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竊取藥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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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獄中出來,錦秀覺得渾身像是癱軟了一樣,被外麵的眼光一照,幾乎要昏了過去。秋楓在後麵連忙扶住她:“娘娘當心,我們快回宮吧。”

    錦秀嗚咽著流下淚水,隻是憑她們將自己扶上車去,轔轔去遠。那一聲聲車輪響,像是軋在自己心上一般,痛的叫人喘不上氣。

    剛進殿門,錦秀驚奇地發現,皓廣已經坐在那裏等著她了,一見她回來,立刻起身關心地問:“你臉色怎麽這麽不好?”

    錦秀此時覺得一點力氣也沒有,自己實在不能支撐,唯一想做的,就是有一個懷抱能夠倚靠,給她溫暖,她不由自主地撲倒皓廣的懷中,哭著,什麽話也沒有說。

    皓廣全都明白了,他緊緊地抱住錦秀,柔聲安慰道:“別再傷心了,朕向你保證,一定會將事情查清楚,還你父親一個清白。你現在的身子,不能激動。不為了自己,也要為咱們的孩子想啊。”

    錦秀抬起頭來,看著皓廣的麵容,她的心裏忽然起了一陣憤怒,雙拳無力地拍打著皓廣的前胸:“要不是你,早點將父親放出來,父親也不會這樣…”

    皓廣任她捶打著,沒有動:“要是這樣你能心情好些,你就盡管打吧。當時朕為了搞一個清楚,致使造成這樣的後果,朕對你有愧。”

    錦秀聽見這話,忽然再也下不去手了,她猛地將頭又一靠,伏在皓廣的胸膛上,閉著眼睛哭起來。

    殿中靜悄悄的,皓廣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緊緊地抱住她,溫暖的感覺漸漸熨平了她的傷心。不知何時,秋楓悄悄走上前來道:“回皇上,該到晚膳時間了,昭儀娘娘一天沒用東西了。”

    皓廣輕輕推開她:“錦秀,吃一點,好嗎?”

    錦秀搖搖頭,皓廣柔聲地道:“既然你吃不下去,就別勉強了,你身子不好,早些歇著吧,明日就是冊封昭儀的大典了,你能不能支撐的住?”

    錦秀雖然覺得渾身軟綿綿的,可是卻堅決地抬起頭來:“能。”

    “朕還是擔心你…..”皓廣還是有些猶疑地說。

    錦秀在心裏定下了一個念頭:為了父親,她也一定要風風光光地完成大典,氣氣陳皇後,解一解心頭之恨!

    “父親有知,他也一定希望臣妾能過得好好兒地,就是為了父親,也要去。”

    皓廣明白了什麽似得點點頭,剛要說話,忽然一個小太監跑了進來:“回皇上,太後娘娘請皇上過去。”

    皓廣有些不耐煩的神色:“什麽事?”

    “太後沒說,隻是請皇上一定過去。”

    皓廣尋思了片刻,覺得實在推不過,隻得向錦秀道:“你早點歇息,明天一早,朕在華儀殿等你。”

    錦秀隻是木然地點了點頭,皓廣又看了她一眼,才快步出去了。

    錦秀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秋楓走上來,小心翼翼地說:“娘娘好歹吃點東西吧?”

    “不,你們都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眾人不敢說什麽,都躡著腳兒出去了。天色已經全黑下來了,暮色籠罩了大地,金黃色的餘暉灑遍宮廷,黃昏總是充滿了沉沉的睡意。

    錦秀一個人坐在妝台前,回憶著兒時的一幕一幕:父親親手教她寫字,把著她的手一點一點教她彈琴,帶她到林中去玩,一個字一個字地教她讀書……這些往事,現在響起來,都像一場夢一樣,錦秀不禁又悲從中來來,伏案痛哭起來。

    明月高高的掛在天際,月色朦朧,篩進這座華麗又悲傷殿宇,裏麵,有一個女子,靜靜地佇立,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錦秀就開門召喚眾人進來,秋楓一見她,就吃驚地說:“娘娘,您的眼睛怎麽全腫了?一會就要冊封大典了,這可怎麽是好?”

    錦秀隻顧著傷心,把這件事都忘到腦後去了,此時聽見,也有些著忙:“快拿毛巾來,敷一敷,也許就能好些。“

    “敷也不中用,一時半會是好不了的,奴婢知道壽康宮那裏有一種名叫胭花露的藥膏,是最好用的,可惜現在弄不來。”秋楓有些著急,又有些無可奈何地說。

    “這可怎麽辦?就是濃妝也遮掩不了,這是犯了欺君之罪的,就是皇上不責罰,太後娘娘也是不容的。”春芽急的直轉圈,道。

    “恭喜昭儀娘娘。你們為什麽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眾人循聲望去,隻見蕙兒手裏捧著兩匹緞子,笑意盈盈地和芸香一起走進來。

    秋楓看了她一眼,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對她說了,蕙兒也皺緊了眉頭:“這倒是一件棘手的事…..”她像是想起了什麽來似得說道:“為今之計,隻有奴婢去壽康宮偷著拿些個來,趕緊敷上,隻怕還來得及。”

    “你?”眾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蕙兒卻毫不驚訝:“是,這有什麽?今天是昭儀娘娘的大喜日子,奴婢做這些,也是應該的。”

    “不行!”錦秀率先打斷了她的話:“這太危險了,壽康宮戒備森嚴,況且到壽康宮偷著拿東西是要受罰的,我不能叫你去冒這個險。”

    蕙兒卻不以為意:“奴婢熟悉路徑,不會有事的,況且娘娘今日大喜,要是失儀了,更是不得了。奴婢這就去!”說著,也不待眾人再說,竟一徑走出去了。

    錦秀在後麵連聲呼喚,奈何蕙兒卻不回來,秋楓見錦秀有些擔心地望著她的背影,走上前來輕聲道:“蕙兒是個穩妥人,她這樣說,一定是有她的把握。娘娘就別擔心了。何況這件事,除了這個,也沒有別的法子。時間不等人,娘娘還是先梳洗換裝吧。一會再上妝。”

    錦秀隻得轉回身來,在眾人的服侍下梳洗打扮,衣服是內務府一大早派人送來的,秋楓整個兒展開,讚歎著說:“娘娘看,這衣服是連夜趕工做出來的,上麵鑲嵌著二十顆藍寶石,一百六十顆珍珠,十個祖母綠,緞子都是上好的揚州鳳尾緞,名家織金,除了皇後的大典,奴婢還沒見過這麽華貴的衣服呢。配上娘娘的人品,一定像天仙下凡一樣。”

    錦秀卻沒有笑,她端詳著這件衣服,隻覺得上麵繡的,不是花卉榴雀,而是一道道的未知坎坷,她知道,穿上這件衣服,她的艱難前路,才剛要開始。

    秋楓和春芽小心翼翼地服侍她穿好衣服,一切都準備停當了,隻差沒有上妝了,春芽已經將毛巾換了好幾次,都焦急地等待著蕙兒的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正在眾人憂心如焚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氣喘籲籲的腳步聲:“娘娘,奴婢弄來了,快,替娘娘敷上。”蕙兒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一進來就伏在桌子上。

    錦秀任眾人七手八腳地給她上妝,一麵心疼地說:“怎麽弄到的?沒被人發現吧?”

    蕙兒有些得意地笑笑:“娘娘放心吧,沒有。”

    話還沒說完,隻見兩個總管太監就滿麵喜氣地走進來:“給昭儀娘娘賀喜。皇上叫奴才們來看看,娘娘梳妝打扮完了沒有,那邊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請娘娘快點過去呢。”

    “來了,來了,娘娘這就打扮完了。”秋楓口中忙不迭地應答著,一麵手下加快了速度,頃刻,已經全部整理完畢。

    錦秀站起身來,打量著鏡中的自己:清秀的麵龐,精致的五官,隻不過臉上的妝飾太濃,幾乎蓋住了本來的表情,隻有一張富麗的臉,一身華服頓時映襯的高貴不凡,和從前判若兩人,春芽不禁在背後讚歎道:“娘娘真是漂亮,奴婢在宮中這麽長時間,還沒見過娘娘這麽美的人。”

    錦秀沒有說話,模樣變了,她覺得人也悄悄發生了變化:她不再是那個天真無邪的鄉村女孩了,也不是剛進宮時候那個怯生生的小丫頭,從此之後,她成為大齊國的昭儀娘娘了,她身上肩負的使命和責任更重了,家族的仇恨,父親的冤屈,都沉甸甸的壓在她的身上,她覺得,一瞬間就長大了。

    “娘娘,快請起駕吧,皇上在那裏等著呢。”管事太監輕聲催促道。

    錦秀最後攥了攥手指,說了一句:“走吧。”就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華儀殿是冊封妃嬪,舉行大典的地方,曆來無事不得擅動,裏麵裝飾的金碧輝煌,十分富麗,今天因為皓廣特別看重,更是著意又加了許多工,此時外麵已經齊齊地排了一眾大臣,無數太監宮女侍立在一旁,都斂眉吸氣,不敢言語。

    錦秀慢慢地跨上台階,一步一步向大殿走去,路上,她還能隱約聽見兩旁大臣的竊竊私語:“聽說是罪臣之女。”

    “還真是了不得,能有這樣的手段。”

    “隻怕是禍患啊。”

    錦秀隻做沒聽見,她知道,這些朝臣多半都是陳庭的心腹,何況自己又是那樣的身份,皓廣能夠冒天下之大不韙冊封自己,一定會召來眾多非議,她要用事實給他們一個明白,讓他們知道,這個女子是什麽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