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兄弟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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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貴妃也尾隨在後,此時她的神情已經改變了許多,有說有笑的起來,也不似剛才冷冰冰的了,又恍若恢複了從前那個心機深沉的樣子,錦秀心中不禁暗笑,她此時已經警醒過來了。
走出殿門,隻見宏思一個人站在旁邊,望著殿內,臉上顯出深思的模樣,見錦秀和林貴妃一行出來,恍若驚覺,連忙躬身行禮道:“給母後和林母妃請安。”
“宏思,你怎麽還在這兒?沒跟著父皇和太後過去?”錦秀有些奇怪地問道。
“啊,兒臣宮裏剛才有人來回話,故此耽擱了。”宏思猶豫了一下,忙說。
錦秀心知肚明,也不再說什麽了,隻是淡淡地道:“好了,跟母後一起過去吧,你父皇大概都要等急了。”
宏思連忙低頭答應了一聲,跟在錦秀和林貴妃後麵,上了自己的車。
其實剛才在殿內,眾人誇讚宏遠的時候,錦秀都已經看見了宏思的樣子,他站在那裏,眼中顯出複雜的神情,微微有些嫉妒,又有些後怕,陌生感寒冷的叫人退避三尺,不過因為人多噪雜,錦秀也沒有說什麽,以為他也就跟在後麵走了,沒想到,他還留在門口,愣在那裏,遲遲沒有動身。
錦秀一邊思索著這些事,車輛已經轔轔開動。宏儒久已經不出門,因此也久已不坐車,今天看見外麵的景色,興奮的手舞足蹈,因為錦秀對他和藹可親,林貴妃平時又因為愛子心切,分外嚴厲,所以他今天對錦秀特別親近,也不和母親說話了,不停地吱吱呀呀地,錦秀一一耐心地跟他說著,使得宏儒更高興起來,小臉上現出光輝來。
林貴妃靜靜坐在一邊,含著笑意看著兒子,眼中卻透出複雜的表情,就在幾個人表麵上和和煦煦,實際上各揣心事的時候,車輛曳然而止:“娘娘,到了。”
隨著春芽的聲音,簾子已經打了起來,首先錦秀在侍女們攙扶下下了車,接著親自將宏儒抱下來,接著林貴妃也隨之下來。錦秀又留意後麵宏思的車,隻見他也已經下來了,錦秀見他的神情,還是有些清冷,似乎滿懷心事的樣子,卻臉上勉強堆出笑容。錦秀也沒有挑破他,隻當做沒有這事。宏思見了錦秀,連忙趕過來行禮,錦秀笑著說:“快進去吧。”
宏思答應一聲,錦秀已經牽著宏儒的手走了進去,隻見太後和皓廣已經坐在上麵,右麵還空著一個座位,是等著錦秀來的,本來已經坐好的眾大臣和眾妃嬪,都忙起來行大禮:“叩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壽無疆。”
錦秀揮了揮手:“都平身吧。”
奶娘已經將宏儒接過去,和林貴妃一起歸到自己的座位上,錦秀在侍女的跟隨下,慢慢走上前去,皓廣笑容滿麵地看了她一眼,錦秀也回以一個微笑,麵對眾人,坐了下去。
她麵對著下麵花團錦簇的人群,心中湧起了複雜的情感,此時,她真正是母儀天下了,一介孤女,登上後位,這其中的艱辛之路,遠非外人想象的那麽簡單,未來,盡管還是仍舊不平,但她仍舊要走下去。
按照規矩,這次宴席,是要由皇後首先舉杯的,錦秀接過侍女斟滿桃紅酒的玉杯,先站起來,向皓廣和太後行了禮,才轉過身去,笑著說:“今日普天同慶,諸臣工滿飲此杯!”說著,以袖掩麵,微微抬起頭,一飲而盡!
眾人連忙都站起來,齊聲恭賀道:“皇後娘娘母儀天下,萬民之福!”說著,也各自將杯中酒飲盡!
喜慶氣氛自此達到**!濟濟一堂,各自麵上帶笑,鼎沸不絕。皓廣來了興致,將如願親自抱到懷中,笑道:“叫歌舞來!朕要親自歌一曲!”
“皇上今天這麽高興?”錦秀也微微帶了幾分醉意,朦朧著眼睛看向皓廣道。
皓廣向她略微靠近了些,道:“今天是什麽日子,朕怎麽會不高興呢?”說著,回過身,拍著手道:“還不快叫樂隊過來?”
一語未終,隻見一對樂手已經走進來,各自歸位,琴箏和鳴,彈奏起來,隨著舞女翩翩而起,皓廣也歌起道:“天下萬靖兮無邊極,終得良將兮何愁慮!衛女在闈兮內外寧,樂無過此兮醉酒中,前何憂愁兮無心事,世代大同兮千秋歲!”
說完,哈哈大笑起來,舉過酒杯,又是一飲而盡!
錦秀知道他詞中的衛女指的是春秋戰國時期的賢後衛氏,良將指的是錦宣,可見在皓廣心中的位置,也覺得分外高興,但是看見皓廣已經臉色通紅,忙說道:“皇上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朕沒多,今天的日子,朕喝多少都不會多的——”皓廣盡管已經說話都不利落,還是勉強硬撐著說道。
錦秀見殿上殿下那麽多人,生怕皓廣失態,忙低聲挽住皓廣道:“都已經這樣了,還說沒多,高興也不在這上頭,要是有什麽事,叫臣妾可怎麽辦?”
皓廣話都已經說不出來了,錦秀剛才還沒著急,此時見這樣,連忙親身將他扶住,道:“皇上趕緊到未央宮歇著去罷。臣妾將宴席結束就過來。”說著,向身邊的春芽使個眼色,兩人一起將皓廣攙扶出去了。
未央宮離此不遠,幾個小太監跟著,來到宮中,今天因為是冊後大典,宮中裝飾一新,宮女太監們都在等候著,見皓廣過來,連忙迎上前來,錦秀惦記著殿中的宴會還沒完,看著宮女們將皓廣安置好了,便說:“你們好生在這裏看著,本宮一會就過來。”
宮女們答應了,錦秀便帶著春芽出來,急著回清宣殿去。
剛走了不幾步,忽然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衣裳聲,接著就是一個熟悉的聲音:“沒事,慢慢地,看叫人看見就不好了。”
“怕什麽?娘娘也是累了,回來歇歇也是自然的。”
“哎,今天是皇後的冊封大典,要是讓人注意本宮悄悄回來,都沒終席,豈不是叫人猜疑,好像本宮不高興一樣。所以還是小聲些,一會清宣殿那裏散了席,大家亂哄哄的,也就罷了。”
錦秀此時聽出來了,是林貴妃的聲音!她回來了!
錦秀連忙拉了春芽一下,下意識地閃過一邊,此處正是林貴妃的宮殿,隻見宮中隻點著一盞燈火,暗影憧憧,想必是人人都知道林貴妃到清宣殿赴宴去了,一時半會回不來,小丫頭們都偷空玩去了,自然誰都不看著,加上今天是冊後大典,都要看個熱鬧,處處有戲有酒,此處也是冷清的很,因此誰都沒注意錦秀過來。
燈影閃處,隻見那丫頭將門親自推開,道:“娘娘快進去吧。今天風大。”
林貴妃卻沒有動身,隻是站在門口,幽幽地說:“吹些好,反而涼快,本宮還想有些風呢。”
那丫頭愣了一下,沒敢搭茬。林貴妃又說:“如此頭腦能清醒些,免得看見他們那些熱鬧的景象,人都糊塗了。”
那丫頭聽了,遲疑半晌,小聲說道:“娘娘今天心情不好,不過也別過於煩惱了,小心傷了自己的身子,娘娘千金貴體,可得保重啊。”
那丫頭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完,林貴妃更是冷笑了一聲:“哼,什麽千金貴體,還有誰拿本宮當回事?不過是當做腳底下的泥罷了,為誰保重?保重又有什麽用?”
“娘娘千萬別這麽說,就是不看別的,還有三皇子呢,三皇子還這麽小,娘娘也得為了這個打算啊。”
林貴妃的語聲已經帶了哽咽:“做娘的沒本事,孩子又能如何?說起來,都是本宮的不是,將他帶到人間來,如今世態炎涼,不知他以後的路,該如何走下去?本宮不能給他一個好前程,豈不是虧負了他?”
那丫頭的語聲顯然有些慌亂,不知如何是好:“娘娘,今天是不是喝多了?您可千萬別這麽想啊,三皇子是皇上的骨肉,又這麽聰明伶俐,以後前程遠大著呢,娘娘說這些話做什麽?”
“骨肉?天家骨肉?”林貴妃猛地將手重重拍在牆麵上:“本宮看得多了,知道的多了,越是天家骨肉,越是自相殘殺,沒看見前朝的蔡貴妃——”
她話剛說到那裏,那丫頭大概也聽出了利害輕重來,連忙說:“娘娘,這話可不能亂說啊,這是什麽話?小心叫人聽見。”
林貴妃今天心情不好,多喝了兩杯,也著實有些不那麽沉穩了,因此脫口而出,此時被這丫頭一提醒,也驚覺了過來,忙說:“可不是,你這丫頭,還算小心,本宮一時失言,幸虧你糾正了過來。”
“都是奴婢分內之事。”
林貴妃輕輕拂著這丫頭的麵頰,似乎深有感觸地說:“哎,說起來,你也算是伶俐了,隻是和你橄欖姐姐還是差著些,若是她還在,本宮這些心腹事,也有個人說了,也不至於這麽孤獨了,她也能了解本宮的心思,出個主意什麽的,隻是她如今到na裏去了——”說到這裏,猝然咽住,說不出話了。
錦秀聽到這裏,不禁心裏冷笑一聲:橄欖的事,是你自己做的,現在知道後悔了,又有什麽用?
