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郝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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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仙女兒恐懼地看著樓道裏的人們,那眼神就好像看深化危機裏麵被感染的僵屍一般。
她的腳步越來越慢,好像帶著幾十斤重的腳鐐一般
“姐阿姨”她看見李柔和郝健的母親,好像看見了救星一般,朗朗蹌蹌地跑了過去,我生怕她摔倒,真的很想過去扶她一把。
李柔和郝健母親也發現了她,一把把她緊緊地抱住,三個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郝健母親和李柔的眼淚是嘩嘩地往下掉,而小仙女兒則不停地嘟噥:“郝健呢?是不是又生我的氣躲著我呢?我不會氣他了!我保證真的不會再氣他了嗚嗚”
那一幕任何人見了都會為之動容,在門外等待消息的幾十號男女老少都不禁流下了眼淚。
而另一邊,郝健的父親依然因為簽“病危通知書”的事情而和醫生爭執著,無論醫生怎麽說,郝健父親就是不簽。
“把你們院長叫過來!我兒子要是有什麽事,他這破院長也別想再當了!”郝健父親的做法不太理智,可是做法實在是不敢恭維。
“我們院長出國考察去了,您越拖手術的成功率越低!”醫生急的眼鏡都歪了。
“哪那麽多廢話!誰管事叫誰過來!”郝健父親旁邊一個三十歲左右模樣的男人不客氣地說道,這個男的應該是郝健父親的司機。
醫生氣的直跺腳,歎了口氣對旁邊的一個護士吩咐道:“快去把王副院長叫過來!”
“就說郝局長找他。”郝健父親淡淡地說道,一看醫生還傻站著呢,急了:“你他媽的不進去做手術在這耗什麽呢?我兒子要是出了什麽事你負責得了嗎?”
醫生或許是沒怎麽見過這麽蠻橫地病人家屬,感到很無奈,歎了口氣對人群的方向說:“請大家務必保持安靜,患者的病情我已經通知病人家屬。”說完便又急匆匆地進了手術室。
過了會兒,那個副院長小跑著就來了,開始是笑眯眯地,可是一看這氣氛不對,馬上把臉耷拉下來,簡直比川劇的變臉還神奇。
“郝局長唉”副院長一把握住了郝健父親的手,欲言又止,最後歎了口氣。
也是,能說什麽?
說“放心吧!一定會沒事的!”那到時候有事怎麽辦?
說“節哀順變”之類的純屬找打。
所以他隻能歎氣了。
郝健父親不留痕跡地把手抽開,把《病危通知書》交到他手裏,不解地問:“他們讓我簽這個,我也不是學醫的,看不太懂,你解釋解釋吧。”
我想所有人都是關心郝健的病情十分想看那份《病危通知書》的,但處於各種原因,沒人敢管郝健父親要。
副院長可能是緊張的緣故,微微顫顫地接過那份通知書,隻是看了一眼,臉色就開始複雜起來。
沒過多長時間,他的額頭就開始冒冷汗了。
“恩?”郝健父親不怒自威,把副院長嚇得打了個寒顫。
副院長硬著頭皮把那份通知書看完,然後用懇求地語氣說:“您最好把這個簽了,因為這份通知書可能會影響我們主刀大夫的情緒”聲音越來越小,以至於到最後根本聽不見了。
2、
“好,我簽,然後你再給我介紹一下到底是怎麽個情況。”郝健父親終於妥協了,用顫抖的右手從包裏掏出了一支黑色碳素筆,費力地在上麵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院長接過那份通知書,然後把它轉交給身後的一個護士。
“情況怎麽樣?”郝健父親見副院長低著頭不說話,有些急了。
副院長突然鼓起勇氣正視郝健父親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開始給我們解釋:“患者顱骨粉碎性骨折、脊椎斷裂、大麵積內出血、肋骨斷了六根其中有一根插進了肺裏”
我聽著聽著腦子就蒙了,很多人都忍不住哭了出來,小仙女要不是被李柔抱住了估計會直接衝進手術室。
雖然我不懂醫學,但常識還是有的。
郝健受的這些傷害,無一不是致命傷,即使是人活了,那他這輩子也算完蛋了。
郝健的父親終於不再自己欺騙自己了,老淚縱橫地拉著副院長地手懇求道:“王院長,您跟我說實話,我兒子活下來的希望有多大?”
幾十雙眼睛都聚焦在王副院長身上,老奸巨猾的他竟然也倍感壓力,冷汗不停地從臉上流了下來。
他鎮定了一會兒,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十分痛苦地說:“以我三十年的從醫經驗來看,連千分之一都不到。”
雖然大家都有心理準備,但親耳聽王副院長這麽一說,都哭開了,很多女同誌一起過去拉王副院長,甚至有想跪下來求他的。
郝健父親肯定是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的,他大聲嗬斥道:“再叫都給我滾出去!裏麵正做手術呢!你們在這又哭又鬧的。怎麽著?人還沒死你們就哭喪呢?”
被郝健父親這麽一罵,再也沒有人敢吱聲了。
小仙女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捂著嘴跑出了醫院,李柔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在後麵追。
“準備好後事吧”王副院長拍了拍郝健父親的肩膀,搖了搖頭。
郝健父親顯然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事實,質疑道:“是不是咱們這裏醫生水平不行?醫療設備不行?那我轉院可不可以?咱們去北京,去北京最好的醫院!如果北京不行咱們就去美國!王院長請您一定要幫幫忙!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啊!”說到最後,他已經老淚縱橫,泣不成聲了。
王副院長攙住眼看就要倒地地郝健父親,無情地說:“咱們這的醫療設備是河北省最先進的,醫生也是省內最專業的!北京有的醫院不一定比咱們這好!就拿血庫來說,您兒子用了大量的血,咱們醫院有。如果是在別的醫院,您的孩子也許就撐不到現在了。況且您兒子的這種情況根本不能轉院。”
“我不想聽你在這做廣告,我是在讓你想辦法!”郝健父親努力挺直了佝僂下去的腰,頗有氣場的領導式訓話讓他仿佛又找回了自信。
剛說完仿佛又想到了什麽,轉頭吩咐旁邊那個司機式的男子:“讓外麵那幾個小警察把他們局長叫過來,就說我找他。”
那男的點了點頭,跑著出去了。
王副院長可能是被郝健父親嚇到了,不過他很快就恢複了神態,硬著頭皮說道:“你兒子的頭顱、頸椎和內髒大部分器官都已經受了不可逆的損傷。即使是全部進行器官移植那也搶救過不過來,況且不可能在這麽快時間內找到那麽多供體”
“你的意思是說我兒子死定了是吧?那現在在裏麵幹什麽呢?”郝健父親悲痛至極,冷笑著問王副院長。
王副院長欲言又止,但最後又是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麽。
不知是商量好的還是純屬巧合,一個護士過來把王副院長叫走了,不過郝健父親也沒攔他。
3、
又都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焦急地等待著,隻有郝健的父親拿著手機走了出去,好像是說要找全國最好的專家來。
我看了看表,五個多小時過去了,現在已經是中午一點多,早就到了飯點的時間,但沒有人說餓,沒有人提出要去吃飯。
很多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手術室,我想每個人此時此刻都有一個和我一樣的願望和祈盼。
我祈盼著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郝健完好無損地叼了個小煙帶著他那標誌性的賤笑走了出來,向我們招手:“哈哈,傻逼們!哥逗你們的!走!喝酒去!該誰請誰請哈!都別犯賤!”
然後我們可以過去把他摁地下暴揍一頓,搶走他的錢包喝酒去了。
果真如此的話,管他一輩子的飯我都願意。
可惜的是,郝健並沒有走出來,手術室的門依然緊閉著。
李柔、老高和小仙女抱著一堆食物和牛奶進來了。他們一邊哭一邊給大家分發著食物和牛奶,沒有一個人拒絕他們,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用顫抖地聲音向他們說了聲謝謝然後把東西放在了牆角,沒有人動。
4、
終於,門開了,待醫生走出來的時候,幾十號人都急切地圍了上去,詢問手術進行地怎麽樣。
醫生擦了擦臉上滲出來的汗,搖了搖頭。
那一個對於在場的很多人來說,天塌了。
幾乎是同時,樓道裏瞬間就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哭聲,郝健的父親聽到哭聲以後也從外麵跑了進來。
世界上最悲痛的事情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郝健的母親當場就昏倒了。
還有一個昏倒的人就是郝健再有三個月就要娶進門的未婚妻,小仙女。
稍微清醒點的人喊來醫生和護士,把兩位苦命的女性抱走了。
雖然保安奮力阻止,但剩下的人爭先恐後的試圖湧進手術室,我也是其中一個,我要再看一眼我的好兄弟,在我三年大學生活中給予我最大幫助的純爺們兒。
郝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