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雲想衣裳花想容

    萱兒姐姐，快點啊！”玉兒從車窗裏探出半個身子來，向我揮著手。

    我對她笑著，卻不語。如今是在宮外，一切都不用再如宮中那樣拘謹、小心，玉兒也很是歡騰。

    ——楊瀅坐完了月子，算是終於離開了皇宮，但她卻並沒有離開長安，聖人希望李璡與他的王妃和小女能多在長安留上一陣，於是楊瀅便理所應當地留在了長安。還好離開了皇宮，她沒法再欺負玉兒了，玉兒也不必再為了這個姐姐而忍氣吞聲。明皇知道玉兒多有不易，因此而帶著玉兒出宮遊玩，前往驪山行宮。

    其實明皇每年秋季都會去驪山遊玩一番，說是特地為了玉兒，隻是因為今年的時間稍稍提前了些，並且要在驪山多呆些時日。玉兒也跟明皇使了個小性子，畢竟這“安撫”時間後延了許多，因此便叫上了我，說要我陪著一起，才能玩得更痛快。明皇一口答應了下來，因為他原本就打算帶著李白一起。

    有美人作陪還不夠，竟然還要李白作詩助興，閑來無事還能一起喝上兩杯，明皇還真是會享受。

    明皇和玉兒的“皇家馬車”遙遙在前，我和李白乘坐的普通馬車在後麵跟著，可即便是隻帶著一個女人外出遊玩，皇上出行的隊伍依然浩浩蕩蕩，大多數都是負責伺候他們的人，頗為奢侈，也避免不了鋪張。

    一路上歡聲笑語，氣氛頗好。我和李白也滿心歡喜，這樣的出遊機會，實在是太過難得。不過，我猜，這位詩仙大人，這會兒腦子裏應該不光醞釀著該如何作詩，更可能在醞釀著晚上變身“車仙”的時候，要怎麽變著法地開車……因此他一路上的笑容都是溫暖、開朗之中，卻還帶著幾分狡黠意味。我太了解他了。

    驪山行宮相當宏偉，並不是一般的行宮、別院可以相提並論的，因為，明皇相當偏愛這裏，也許主要是因為這裏極為優質的景致，和溫泉，將來，明皇還會繼續對這座行宮進行擴建、裝修，最後把它變成眾所周知的華清宮。

    到達行宮後，稍事歇息，便開始用膳，來者隻有明皇、玉兒再加上李白和我，玉兒跟我親熱，李白跟明皇處的也不錯，我們便同席用膳。跟聖人一同用餐，我多少有點拘謹，但行宮畢竟不是皇宮，壓迫感減少了許多，一切也都還好。

    用過了午膳，明皇便攜著玉兒一同賞景觀花。我和李白一直在後麵跟著，我是看風景的，而李白則是待命的，隻要明皇來了情緒，李白就要為之吟詩作詞。若是明皇興致濃了，甚至還可能會當場作曲，並喚伶人來演奏。我今天也算是親眼見識了在皇上身邊工作的不易。

    遠觀群山俊秀，近看姹紫嫣紅，李翰林，怎能不吟詩作賦？”

    聖上所言極是！”

    來人，賜金花箋。”

    金花箋很快被呈上，李白便立即走到案前。

    這金花箋是一種相當珍貴的紙張，即便是在這盛唐之中，也少有詩人的詩作能留在金花箋上，而李白卻是其中一個。這便是禦用文人的好處吧，可以使用更加高級、昂貴、奢侈的筆墨紙硯，嗯，逼格高。

    玉兒心情頗好，今日忽然來了興致，也興衝衝地跑到案前道：“我來為李學士研墨。”

    明皇寵溺地笑道：“哈哈哈，玉兒甚是頑皮！”

    我在一邊不禁暗中感慨：原來，還真有“貴妃研墨”這事，隻是，此時的玉兒尚不是貴妃，這說法還是有些不妥。

    李白一口氣就作了三首，且三首都是我相當熟悉的千古佳作：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這是為其一。

    一枝紅豔露凝香，**巫山枉斷腸。

    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這是其二，看到這首，我卻忍不住皺起眉。雖然提到了趙飛燕，但我知道李白其實並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表達玉兒之貌美是有名的美人趙飛燕都無法相比的，可若是被有心之人看見，必定會借此大做文章。

    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

    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幹。

    這是其三。

    這三首詩，都算是寫了景，但重點卻在人——三首詩都在稱讚玉兒的美貌，其實，這也正是明皇心中之意，同時也是李白的厲害之處。他知道明皇雖言美景，可他的目光實際上卻是落在玉兒身上，美景常有，而佳人不常有；美景再美，卻也不及佳人相伴。

    看著李白寫在那金花箋上的這三首詩，玉兒麵頰泛起紅暈，顏色簡直要比周遭的花兒們明豔動人。果然，三首詩讀罷，明皇大加稱讚、極為滿意，並直接賞賜了李白，竟然還沒忘了縮在一邊當擺設的我。嗯，我也得到了賞賜，是幾匹相當昂貴的布料，還有一些珠釵首飾。

    晚膳之前，明皇和玉兒一起去湯泉宮泡了溫泉，那裏應該就是後來的華清池。聽說那裏的溫泉水質相當優良，在現在來說，大概是整個大唐最好的溫泉，據說對皮膚很好，所以玉兒很喜歡這裏，來這兒之前便拉著我一直說這兒的好，簡直像個小孩子期待遊樂場似的，模樣相當活潑可愛。

    我和李白當然是沒有機會體驗這華清池的“溫泉水滑洗凝脂”了，但若是有機會，我真想看看華清池的水和普通的溫泉水有什麽區別。

    明皇和玉兒享受華清池，而我和李白則盡情享受著驪山的風景。這地方風景這麽好，還有華清池，氣候也相當宜人，不冷不熱恰好得當，享受這種事，誰不會啊，要是我，我也想在這種地方安家，隻是沒那個本事罷了。

    等到玉兒和明皇出來，晚膳也已準備妥當，就等著他們享受好了溫泉，再來享受美食。

    玉兒經過我身邊時，竟然對我耳語道：“夜幕降臨之後，湯泉宮便不會再有人打擾，屆時萱兒姐姐便可與姐夫好好盡情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