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盡釋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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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秀回憶著這些往事,淚水又充滿了眼眶,她看著孟紫成,緩緩地說:“十年了,一轉眼,已經過去十年了,孟哥哥,我們都沒有再見了。”

    孟紫成也緩緩頷首,眼睛看著前方,似乎也有些霧氣迷蒙:“是啊,造化弄人,我也沒想到,還能在這裏和你再見。”

    錦秀有意將稱呼改成了孟哥哥:“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麽改了姓名?家裏人又在哪裏?”

    “進宮那一日,我就改了名字了,除了原來的舊相識,誰也不知道我原來的名字。”他低聲壓抑著說。

    錦秀見他回答的簡單,知道他一定是有他的苦衷,也就沒有繼續追問,誰知孟紫成停了半晌,忽然轉過頭來說:“我父親已經沒了,珠兒自己一個人過日子。”

    這簡短的幾個字還是叫錦秀吃了一驚:“孟伯父沒了?怎麽沒的?什麽時候的事?”

    “九年之前。本來,我們離開之後,到了安寧州定居,我就打算到山中去拜名師,好好學些工夫,沒想到,在我還沒啟程的時候,忽然又來了一群黑衣人,將我父親要帶走,那時候的我,終究還是鬥不過他們的,爭執之中,一個為首的人,一刀將父親殺害了……”

    孟紫成的語氣越來越低沉,錦秀的心,也直沉了下去,她仰起精致的小臉,靜靜聽孟紫成繼續說下去:“這些人還要繼續將我和珠兒都帶走,沒想到此時,出現了一個人,就是當今皇帝,當年的太子。”

    “什麽?”錦秀脫口而出。

    “是啊,皇上不知怎麽知道了這個消息,我現在也沒搞清究竟皇上和這事有什麽關係,為什麽要來救我們,總之,是趕到了,傳了先皇的口諭,救下了我們,可是,父親永遠也回不來了。”

    “孟哥哥,你別太傷心了,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了,你能這樣建功立業,孟伯父在九泉之下也是含笑的。”錦秀輕聲安慰他,她知道,任何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可她想不到別的話來說。

    孟紫成沒有回答,而是又繼續自顧自地說下去:“皇上救下了我們,我和皇上,也可謂是一見如故了,當時就說,願意追隨進宮,不過,要先學好功夫,才能回來效力。皇上也允諾了,從此,我就浪蕩天涯,四海為家,在名山拜師,終於,學成歸來,扶助皇上登基,直到如今成為侍衛。”

    說道這裏,孟紫成曳然而止,可是錦秀卻聽懂了他話裏的全部含義,沒等自己在繼續說話,孟紫成又緩緩開口了:“當年父親去世後,皇上要把珠兒帶回來,可是珠兒這個倔強孩子,抵死不從,非要自己一個人生活不可,我們誰都拿她沒有辦法,現在,她還是孤身一人,在安寧州生活。”

    “珠妹妹那麽膽小的一個人,居然有這樣的勇氣,

    “對了,你家宣弟呢,聽說他在路上逃跑了?官府好像在四處緝拿他。”

    “可不是,提起這事來,就叫我不知如何是好,宣弟這個孩子,也沒什麽本領,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是死是活,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可怎麽辦啊?”

    “你別急,等到盧叔父的案子搞清楚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將宣弟找回來了,現在要緊的,是趕緊將盧叔父搭救出來。”

    錦秀拭去眼淚,滿懷希望地望著孟紫成:“孟哥哥,你給我出出主意,應該怎麽辦好?”

    孟紫成苦笑了一下:“現在我也沒有什麽好主意,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你這樣偷看奏折,想憑一己之力,是做不到的,反而連你也搭進去,倒壞了事。”

    錦秀的麵頰微紅:“我也是心裏著急,不然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來,我該怎麽辦?才能盡快將父親救出來?孟哥哥,你不知道,我的心裏,像是在熱油上煎著的一般。”

    孟紫成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樣的,可是這事急不得,關係到朝廷的政局,還是得想個萬全之策才是。”

    不待錦秀說話,孟紫成話鋒一轉,變了一副嚴肅的口氣道:“錦秀妹妹,今天來,我隻是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還有什麽事?”錦秀有些奇怪,今天他說的話,已經夠叫她驚奇的了,還有什麽比這更驚天動地的事嗎?

    “兩件事都是因為什麽引起的?你知道嗎?都是因為陳庭!”

    “陳庭?”錦秀幾乎要大聲喊出來,孟紫成一把握住她的手,錦秀下意識地咽了回去,小聲說:“都是他做的?”

    “正是。當年盧叔父下獄,是陳庭在背後密謀,這次也是陳庭上疏,你一直以為如今盧叔父下獄是皇上的意思,其實並不是,皇上本來想救叔父的,可是陳庭和太後娘娘執意不從,皇上會盡快將盧叔父放出的。”

    “為什麽不現在放出來?”錦秀迫不及待地說。

    “妹妹,事情不像你想得那麽簡單,這事裏麵還有太後娘娘,況且現在北疆屢屢動亂,陳庭手中有兵,不是說拿陳庭就能拿得下來的。皇上已經在盡快籌劃了,我隻是看你好像一直對皇上有意見,所以想來告訴你真相,不要再誤會皇上了。”

    錦秀頹然坐在椅子上,這突如其來的內幕叫她心裏有些反應不過來,孟紫成走到她身邊,正要說話,忽聽外麵有衛兵走動的聲音,他忙小聲向錦秀道:“好像被他們發覺了,我要走了,改日能有機會再來看你。”說著,向錦秀點了一點頭,就左右顧盼了一下,順著來時的路出去了。

    孟紫成前腳剛走,後腳屋門就被推開了,走進來幾個衛兵:“剛才這屋裏有什麽響動?是不是進來人了?怎麽回事?”

    錦秀抹抹臉上的淚水,不滿地道:“有什麽事?我一個人關在這裏,丫頭們要來看我都不讓,還能進來什麽人不成?你在懷疑我?”

    衛兵左右掃視了一圈,沒發現什麽可疑的痕跡,也就不再說了:“好了,小心點,別做什麽過逾的事!”

    錦秀撇了撇嘴,待到衛兵“咣”一聲將門關上,她才跌坐在榻上,這半天來發生的事,她的心裏掀起了狂濤巨瀾,腦海中亂糟糟的,走馬燈一般叫她不得安寧。

    兩天轉眼過去了,錦秀也被釋放了出來,這些時候,她已經想清了孟紫成對她說的這些話,對於皓廣的看法,也改變了許多,恨意減少了,再度在清宣殿看見他那剛毅的麵容,竟然生出幾絲好感與親近來。

    皓廣見到她,絲毫沒有表情,好像這三天的事從沒有發生過一樣。錦秀也沒有表現出什麽,隻是照常泡茶,煮水,倒是春芽和蕙兒等人,圍著她嘰嘰喳喳個不停,生怕她受了多大委屈:“司茶,您沒事吧?”

    “那些衛兵沒給您氣受吧?”

    “是不是沒吃沒喝的啊?”

    錦秀笑笑:“沒事,你看我不是好好兒的嗎?你們在宮裏都這麽長時間了,還不知道受罰是司空見慣的嗎?”

    “可是,司茶——”

    “好了,別說了,趕緊幹活去吧。那碗普洱茶給我,我親自去上。”

    春芽忙遞過一碗茶來,錦秀放在小茶盤中,向殿上走去。

    皓廣依舊埋頭在折子裏,錦秀進來,看也沒看一眼,她將茶盤放在案上,說了一句:“皇上請用茶。”

    皓廣沒有抬頭,隻是伸手接過茶盞,伸出手的一刹那,錦秀忽然發現他的中指上有一道明顯的傷口,顯然是被什麽劃傷的,錦秀下意識地驚呼了一聲:“皇上,你的手怎麽了?”

    皓廣聞言抬起頭來,還沒說什麽,錦秀早已經從袖子上扯下一條綢子,又從殿角裏尋出藥粉,按在傷口上,一麵吹著,一麵細心地包好。待到做完這一切,她抬起頭來,隻見皓廣正在定定地望著她!

    錦秀不知怎麽的,臉一下子有些飛紅了,勉強笑了笑道:“皇上看什麽?也不是沒看見過。自己受傷了也不留心些。”

    皓廣臉上泛起一絲嘲笑:“朕看你這次思過之後,好像變化了許多。”

    錦秀語塞了一下,遮掩著說:“變化了什麽?”

    “變得乖了。”

    錦秀看著皓廣的麵容,不覺心裏變得有些柔軟起來。誤會消解了,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是一心對自己好,想到從前冷冷地對待他,也有些後悔,此時,特別想好好為他做些什麽。一陣涼風吹來,錦秀見皓廣穿的十分單薄,忙從旁邊架子上拿起一件明黃繡龍五彩披風替他披上,皓廣抬起頭來,似乎感受到了她溫暖的目光。

    皓廣雖然麵色還是淡淡的,眼神中,卻透出一絲溫情。

    錦秀隻是淡淡笑了一笑,接過喝過的茶盞,行了個禮:“奴婢告退。”

    皓廣微微點頭,錦秀端著茶盤,以從未有過的輕快步子,向茶室走去。

    剛回到茶室,忽然看見春芽喘籲籲地跑進來:“司茶,王美人來了!”

    王美人?她來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