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情意漸濃竟離分

    這麽早，就有人來敲李白的房門。

    一定是公主的人——這是我腦子裏的第一個想法。

    我去開門，你躺好。”我小聲對李白說。

    我趕緊起床，穿好鞋襪，整理了一下頭發還有衣服。還好我睡覺一向老實，頭發沒怎麽亂，現在這模樣也能見人。

    我為李白蓋好被子，確保他看不出什麽異樣，才去開門。

    門外的人，是曇兒，身後還跟著兩個婢女，手上端著托盤。公主的意圖，已經非常明顯。要是讓她看到李白敞露在外的胸膛，估計她不僅要跟公主說點什麽，還會添油加醋。

    曇兒，怎麽這麽早？”

    昨個兒李郎不是又醉酒了麽，而且啊，公主昨天就看出李郎似乎有些身體不適，這不，一大早的，就趕緊讓我送來了些補品，給李郎補補身子。”

    曇兒的樣子看起來很正常，但這才不正常，平常的曇兒，要是一大早見我在李白房裏，必然要調侃一番，而今天，她竟然沒拿這個說事兒。

    我側身讓曇兒和兩個婢女進屋，李白身上蓋著薄被，裝睡。

    我小聲跟曇兒說：“昨天回來兄長的確有些身體不適，想是最近飲酒有些多吧，我就留下照顧他。昨天失禮之處，還請公主見諒。”

    曇兒也放低了聲音，小聲對我說：“你放心，公主寬宏大量，不會計較這些小事的。倒是你留在兄長房中，徹夜照顧他，真是不易，公主賞賜的補品，自己也多吃點。”

    我連連稱謝。寒暄了幾句之後，終於送走了曇兒。

    關上了門，我扶著李白坐起，然後喂他吃那些補品。這補品倒是挺豐富，雖說隻是早膳，卻有羹、有湯，還有幾盅裏裝著我沒見過的補品。

    可我心中還是隱隱擔憂：“別說，看起來，公主這些補品還真挺有誠意，應該……不會做什麽手腳吧？”

    李白笑道：“同樣的法子玩兩次就沒意思了。”

    那就都吃了吧，好把昨天損耗的都補回來。”

    我說這話時，沒怎麽經腦子思考，說完一品，才覺得這話好像有點……直白。

    所以李白才會笑得這麽曖昧、這麽意味深長：“看來，萱兒很在意我這身子。”

    啊？什麽在意不在意的，快吃。”

    他的話乍一聽我沒聽出什麽別的東西，但是過後一想，卻不禁浮想聯翩。

    李白卻又笑道：“你李郎身子沒那麽弱，不用擔心。”

    但是昨晚那藥那麽烈，必然傷身，也不知道公主是怎麽想的，竟然用那種藥。所以她送來這些補品，就應該理所應當地接受，來，快吃。”

    他喝下湯匙中的羹，眼中的笑意還是那麽濃。

    你也吃。”他說。

    我當然是一臉詫異：“這……是給你吃的補品，我怎麽能吃呢？”

    這些補品應該都是……給男人吃的吧，雖然我並不是很了解。

    李白笑道：“都是滋陰補陽的，你也可以吃。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了。”

    結果，那些東西基本都是他吃一半，我吃一半，不然他不肯吃。

    我擔憂的那件事，我必須要問清楚：“你剛說你不能繼續留在這兒了？”

    李白點頭道：“嗯，事到如今，我已不能繼續留在這別館。”

    那我們這就要走了嗎？”想到這兒，我心中竟然有一絲竊喜和期盼。

    可他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心涼了半截：“是我走，不是你走。”

    什麽意思？你……你要自己一個人走，扔下我不管嗎？”

    我糾結成一塊的不僅僅是眉，還有心。

    他笑著，用手撫著我眉心的結：“我要出去一趟，你留在長安等我，用不了多少時日我就會回來。”

    可是……我在這兒孤苦無依……”

    我快要哭了……我不要一個人留下！

    他將我擁入懷中，輕撫我背，歎息道：“萱兒，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可我又如何舍得你呢？把你交給那王維，我心中更千般不願，百般不甘，但眼下卻隻有這麽做。”

    我忍不住抬起頭望著他：“把我交給王維？”

    他眉心微蹙，歎道：“嗯，他畢竟是閣中之人，隻要使命在身，他就務必以性命保證完成這使命。”

    可他……”我忍不住頓了頓，才很小聲地說，“他是玉真公主的男寵！”

    這件事跟別人不能說，但和李白之間，不需要那麽多顧忌。

    可聽了我這話，李白臉上卻並沒有什麽意外之色，還很淡定地說：“嗯，我深知玉真公主對他情真意切，所以才要將你交托於他，他必定能全力保你，玉真公主也不能將他如何。”

    你……你早就知道了？”我吃驚無比地盯著李白那張淡定臉。

    他意味深長地笑道：“這種事，我要比你看得清楚透徹。”

    我忍不住問：“你……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他依然笑著：“很早。”

    我不禁瞪圓了雙眼：“所以……你才那麽厭惡他的？”

    厭惡他大概是天性使然，但是看出這一點後，無疑更厭惡了些。”

    我心中很是感慨，李白這雙眼睛，竟然這麽厲害。

    但這會兒我沒深度糾結他怎麽看出王維與公主和公主的事，畢竟有更值得我關心、在意的事擺在那兒。

    你要去哪兒？多久能回來？”

    大體要先去豳（音賓）州，之後如何還未定，至於歸期……少則數月，多則……”

    我不由得拉住了他的衣服，雙眉緊緊皺起。

    我答應萱兒，最遲不過年節。”

    我將頭埋在他懷中，強忍住想哭的衝動。在這種時候分開，何止是讓人傷心，簡直紮心。

    但我也知道，他選擇離開定是有他的道理，我既然不懂，就不要多問了，也沒有任性阻攔。

    一想到接下來這段不知道要持續多久的沒有李白的日子，我的心就如墜冰窟。

    跟公主打過了招呼，李白就去找王維，我並沒跟著一起，免得添亂。

    一天的時間眨眼便過，之後的這個清晨，我就要送走李白。

    他再三阻攔，我依然執意送他到山下，隻是沒想到，王維竟然也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