來呢。

    “快抓快抓,不然給這鳥跑了就不好了。”江子恒狡黠的道,“不是說擔待不起嗎?”

    他身邊的侍衛聽到這裏也不再躊躇,運起輕功很快將冬早抓進了手裏。

    冬早又是氣又是急,來回掙紮,奈何給人牢牢捏住,到底還是交給了江子陽。

    江子陽兩隻手握住冬早,怕他跑了而捏的格外緊,緊的冬早快透不過氣來。江子恒更甚,他十分記仇的伸手用力在冬早腦袋上拍了好幾下,弄得他腦袋發暈,眼前的東西都快看不清了。

    “讓你咬我,我弄死你!”

    江子恒目光發狠,伸手就是個要擰斷冬早腦袋的動作。

    “小公子!”胖婢女大驚失色,不顧身份上前一把將江子恒給推開,又想要伸手去掰江子陽的手,然而才碰到他的手腕就被邊上的侍衛粗魯拉開,重重跌在了地上。

    冬早餘光裏見到這一幕,腦袋稍微清醒了一點,但是依舊不夠清明。江子陽有一瞬間的愣神,冬早趁著這個功夫用力的掙脫出來,然後不顧一切的飛到了門外,等侍衛們追出去隻見到幹淨的天幕,冬早不知所蹤。

    胖婢女忍痛追出來,見是這樣的結果反而鬆了一口氣。跑了也比被兩個小魔王玩死的好。

    冬早怕的渾身都在抖,也沒有心思想其他的,隻照著記憶往蕭綏的明竹院去。也因為這樣,好一會兒的功夫他才察覺出來自己的腳傳來劇痛,冬早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左腳好像是斷了。

    逃命要緊,他也沒有心思想其他事情。

    正下早朝的蕭綏此時並不知道裏頭發生了什麽,恰入二門,沒再走兩步就發現裏頭有人腳步匆匆。正是瘦婢女帶著管事往裏頭。

    兩人見了蕭綏連忙停下來行禮,又將事情前後都告訴了蕭綏。

    這鳥兒自從帶回來以後就一直在各偏院子裏養著,誰都當蕭綏並沒有將冬早放在心上。卻不料次吃才挺清楚冬早出事,蕭綏素來不喜形於色的神情立刻變了,連同腳步都匆忙起來。

    一個管事一個丫頭根本追不上他,隻能眼見著蕭綏快步去了冬早的院子裏。

    等蕭綏趕到之時,冬早已經往明竹院去了,這邊留下一院子吵嚷的人群。兩個孩子還鬧著讓侍衛去將冬早抓回來,剛好給入門的蕭綏聽見一句,“我不管,我就要玩那隻鳥,我就要玩那隻鳥!”

    而後聽得院門口傳來腳步聲,眾人一齊扭頭過去時,就見蕭綏臉色陰沉的邁步走了進來。

    “舅舅!”

    兩兄弟還沒覺得怕。他們昨天和蕭綏吃過一頓晚飯,覺得這舅舅雖然話不多,但是裏裏外外關心的意思還是有的,更也不像他們母親說的那樣冷冰冰。

    “那鳥跑了,你去幫我們抓回來好不好?”

    蕭綏沒管兩個孩子,先轉過頭問胖婢女,“事情前後原原本本告訴我,一個字別漏。”

    胖婢女連忙低頭,在兩個孩子的瞠目結舌下幾乎將今天早上的所有事情一字不落的吐露了出來。

    他的視線落在那空空的鳥籠上頭,心中一陣陣的波瀾起伏,想起的都是冬早粘人的畫麵。

    在聽完胖婢女的一番描述以後,蕭綏才低頭看向兩個孩子,聲音不起不落,“她說的話可有什麽差錯?”

    江子陽和江子恒麵麵相覷,終於直覺事情有異,但是蕭綏周身的氣場太冷,他們當下也不太敢撒謊,隻能勉勉強強的點頭,“是這樣的……”

    “那就好。”蕭綏點頭,語氣似乎鬆緩了一些,“來人,將他們帶去藏書樓裏麵壁思過。”

    話音一落,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幾個侍衛,一下抓小雞似的抓住兩個孩子,而後飛快的從正門口帶出去了。等兩個孩子反應過來時,他們早就給關在了藏書樓的小屋裏頭,除了外頭守著一個冷麵侍衛,真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連自己的那幾個侍衛都不知給弄去了哪裏。

    可就算懲戒了兩個孩子,蕭綏依舊難忍心中不悅。

    那細作胖鳥兒已經飛走了,飛去了哪裏,還會不會回來?

    蕭綏帶著重重的疑問,慢慢的往明竹院走。冬早的粘人雖然沒有來由,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半點兒不讓蕭綏討厭。

    他甚至開始覺得,如果剛開始就將冬早放到自己的院子裏養著,是不是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思緒轉到這裏,蕭綏的腳步跨過明竹院的門檻,一隻胖鳥就從天而降落進了他的懷裏。

    冬早受了足夠多的驚嚇,等待許久以後終於見到了蕭綏,他幾乎無法支撐身體的平衡,軟綿綿的就從半空中掉了下來。

    好在蕭綏反應快,一把將他護在了掌心。

    冬早一掃從前活力親熱的模樣,此時雙目緊閉,整個縮成了一小團,渾身還因為疼痛而隱約顫抖著。

    蕭綏大驚,他立刻先注意到了冬早的斷腿,快步往屋裏走時又查看了他身體的其他部位,發現除了掉毛以外沒有其他可以眼見的外傷。

    這讓蕭綏驟然覺得值得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