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見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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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隻見王美人穿著一襲豔紅百蝶穿花薄蟬紗衣,頭上金雀步搖,珍珠雲母翠鈿,一身裝扮嬌媚華貴,已經姍姍走了進來。

    錦秀看了她一眼,行了個禮:“給王美人請安。”

    王美人站住腳步:“這不是盧司茶嗎?放出來了?”

    “多謝美人關心。”

    錦秀不冷不熱地答了一句,王美人臉上不覺湧上一陣怒氣,停了半晌,才道:“起來吧。”

    錦秀站起身來,隻是立在一旁,沒有答話,王美人自覺有些沒趣,過了半晌,才哼了一聲:“沒看出來啊,關了幾天,脾氣更加見長了。”

    錦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王美人遮掩著左右打量了一下,一臉的傲氣:“這裏都是皇上的茶葉嗎?我還沒有看過,今兒倒要見見。”

    說著,大搖大擺地坐到椅子上,揮了揮手:“你們拿幾瓶茶葉來給我瞧瞧,看皇上平時都用什麽,以後到咱們那裏去,也好給皇上泡茶的。”

    左右宮女答應了一聲,就要動手,錦秀連忙喝了一聲:“慢!”

    宮女們下意識地停住了手,王美人一臉不悅:“怎麽著?你還想攔著不成?”

    錦秀淡淡地向王美人道:“回美人,這茶葉都是密封的,不淨手,用器具,是不準人輕易動的,所以恕奴婢不能從命。”

    王美人騰地站了起來,手直指著錦秀:“怎麽著?看看茶葉都不行了?什麽寶貝東西?你的當個什麽官兒,就這樣驕橫起來!不就是仗著皇上疼愛你幾分麽?有什麽好仗勢欺人的?”

    錦秀平靜地麵對著王美人的指責:“奴婢隻是按規矩辦事,還請美人不要動氣。”

    “哼,什麽規矩!不過就是看我不順眼罷了。我就今日倒偏要看看,你能拿我怎麽樣!”

    說著,喝令宮女太監們:“隻管給我拿來,諒她一個小小的司茶,敢怎麽樣!就是禦茶房,也不敢這麽和我說話呢!”

    蕙兒和芸香聽見這話,在旁邊暗笑了一下,隻見錦秀向她們使了個眼色,兩人忙上前攔住:“奉司茶的命,誰也不許動這裏的茶罐。”

    “什麽!這些小小的丫頭也敢和我這麽說話了,想必是仗著你們主子的勢力了?都給我滾開!”說著又罵:“還不給我拿來?否則,回去都將你們一頓好打!都怕什麽?”

    眾宮女不敢違拗,況且都是眼皮淺的,平日跟著王美人跋扈慣了的,此時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搶上來就要拿茶罐,蕙兒和芸香等一邊小心翼翼地攔著,生怕碰了罐子,一邊不覺和眾人糾纏在一起。

    “都住手!”錦秀一聲嗬斥,眾人都被嚇了一跳,一時都停住了手,錦秀站在當地,冷笑一聲道:“這茶室成立之初,可就是有規矩的,誰也不許亂動,你們要是敢這麽大膽,可想好了,出了事,誰也救不了你們。”

    眾宮女聽見這句話,都有些抽回手去,王美人本來是個不知深淺的,如今仗著皓廣寵愛些,自以為能無所不至,況且一向嫉妒錦秀,如今看她如此,更是覺得是和自己過不去,也不想事情的輕重,跨前一步,道:“你嚇唬誰?這宮裏,還沒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呢,一個小小的茶罐,還動不得了?”

    說著,竟然一把扒拉開錦秀,上前就賭氣要拿起一個罐子,錦秀真的有些吃驚了,按照規矩,這些茶葉的確是不許動的,否則,都要受罰,此時,她頭腦中什麽意識都沒有,隻是想著盡快攔住王美人。

    王美人剛要伸手,錦秀下意識忙一抬胳臂,輕輕一擋,說時遲那時快,沒等錦秀碰到她,王美人已經伸手搶過一個茶罐,卻又“嘩啦”一聲,掉在地上摔碎了!她早已蛾眉緊蹙,一跤跌在地上!痛苦地哭喊起來!

    錦秀雖然沒有碰到人,胳膊卻被掉落的罐子劃了深深一道傷口,鮮血不斷地出,一屋子的人都嚇得慌亂起來,春芽和秋楓忙上前來替她簡單包紮著,跟王美人來的宮女們連忙七手八腳地扶起她,一邊口中還不斷地呼喚著:“美人,美人,你沒事吧?”

    錦秀略微怔了一下,她明明記得沒有碰到王美人,她卻故意自己跌倒,以此來嚇唬她,心裏一陣怒火,隻是站在原地,冷眼旁觀她做戲,沒有動。

    春芽卻已經嚇得白了臉,怯生生地走上前來:“司茶,這——這可如何是好?”

    錦秀還沒說話,王美人早已經大呼小叫地喊了起來:“快,快回皇上去啊,好痛!這個姓盧的小丫頭,居然這麽對我!”

    她身邊的宮女答應了一聲,還沒等去,門口卻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太後駕到——”

    錦秀聽見這話,倒吃了一驚:久已聞得太後深居簡出,高臥宮闈之中,今天怎麽出來了?

    不及多想這些,隻見王美人也很快抹抹眼淚,和眾人一起跪了下去:“給太後娘娘請安,太後娘娘福壽安康。”

    太後沒有答話,跪在地下的眾人,卻分明能感受到淩厲的目光掃射了眾人一遍,就是沒有抬頭,也能感受到那目光幾乎穿透人心。每個人的心都在砰砰地跳著,等待著太後的發落。

    停頓了半晌,一個蒼老而又不失威嚴的聲音終於開口了:“都起來吧。”

    “謝太後。”

    眾人悄悄起身,侍立兩側,誰也不敢說話。

    “怎麽回事?剛才本宮到清宣殿來,離老遠就聽見這裏大呼小叫的,這是什麽地方?也容許你們如此放肆撒野?”太後不緊不慢地說著,語氣之凜冽,卻叫人心中一緊。

    王美人此時倒沒有了平時的伶牙俐齒和張狂掐尖,反而低著頭不說話,錦秀睨了她一眼,上前一步,跪下回說道:“回太後,王美人要拿茶罐,奴婢按規矩請她不要動,王美人就生了氣,強行去搶,奴婢一時著急,上前剛要阻攔,不知道怎麽回事,美人自己就摔倒了,所以驚動太後。”

    “你撒謊!當著太後你也敢信口雌黃!明明是你將我推倒了,如今卻說得這麽幹淨!”王美人立刻站出來,指著錦秀,又向太後跪下:“太後娘娘,請您為臣妾做主啊,誰知盧司茶好大的脾氣,上前就推了臣妾一把,如今反而轉口誣賴臣妾!”

    “美人,當著太後,您也敢說假話!明明是您自己跌倒的,是您誣賴我們司茶,如今還將罪責推到司茶身上!太後不信,問問屋裏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的!”春芽在旁邊忍不住大聲說。

    “春芽!在太後麵前,不得放肆!是非太後自有公斷!”錦秀忙輕聲喝了一句,春芽低下頭,不敢言語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說說。”太後看了一眼屋內眾人,道。

    秋楓、蕙兒等人此時也都接口說是王美人自己摔倒的,王美人的宮女們卻又異口同聲,一口咬定是錦秀所推,一時此起彼伏,爭論個不停。

    “好了!不用說了!盧錦秀,你抬起頭來,叫本宮看看你。”

    王美人聞言,從底下投過來一絲嫉妒和憤恨的目光,錦秀也有些詫異,卻也隻得抬起頭來,直視著太後的眼睛。

    錦秀曾聽說,太後今年大約五十左右了,可是看去也就是四十左右年紀,穿著一襲深褐蓮紋織金長袍,頭上碧玉簪子,珍珠九鳳步搖,看去十分簡樸,絲毫沒有華麗的妝飾。豐滿的臉龐,精致的眉目,隱隱透出當年的風韻,盡管保養的很好,隻是眼角細細的幾道皺紋,還是不經意間透出了一生的飽經風霜。

    隻是那雙眼睛和皓廣一模一樣,有著洞穿一切的犀利眼神,神態不怒而威,雖然沒有什麽表情,還是叫人心中一凜。

    乍一看到她,太後那平靜又深邃的麵容,忽然泛起了一絲驚異,波瀾隱隱顯現,似乎是為了掩飾這異乎尋常的失態,太後輕輕咳嗽了一聲,遮掩著說:“你就是盧錦秀?”

    “正是奴婢。”

    “你進宮時間不久,名聲卻是大得很啊,連本宮這不問世事的老婆子,都聽到你的大名了,聽說你剛進宮就被封為司茶,現在皇上也頗為青睞你啊?”

    錦秀忙低聲回道:“那是皇上恩德,對奴婢仁厚。”

    “你是罪臣之女?”

    “是。”

    “你父親是誰?”

    “家父前朝吏部侍郎盧見增。”

    說完這句話,太後頓時一愣:“你是盧見增的女兒?”

    “正是。”

    太後平靜了一下:“王美人畢竟是天子妃嬪,你竟敢如此大膽,若是不懲治,後宮也難有威信!來人,將盧錦秀帶下去,發配冷宮!”

    “太後,真的不是奴婢所推。”錦秀剛要繼續辯解,太後卻不容分說,斷喝了一聲:“本宮已經說過了,不管如何,你以下犯上,單憑這一點,也應該處置,還要多嘴!”

    錦秀頓時大吃一驚,她沒想到居然會有這樣的發落,正要搶著說幾句話,門口傳來了皓廣的聲音:“母後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