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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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郝健是個戰士,銳不可當,很多難纏的敵人在他麵前隻能乖乖束手就擒,我們覺得愁眉不展的麻煩他總能迎刃而解;

    郝健是個謀士,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很多我們想到的東西,他早就想到了,他想到的我們或許永遠都想不到;

    郝健是個流氓,吃喝嫖賭坑蒙拐騙無惡不作,但他骨子裏還是善良的,他是個外剛內柔心地善良的人,如果不是李柔跟我說或許我永遠也不會知道,08年汶川大地震他匿名捐了三萬塊錢;

    郝健是個騙子,他和小仙女訂婚了。還讓我們給他準備很大很大的紅包,日子定了人也定了甚至連飯店也都訂了,什麽都訂了,但是他人卻永遠來不了了。

    郝健郝健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每個人都想進去再看見他一眼,但沒有人能夠擠進去,樓道裏震耳欲聾傷心欲絕的哭聲擊碎了所有人的心。

    郝健父親畢竟是個經曆過大風大浪的領導,當醫院方麵的人詢問他郝健的遺體怎麽處理的時候,郝健父親停止了哭泣,巍巍顫顫地用沙啞地聲音吐出了三個字:“帶回家。”

    這三個字仿佛用盡了他全身地力氣,待他說完以後身子一軟,如果不是旁邊那個男的眼疾手快給扶住了,那恐怕他就直接摔在地上了。

    被扶起來的時候他顫抖著雙手打電話叫靈車。

    等車的時候在眾多人的懇求之下,醫院允許大家輪流進去看郝健,每次隻能三個人。

    我們哥兒幾個雖然也渴望和好兄弟再見一麵,和他告個別,讓他一路走好。但無奈人實在太多,期間還有很多郝健的親戚朋友陸陸續續地往這邊趕,還沒輪到我們呢,靈車就來了。

    郝健的遺體被抬上了靈車,即使是這樣我也始終沒看見他一眼,因為他永遠是那麽閃耀,即使是走,也被那麽多愛著他的人圍起來了。

    每一個人都同樣悲傷,那些都是郝健最親近的親戚們,而我們是他的朋友,我想如果他在世的話他是希望我們擠進人群去看他的。

    但是他走了,我們便不想再打攪那個永遠是喜歡著熱鬧的男孩兒,無聲地在圈外站著,默默地留著眼淚。

    到靈車開走的那一刻,幾乎所有人都跑進來,在後麵追著,很多人都在後麵叫著郝健的名字。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們這才甩開了膀子,邁開大步在後麵跑著,送他最後一程。這個時候即使是最胖的德誌和maybe,也猶如剛剛打過雞血一般,即使喘著粗氣,也不曾落下,即使是車早就沒影了,我們依然追著、跑著。

    不知是誰第一個停下的,直接倒在了地上,然後剩下的人也都停了下來,喘著粗氣哭泣著。

    一年以後,我無意間上網看了一下地圖,那天我們跑了五公裏還多。

    2、

    早上加中午我們幾個都沒有進過一粒米,加上傷心過度和劇烈運動,我們停下來就開始吐,毛哥掙紮著去小賣部買了點飲料巧克力和麵包,我們邊吃邊哭,吃著吃著就又吐了

    不知怎麽回的宿舍,不知怎麽躺在了床上,一瞬間我覺得整個世界都黑暗了。

    體力嚴重透支加精力也嚴重透支,我躺下去以後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接著就睡過去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了,輝子把我桶醒了:“阿敏,醒醒,吃點東西了,你一天沒怎麽吃東西。”

    我一下子就醒過來,條件反射般地叫了一聲:“郝健。”

    突然間我覺得我好像做了個可怕的噩夢,但輝子眼睛的淚痕清晰可見瞬間把我帶回了現實。

    見我在發呆,輝子又搖了搖:“吃點東西。”

    這個時間我無意間發現輝子的衣服上還有幹掉了的血跡,眼淚又湧了上來。

    “把這衣服脫了,放好了。”我哽咽著說。

    輝子看了一下衣服,馬上就知道我在說什麽了,當時就脫掉疊好放在他那個專門放寶貝的大儲藏盒裏。

    放好了,輝子換上新衣服,又把其他人都叫醒了。

    一群人圍著一大堆菜,但沒有人會有胃口,我們都幹嚼著淡而無味的米飯,連看都沒看那菜一眼。

    就這麽一直沉默著,突然德誌來了一句:“敏子,你不是有個朋友叫東子嗎?讓他幫忙找找那大車吧!”

    我懊悔地拍了一下腦袋,趕緊給東子撥過去電話。

    沒等我說話,東子上來就開始安慰我,原來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我問他肇事者抓到沒,他很詫異。

    東子說那司機上午就抓到了,通過車牌號找到了那狗艸的在趙縣的家。

    那b養的是個徹底的賭棍加酒鬼,頭天晚上打了一宿的牌喝了一宿的酒,玩到早晨才散,散了他帶著酒勁就開車回家了。

    由於醉酒加疲勞,他意識十分不清醒,撞到郝健以後認為不會有什麽大事,就開車回家睡大覺去了。

    直到被抓他也不相信自己竟然撞死了人。

    我說,兄弟,哥們兒想讓你幫我一個忙,我們想見見那個司機。

    東子也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說那b養的現在被關市局裏,誰都見不到。

    我說,為什麽。

    東子說他人已經殘了。

    我馬上就明白了東子的意思,又問道,你可以把他家的地址告訴我嗎?

    東子說,可以,那王八蛋家裏還有一個九十多歲的老人一個七歲的孩子,他老婆早就跟人跑了。

    我沒再說什麽,想掛電話。

    東子說,你也別太傷心了,想為你兄弟做點什麽那你以後就做個本分點的司機,開車不要喝酒了。

    我說恩。

    東子說,你早點睡吧,有什麽事給哥們兒打電話,哥們兒能辦的肯定給你辦了,不能辦的想辦法也給你辦了。

    我說恩。

    3、

    得知那狗艸的被抓的消息是我今天以來聽到的唯一一個可以稍微讓心情好過點的事情,當即把這事向宿舍的宣布了一下。

    他們德誌消息以後臉上雖然很平靜但我從他們的眼睛裏看出了那麽幾分喜悅,maybe不動聲色地把事情告訴了老高。

    而我想告訴李柔,可是她的手機無論如何都打不通。

    第二天我一如既往地去辦公室報道,李柔和我想象中一樣,沒來。

    在路上我碰見了一件很扯的事情,本來應該升起的紅旗竟然被降了半旗。

    可能是院長的意思吧。

    默默地做在她的位置開始處理她沒幹完的事情。

    “這麽早。”旁邊什麽不知什麽時候站著一個人,突然開口說話把我下了一跳。

    我依然沉浸在悲痛之中,看是小茜,於是淡淡地恩了一聲。

    “郝健沒事吧?”

    小茜地問題讓我忍不住又想掉眼淚,但倔強的性格讓我忍住了。

    “走了。”我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感情。

    小茜當時眼淚就掉下來了,把東西放在辦公桌上,捂著臉就跑出了辦公室。

    我當時心裏沒怎麽在乎她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因為我不由地回憶起郝健幾天前還在李柔的辦公室和小茜打鬧,小茜向李柔告狀,李柔笑著搖了搖頭和小茜一起罵郝健。

    隻是短短的幾天,就已物是人非了。

    處理完事情,我也沒有去查課,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了宿舍,他們都已經走了。

    躺在床上我不停地打李柔的電話,但從沒有打通過。

    渾渾噩噩的又是一天,除了晚上被輝子逼著吃了點東西,我沒有進過一粒糧食,煙抽了兩包。

    4、

    郝健葬禮的時間還是老高通知我們的,地點是郝健的老家,石家莊一個很普通縣城裏麵一個很普通的村子裏。

    我們頭天晚上就到了縣城,在一個賓館住了下來,夜裏十二點的時候,李柔給我來了一條短信,告訴我郝健第二天要下葬,讓我通知老高他們,如果小茜她們想來那也讓她們來吧。

    短信內容平平淡淡,但我不會知道她打這條短信的時候流下了多少眼淚。

    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此時的所有安慰的話都是扯蛋,更不能給她打電話,因為打電話聽到的也隻會是哭聲。

    “我一直在你身邊,明天我們準時到。”

    李柔沒有再回信。

    因為有李柔的提議,我起床去衛生間裏給小茜打電話通知她。

    不出所料,小茜說準時到,而且小慧和小雅也會來。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去了郝健家所在的那個村子,老遠就看見了密密麻麻的人。

    方圓一百米內唯一一棟裝修考究的三層小樓就能看出他家在村子裏的特殊地位。

    老高碰見了幾個老朋友,被叫走了。

    我們剛到不久,小茜她們幾個姑娘就打車來了,姑娘們一個個哭的梨花帶雨,好不悲傷。

    人群中我看見了很多熟悉的人,劉經理、賈隊長和馮總監,還有很多在飲料公司見過的但不認識的人。

    小茜她們幾個流著眼淚就去找李柔,我們幾個在院子外麵坐了下來。

    郝健的遺體被拉到火葬廠火化,骨灰盒沒有葬在公墓,而是葬在他們家的祖墳裏。葬禮很莊嚴肅穆卻又不乏氣派,人群中有不少穿著各種製服的人,外麵還停著各種特殊車輛。

    下葬地那一刻,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哭聲讓我有些耳鳴。

    “那女的怎麽那麽像小穎?”maybe桶了我一下,看著不遠處的一個女孩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