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錦秀小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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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秀心裏驀地一沉,她不知道陳皇後忽然提起錦宣是為了什麽:“皇後娘娘有什麽事?

    陳皇後盯著錦秀的眼睛:“本宮的話,昭儀還沒有回答,倒問上本宮了。”

    錦秀心裏立刻戒備起來,卻還鎮定著說:“是。”

    “聽說進宮之前,在路上逃跑了?”

    錦秀聽見這話,心裏越發有些不安起來:“是。”

    “現在盧昭儀的父親也被平反了,皇上也下旨赦免了你弟弟,你就沒派人去尋找尋找嗎?”

    “臣妾也設法打聽過,可是沒有消息,不過,皇上既然有恩典,臣妾想,不久一定會找到的。”

    陳皇後掐下一朵正在盛開的石榴花,火紅的花朵映著她的麵容:“盧昭儀就不怕弟弟年紀那麽小,出什麽事?”

    錦秀心裏一驚:“皇後娘娘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隻是見盧昭儀思弟心切,有了消息,不忍心不告訴你。”陳皇後將手中的花一點點掐的粉碎:“本宮聽說,淮南道有消息,有個叫盧錦宣的少年,因為搶劫財物,已經被官府於月前處斬了,不知這是不是盧昭儀的弟弟?”

    錦秀聽見這句話,猶如天旋地轉一般,一個站立不穩,幾乎立刻就要暈過去!她勉強支撐住身子,淡淡道:“臣妾的弟弟雖然叫錦宣,可是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也多得是,臣妾也不能斷定。”

    陳皇後對這話,似乎早在意料中,將手中的碎花慢慢灑落在地上,猶如一片鮮血:“是嗎?本宮隻是告訴盧昭儀一聲,既然這樣,那就最好不過了,盧昭儀可不要著急傷心,好生將養啊。”

    錦秀要答言,卻覺得心裏一陣刺痛,這些話刺激到了她,乍一聽到弟弟的噩耗,讓她脆弱的心理徹底崩潰,多日來隱忍的痛苦都發作起來,老父臨終時候的景象又在腦海中翻騰起來,頭腦一片暈眩,隻覺得一陣翻天覆地似得,小腹頓時疼痛起來,她用手掩住肚子,滴滴冷汗冒出來,再也忍耐不住,低頭伏在了桌子上。

    秋楓頓時嚇慌了,連忙上來扶住錦秀:“娘娘,娘娘,您怎麽了?”

    錦秀隻覺得肚子疼的說不出來話,秋楓忙緊緊拉住她:“娘娘,怎麽樣?我們快回去吧?”

    “盧昭儀,好好兒地,這是怎麽了?快傳太醫。”陳皇後故作驚慌地叫道。

    錦秀看了一眼陳皇後,隻見她的眼神裏,閃過一絲狡黠,還有一絲得意,錦秀心裏頓時一陣氣惱,腹痛又向她襲來,秋楓立刻要扶她到床上去,錦秀死死地抓住桌角,深吸了一口氣,片刻,覺得稍微緩過來一點兒。

    她抬眼望望陳皇後,隻一見她掩飾不住的興奮,錦秀篤定了一個念頭:自己決不能留在這裏,陳皇後一定還有別的手腳,恐怕,連命都保不住。她用最後的一點微弱氣息說:“秋楓,扶我回去——我沒事——”

    秋楓還在猶豫,卻經不住錦秀狠命攥了她的手一下,秋楓立刻明白過來,連聲道:“是,娘娘,奴婢這就扶您回去。”

    “快,將本宮的鳳輦抬來,扶著盧昭儀上去。先叫太醫去那裏等候著。”陳皇後見錦秀執意要回去,也無計可施,卻還如此說。

    錦秀此時已經難受的難以分辨,隻想盡快逃離這個虎狼圈,也就任由眾人扶著她上了皇後的鳳輦。回到了儲寧宮,她很快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儲寧宮內,宮女太監等進進出出,臉上都露出緊張的神色,手中拿著的銅盆,一盆盆的血跡,叫人看了觸目驚心。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腥氣,幾個太醫忙的滿頭大汗,從裏麵出來:“回皇上,微臣等已經盡力了——”

    皓廣猛地站起來,緊盯著他們的眼睛:“到底怎麽樣了?快說!”

    幾個太醫嚅囁了一下,還是吞吞吐吐地說:“娘娘,已經小產了——”

    皓廣頹然跌坐在椅子上。幾個太醫嚇得哆哆嗦嗦,在地下跪著,一動也不敢動。

    過了片刻,皓廣忽然清醒過來,一拍桌子:“你們這群庸醫!到底是怎麽做的?前幾日不是跟朕說胎兒無恙嗎?”

    “這——這——皇上,娘娘好像是突然受了刺激,才會如此,微臣們也無能為力。”

    “你們就會說這些無用話!要你們還幹什麽?來人,都拉出去,立刻處死!”皓廣咬著牙關,慢慢地吐出這幾個字。

    林貴妃、魏昭儀等也都圍在這裏,聞聽此言,臉色都有些發白,林貴妃是為首的,緩緩上前勸道:“皇上別太著急了,也別和他們生氣,龍體要緊啊。”

    皓廣沒有說話,幾個太醫頓時嚇得麵如死灰,磕頭如搗蒜:“皇上饒命啊,皇上恕罪!”

    秋楓忽然從裏麵急急出來,匆忙向皓廣行了個禮,在他耳邊附耳低言了幾句,皓廣似乎還有些不甘,怒火卻下去了些:“娘娘替你們說情,朕今天就先饒過你們,都滾下去!”

    幾個太醫聽了,如蒙大赦一般,連忙磕了幾個頭,就連忙出去了。

    皓廣回過頭來,向著秋楓:“錦秀現在怎麽樣?”

    “好些了,已經清醒了,皇上可以進去看看了。”

    皓廣聽了,站起來一把推開秋楓,就急匆匆地向裏麵走去。

    錦秀躺在床上,臉色白的如同透明一般,一點血色也沒有,她閉著眼睛,發出均勻的呼吸,氣息卻極微弱。屋內眾人都是一點聲音也沒有,幔帳半掩著,錦秀也沒有看見皓廣進來。

    皓廣走到她麵前,輕輕地坐到床前,看著她的臉龐,錦秀卻仿佛感覺到了什麽似得,下意識地慢慢睜開眼睛,一看是皓廣,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伸出手來,下死勁地攥住,不肯鬆開:“皇上,你來了——”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幾乎說一兩個字就要喘一下,皓廣心中一陣刺痛,像是有一根針一點點紮在心上一般,他勉強抑製住自己的情緒,還做出淡淡的笑容安慰她:“是,朕來了,剛才朕一直守在門外,可是不能進來。”

    “那些太醫——已經盡力了,皇上不要怪罪他們,死生有命,這也是臣妾的命數。”

    “是,朕已經放過他們了,不然,真想把他們都處死了!”

    錦秀拉住他的手,皓廣也將它緊緊握住:“好好兒地,怎麽就小產了呢?到底為了什麽?”

    錦秀的眼淚又落下來,麵向裏,沒有說話,在旁邊的秋楓再也忍不住,將剛才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說了,又道:“要不是皇後娘娘故意說那些話,昭儀也不會如此。”

    皓廣聽了,頓時立起來:“這個毒婦!看朕和她怎麽算賬!”

    錦秀忙伸手試圖拉住他:“皇上,別去,皇後娘娘隻像是說了幾句普通話而已,要是皇上去了,也沒什麽證據,反而鬧的不安,又有何用?”

    “她明知道你現在聽不得這些話,還故意說出來,不是明擺著居心不良是什麽?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你現在還考慮那麽多?你自己的身子就不顧惜?”

    “現在也不能拿皇後娘娘怎麽樣,何必驚師動眾,皇上,前朝的事才是大事啊。後宮之中,隻有先穩住才最重要。”錦秀扯住皓廣的衣襟,哀求地說。

    皓廣停頓了一下,看著錦秀:“你的意思是——”

    “陳庭惦記女兒,若是皇後無恙,他也會放鬆些警惕,皇上不是就更容易謀劃了?若是打草驚蛇,使得陳庭人心惶惶,反而於事無補了。”

    皓廣若有所思:“你說的對,朕剛才急糊塗了,沒想到這個上頭。”說著又暗暗咬牙:“這下就這麽輕易放過她了,等著秋後一起算吧!”

    “皇上也是心疼臣妾,臣妾知道,隻是凡事都不可操之過急啊。”

    “朕本來都是有打算了,不過看見你受罪,心裏著急,所以一時才沒了理智。”

    錦秀心疼地伸手輕輕撫上皓廣的麵頰:“皇上,你這幾天都消瘦了。”

    皓廣的手也按在錦秀的手上:“不要緊,隻要你好,朕就無事了。”

    錦秀也想做出笑容,可是兩行眼淚卻又流了下來:“皇上,咱們的孩子——沒了——”

    “朕知道,錦秀,你別太傷心了,以後還會有的,而且不止一個,還要兩個,三個——這也是天數,你現在最要緊的是,把身子養好,我們很快還會有孩子的。”

    “那多好啊——”錦秀費力的說出這幾個字,一陣哽咽,又說不下去了。

    皓廣輕輕替她拂去眼淚:“歇一會兒,好嗎?別說話了。”

    “不,臣妾想說,讓臣妾說幾句——這個孩子,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真的是想將他順利地生下來,可是沒有想到如此——”錦秀說著,說著,不由得將頭掉向裏麵,低聲啜泣著。

    皓廣拉住她的手:“誰也不想這樣,可是事情已經如此,你想這些還有什麽用呢?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你一直是個要強的人,怎麽這麽脆弱起來?”

    “臣妾一無所依,父親去了,弟弟又橫死他鄉,隻有腹中的這個孩子,現在,他也離我而去了——”

    “說什麽糊塗話呢?你不是還有朕嗎?難道一無所依?”皓廣柔聲安慰她。

    錦秀微微露出一絲欣慰的表情:“是,臣妾說錯話了,還有皇上。皇上能永遠對臣妾好嗎?”她的眼睛渴望似得望著皓廣,無限的期盼。

    皓廣點點頭:“能。”

    聲音雖低,可是卻有無限的堅定,錦秀笑了一笑:“臣妾相信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